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太诡异了。”时春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算是马不为发现了姜雅和李开妍的事情是王霁雪从中推波助澜,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所动作,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派人劫走王霁雪的马车,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那会是谁呢?”绿桃蹙眉道:“整个柳州城内还有谁有这么大的势力,能在闹市之中劫走一辆马车?”
“或许没那么复杂。”离燕直言道:“王姨娘临盆在即,谁最不想她生下孩子?”
时春分微微一怔,随即蹙起了眉头,“你是指小满?可她早就已经去投奔阿休了,哪有本事隔着这么远的路程指挥别人劫走王霁雪的马车?”
“的确有点困难,但并非做不到。”绿桃插嘴道:“都敢劫马车了,必然是亡命之徒,只要钱给的够多,就算隔着千山万水,他们也能帮你斩了仇家的头。”
时春分摇了摇头,“我还是不信。”
纪小满的确有对付王霁雪的动机,可她根本没必要等到对方怀到八个月的时候才下手,她相信纪小满不是个好人,但还不至于没了人性。
比起纪小满,她更加怀疑是姜雅干的,毕竟她和王霁雪可以称得上是最了解彼此,王霁雪忙着给姜雅下套的时候,对方说不定也正想着要以牙还牙。
“姜雅那边有什么动静?”事情一发生,她就派人去盯着姜雅了。
绿桃摇了摇头,“从中午开始就一直躲在店里没有出来,期间马夫人去找过她一次,但似乎没什么可疑。”
马夫人去找姜雅八成只是为了耀武扬威,毕竟在早上那场闹剧中,她是唯一得利的受益者,换成别人是她,也一定会做同样的事情,可若不是她和姜雅做的,那又会是谁呢?
时春分的心里已经彻底没了头绪。
她这边乱成一团,三房那边还在吵吵嚷嚷,说要将李开妍休了,免得她留在褚家丢人。
原本这是必然的事情,毕竟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接受自己戴绿帽子,可因为王霁雪出了事,时春分不想在这个时候让褚家走上风口浪尖,只得好言相劝褚贵忍耐一会儿,起码等找到王霁雪后,再来办李开妍的事情。
褚贵这么多年来膝下无子,自然知道褚休和王霁雪的这个孩子怀得有多不容易,于是很快同意了先将自己的事情放一放,顺便名正言顺地多折磨李开妍一段时间。
时春分眼睁睁地看着他让人像抬猪一样将李开妍抬走,对方的眼里满是绝望,她下意识地想上前阻止,曹迎春却挡在了她的面前,“王姨娘自怀孕后就很少出府,此次被人抓走会不会是误中副车?”
“啊?”时春分微微一怔。
虽然明知对方是想引开自己的注意力,可的确给她提供了一个从未设想过的可能,那辆马车当时没有任何褚家的标志,对方却能准确无误地劫走,要么一早就盯上了她们,要么就是劫错了马车。
如果一早就盯上她们的话,自然也应该知道她中途下了车,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劫错了人。
至于第二种可能……
时春分眯了眯眸子,转头向绿桃吩咐道:“去,查查今天柳州城内出现了几辆马车,其中又有哪几辆跟王霁雪走的是同一条路。”
绿桃点了点头,很快去办了。
见此状况,曹迎春笑着道:“看来我也不便在此打扰大少奶奶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大少奶奶可以随时派人过来找我。”
眼看她转身想走,时春分连忙将她叫住,“三婶。”
曹迎春停下脚步,疑惑地望向她,“怎么了?”
时春分垂下眸子,叹了口气,“得饶人处且饶人。”
短短的一句话,曹迎春便知道她在为李开妍求情,不由冷笑起来,直言道:“不肯放过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风流三叔。”她刻意咬重了“风流”二字,显然对褚贵颇具怨言。
时春分还想再劝,却见下人匆匆赶来禀报道:“李县丞来了,说是要接走自己的女儿。”
……
时春分和曹迎春赶到褚家门口,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李德广竟然带着整个衙门的官兵包围了褚家,说要见到李开妍完好无损地出来,否则便要拿下伤害过她的人。
虽然时春分不知道李开妍现在什么样子了,但刚刚褚贵说要休她的时候,对方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李德广想要个完好无损的女儿,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重要地是,他大晚上地带着兵马来这儿,那衙门里还有人去寻找王霁雪的下落吗?
时春分头疼得很。
“三夫人,大少奶奶。”看见她们出来,李德广主动向她们拱了拱手,“今日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关于妍儿红杏出墙一事,我们李家很快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在此之前,我不希望任何人对妍儿滥用私刑,还请二位尽快将她交还给我,以便让我带回家中好好管教。”
时春分和曹迎春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为难。
时春分如今是褚家的当家,自然得负责回答李德广的要求,“交……我们是一定会把她交出来的,只不过昭国律法有言,凡女子者,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今她红杏出墙,有损我们褚家的声誉,作为她的丈夫,三叔自然有管教的权利。”
“是啊。”曹迎春也壮着胆子开口,“一顶绿帽子戴在人家头上,想要毫发无损,这可能吗?”
换言之,就是李开妍已经被打了,而且还打得不轻。
李德广眯起了双眼,冷冽道:“管教妾室是一回事,但蓄意伤人又是另一回事,本官倒想看看,你们褚家将我女儿管教成了什么样子!”
说着,他也不等时春分同意,便气势汹汹地带着官兵冲进了褚家。
时春分无奈,只得和曹迎春一起跟在他的后面,众人一起向三房赶去。
三房的院子里,褚贵像吊猪一样把李开妍吊了起来,她身上的绳子绑的极紧,勒出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看得院子里的下人眼都直了,而褚贵却毫不在意。
“来来来,你们都来看看……”褚贵翘着个二郎腿坐在院子里,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女人你们见得多了,可有没有见过人尽可夫的这种?给人做妾不够,还要出去勾三搭四,像这种女人……就应该拉去浸猪笼才对!”
“褚贵!”李开妍忍无可忍地骂道:“我是县丞千金,你不能这样对我!”
“县丞千金?”褚贵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眼里满是讥诮,“李德广若是真的看得重你,还会舍得让你做妾?如今你红杏出墙,毁了两家的名声,只怕他巴不得你在褚家死了,也好过回去让他丢脸!”
“不会的……不会的!”李开妍倔强地挣扎着,有马不为在背后保她,她相信自己绝不会成为父亲的弃子。
只不过她喊了半天,却还是不敢直接搬出马不为的名号,这样显然无法将褚贵说服。
“不会?”褚贵愈发好笑,“就当不会好了,那李德广区区一个县丞,难道还敢来我们褚家闹事?别忘了,我们家阿令乃是三州巡抚,别说区区一个县丞,就是柳州太守来了,他也不放在眼里!”
提到柳州太守的时候,李开妍明显噎了一下,整个人也安静了下来。
是啊,马不为再有势力都好,明面上也只是褚令的下属,他真的会不顾一切地保住自己吗?
她的心里突然有些绝望……
倘若她直接对褚家说出马不为的算计,不知道褚贵会不会原谅她的背叛,继续让她留在褚家呢?
李开妍的心里犹豫起来。
见她沉默下来,褚贵以为她怕了,很快让下人取来一条长长的马鞭,这马鞭是他临时让下人赶制的,上面全是沾了辣椒水的倒刺,一鞭子抽下去,李开妍的肉都能刮下来两层。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背叛我的下场是什么。”
褚贵一边说一边扬起马鞭,狠狠地抽在了李开妍的身上。
李开妍惨叫一声,马鞭从她皮肉里扯下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也被彻底撕开,雪白的肌肤暴露在众人眼里,那些下人一阵**。
李开妍又羞又怕,更多地是恼,想不到褚贵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谦逊有礼,关键时刻竟然如此变态,一点夫妻情分都不顾,就算她肯留在褚家做妾,只怕对方将来也不会好好对她。
这样想着,出卖马不为的念头就淡了几分,而褚贵的第二鞭、第三鞭也接踵而至。
李德广一行人还没走进院子,便听见了李开妍的惨叫声,众人脸色大变,立刻一窝蜂地涌了进去。
“混账东西!”
看见自己女儿被当众吊起,还被抽的半死不活,李德广怒不可遏,猛地上前几步一脚将褚贵踹翻在地。
褚贵没想到对方真的会带兵过来救自己的女儿,看见大批官兵涌进的时候整个人便慌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李德广一脚踹翻,痛得直不起腰来。
“老爷!”曹迎春尖叫一声,但脚步却没动,冷眼看着褚贵被打。
李德广踹了一脚还不够解气,索性上前抢下褚贵手中的鞭子,对着他抽了起来。
那鞭子乃是褚贵下令特制的,没想到却会用在自己身上,顿时痛得他鬼哭狼嚎、满地打滚。
时春分先是被李开妍如今的模样吓到,接着又被李德广的动作吓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褚贵已经被抽了好几鞭,躺在地上求饶声不断,她回过神来,立刻示意狼毫等人拦住李德广,并上前劝道:“李大人,还是先送令爱去看大夫吧!”
李德广带来的官兵人数虽多,但狼毫手下也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这种情况下他占不了便宜,只得冷哼一声,气急道:“大夫自然是要看的,但你们褚家的人这样羞辱我女儿,她以后还能不能做人也不一定,我必须要将这褚贵抓回衙门受审,才能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受审?”时春分黑了脸颊,“李大人可要想清楚了,这么一审整个柳州都会知道令爱和奸夫的事情,到时候脸上挂不住的恐怕不是我们褚家,而是你们和那个奸夫。”
她故意将奸夫抬出来,便是提醒李德广注意马不为的颜面。
李德广刚刚是被气糊涂了,所以才脱口而出,听见时春分这么说,也意识到了这么做有多荒谬,很快改口道:“不公开受审,我可以私底下审他,总之他是我的女婿,我必须得向他讨个说法。”
“既是亲家,讨说法自然可以。”时春分直言道:“只不过人绝对不能带走,李大人愿意的话,就尽管在我们褚家审吧。”
“你?!”李德广面色一沉,不悦道:“大少奶奶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给本官面子了?”
时春分有些好笑,“李大人三更半夜地带着兵马冲进褚家,非要抓走我三叔不可,敢问你又何曾给过我们褚家面子?更何况……”她睨了已经被救下的李开妍一眼,漠然道:“整件事情是因为你们李家没有管好自己的女儿所起,这通奸的罪名可大可小,若是闹上衙门,敢问是不是要让令爱偿命?!”
“这……”李德广当场噎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趁此机会,曹迎春上前一步,打起了圆场,“是啊,李大人,你还是赶紧带令爱回去看大夫吧!至于我相公……”她冷冷地瞥了褚贵一眼,好笑道:“都已经被你抽了几鞭子,什么仇都报了,又何必再把事情闹大呢?”
李德广冷哼一声,知道对方给了台阶,再不下事情就闹僵了,他轻咳几声,向时春分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先告辞了,大少奶奶有空的话,还是多管教一下自己府中的长辈,不要动不动对女人出手,一点风度都没有!”
说着,他把袖子一甩,径直离开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