时间仿佛静止了,邢川募地发笑,“四叔你在开玩笑吗?”
“那一个月的约定你不记得了?”邢渊绕过他坐在苏北北的另一侧,“新加坡我们一起出差,然后去看雪,这些你都知道。”
苏北北藏在被子里的手已经牢牢握成了拳,她完全没想到邢渊会突然出现,或许是内心巨大的悲伤早已盖过一切情绪,邢川盯着苏北北的神情竟看不出一丝破绽。
她眼底除了绝望,什么都没有。
邢川浑身血液顷刻间凝固住,一只黑色大手,死死扼住他咽喉,他当然记得自己和邢渊约定的那一个月,准确的说只有半个月,他忙于应付惠清的阴谋根本无暇顾及到苏北北,算下日子不就刚好是三个月前吗?
可他不信苏北北会背叛她,尤其在这种时刻,她分明带着怨气,她的话才不可信。
“北北,你在骗我。”
苏北北麻木的望着潮湿的窗玻璃,一时分不清上面沾染的究竟是雨水还是露水,亦如她此刻的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也平静到心如死水。
“信不信都无所谓,我们没有必要联系了。”
“如果再见,只可能对薄公堂。”
他深吸气,忍着颤栗,“北北,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需要,我的家人,我自己会捍卫。”她神色沉寂得没有一丝生气,“邢川,我们到此为止。”
他触碰到她指头,瞬间僵住。
“北北!”
病房门从外被拉开,李溪冉冲进来,“北北你怎么了?我同事说你见红差点流产,胎才刚稳住,你千万不能有事,不然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廖静,刘梅紧随其后,刘梅看到苏北北苍白的脸色,心里咯噔一沉,当场红了眼眶,“北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脸色白成这样?”
邢渊主动站起让位,他屹立在墙边,苏北北淡然的神情揪紧了他的心。
人的悲伤分为三层,一层歇斯底里,二层麻木不仁。
而最痛苦的是第三层,静如止水。
就像此刻的苏北北,安静的发痴,甚至一滴泪都不肯再掉。
刘梅坐到苏北北身边,擦拭她眼角的泪痕,揉搓她没有温度的掌心,“好孩子不哭,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不要做,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自己和宝宝平安,其余的都不重要。”
“舅妈,我没事。”她苍白如纸的唇角挂着一丝淡笑,可眸底分明一片荒芜。
刘梅抱着苏北北,一下一下轻抚着她发丝,在场的除了邢渊,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邢川同样惨白的脸色,也只敢往两人的情感方面猜。
所有的人的关注点都在苏北北身上,廖静站在邢川的身后,只有她发现邢川今天没有坐轮椅,而是微挨着床畔支撑身体,她大吃一惊,“邢先生,你腿伤好了?”
邢川喉咙哽咽的生疼,他嗯了一声,撑着床沿站起身,191的健硕身姿却弥漫着深刻的颓废气息,颓废到尘埃里。
李溪冉震惊到嘴都合不拢,她虽然从事妇产科,但洞伤脊椎造成下肢瘫痪,如此严重的创伤无论多么精密的治疗也不可能短短两个多月就能站起来,更何况邢川伤的不仅仅只有腿,心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创伤。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简直就是医学奇迹!
刘梅不知内情,以为邢川只是简单的骨裂,看到他伤势恢复站起身,打从心里替他和苏北北高兴,“小川腿伤好了,北北,你看,小川像他承诺的那样,在婚礼前夕把伤养好了,你们的婚礼会顺顺利利的举行,会很盛大,很隆重,你啊,也一定会很幸福。”
她欣慰的看向邢川,“小川,如果你和北北之间有不同的想法,或者发生任何分歧,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好好谈,千万不要吵架,北北现在怀着孕,肚子里有小宝宝,别让她着急,不管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谈。”
“知道了,舅妈。”邢川一开口,嗓音哑到失真。
他心里形容不出是什么滋味,像谁在他心口打翻了一缸苦胆,在他五脏六腑里捣碎,翻腾,他承受不住,想把这苦都吐出来,可到嘴边他又不得不生生咽回去,空留他一腔苦涩。
“把你的东西都收回去。”苏北北依偎在刘梅怀里,依旧面无表情,依旧平静到没有一丝语调的变化,“婚礼取消。”
她话音一落,整间病房陷入死一样的沉静。
李溪冉和廖静惊愕在原地,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乱吭声,刘梅也惊得说不出话,她望向邢川发红的眼眶,心里将斐泽骂了上百遍。
“北北,你先休息,其余的不想,想吃什么,舅妈去给你做。”
她扶着苏北北躺下,廖静和李溪冉自觉走到床两侧捏了捏被角,都抿紧嘴巴,生怕发出一丝多余的音符。
“我想吃烤包子。”
邢渊出声:“你们陪着北北吧,我去买。”
苏北北看着他,说了声谢谢。
邢渊走后,苏北北背对着邢川,“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刘梅立马上前拉着邢川往外走,“小川,舅妈跟你聊聊。”
邢川如同行尸走肉般被刘梅拉到病房外,她关好门,叹了口气,“小川,你们是因为那个叫斐泽的吵架了?”
邢川眉心隐蹙动,没听明白刘梅话里的意思,但斐泽这个名字居然会从刘梅嘴里出来,他同样震惊。
“小川,北北说的肯定是气话,你不要放心上,我们也会开导她的,就算那个斐泽是北北的初恋那也是好多年的事,他现在根本没资格插足你和北北的感情,也没这个本事。”
“北北虽然有自己的执念,但她一旦决定放弃某件事,谁都劝不回,她既然决定嫁给你,就说明她对过去的感情已经放下了,你别胡思乱想,你先回去休息,等北北情绪稳定些你再哄哄她,会没事的。”
“真的吗?”
刘梅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邢川苦笑一声,他肺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连带着血与肉,搅得他生不生死不死。
所有人都知道苏北北怀孕,唯独他不知道。
那个从小就被说成与他长得像双生儿的堂弟,竟是苏北北的初恋。
他想起苏北北不止一次说过,她喜欢他的眼睛,他也不止一次怀疑,她搂着他吻着他,在他身下痴迷沦陷的时候,想的其实是另一个人。
邢川扶着墙面,一步步挪向电梯,过道的护士,病人纷纷主动让道,他的气场太凌厉太生冷,逼得人无法靠近,只有陈博提心吊胆的跟在他身后。
人到地下车库,邢川脸色越老越差,在陈博为他拉开车门的刹那,他胸口涌起腥甜,一口鲜血喷到车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