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们两个又要去拿兵器,府中女眷纷纷挡在了他们面前,“不能打,不能打!”

纪小满急切道:“上次你们打架险些害得大爷没命,这次又想玩什么把戏?”

“是啊,阿令。”老太太也不满道:“你自己不要命也就算了,难道还想再陷阿休于不仁不义吗?”

褚令被人拦着,整个人顿时暴躁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还能做些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褚严也赶了过来,没好气道:“生孩子而已,你看看你自己紧张成什么样子了!”

眼看所有人都反对他们打架,褚休不得不向褚令耸了耸肩,“没办法了,谁叫我有前科,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等吧!”

褚令拗不过他们,气得转过身子,一拳砸在旁边的大树上,“早知道生孩子这么痛苦,我还不如不要这个孩子!”

“呸呸呸!”老太太急了起来,“什么不要这个孩子,你会不会说话啊?”

“是啊。”褚严也不满道:“你不要,你夫人还想要,你这样的话让她听见得多么伤心?”

眼看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不受人待见,褚令索性闭紧了嘴巴,但心里仍然暗暗想到,不管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他都不要时春分再生了,倘若褚家的人逼她,他就带着时春分去蜀州、徐州居住,他堂堂三州巡抚,在哪设府邸是他的自由,就算是老太太也管不着他。

短暂的争吵过后,屋子里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褚令担心起来,忍不住凑了过去,向老太太问道:“祖母,她怎么不哭了?”

老太太见他坐立难安的样子,好笑地摇了摇头,“又要生孩子又要哭,哪来那么多力气?现在大概是精疲力尽,所以哭不出来了。”

“原来如此。”虽然知道了原因,但褚令还是肉眼可见地焦虑,“她没有力气继续生,会不会有危险?”

这一点倒是问到了点子上,产妇最怕的就是没有力气,倘若生不出孩子,拖久了便会胎死腹中,到时候大人、小孩都危险极了,时春分的身子素来孱弱,老太太一直担心她生产的时候力气不够,这一年来各种珍贵药材给她补身体,但效果也微乎其微,如今她又突然早产,老太太的心里还真没什么把握。

见她沉默起来,褚令脸色都变了,“祖母,还是让我进去吧,让我陪在她的身边!”

“不行!”老太太斩钉截铁道:“春分本来就没什么力气,你再跑到她身边发疯,是想让她担心死吗?”..

褚令无言以对,只得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为什么生孩子这么辛苦,却没有人对我说过,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看见他焦灼不安的样子,老太太的脸色沉了又沉,虽然她早就知道褚令紧张时春分,却没想到会紧张成这个样子,这还是她心目中那个杀伐果断的大孙子吗?!

褚令显然没有心情观察老太太的反应,他一通质问后见没人理他,便不管不顾地想往屋子里闯,幸亏桑皮及时赶来,还让下人扛来了他平时练拳的沙包。“大爷稍安勿躁!”

桑皮冲过来挡在褚令的面前,认真道:“我知道你心里紧张大少奶奶,但你这个时候冲进去不仅于事无补,可能还会让大夫和稳婆分心,不如先在屋外练拳,等你一套拳打完,说不定屋内就已经生完了。”

褚令原本就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只是急需一个地方发泄,眼看桑皮连沙包都给他带来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总算冷静下来,一拳砸向了沙包。

见他总算被拦住了,老太太满意地望向桑皮,这个丫头是她当初亲自给褚令挑选的,本意是让她做通房丫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褚令仍然坚持不肯碰她,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还肯让这个丫头留在他的身边,甚至愿意听取她的意见,这就代表着对方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但想归这么想,老太太心里再希望褚令纳妾都好,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

且不说时春分还在屋内为褚令生孩子,以褚令现在这么激动的样子,让他纳妾只会让他更加抵触这件事。

所以老太太也只是看了桑皮两眼,便默不作声地移开了目光。

时春分生产的速度,比众人想象中要快得多,一是因为伺候她的大夫和稳婆都是京城最好、最有经验的,二则是因为她本身体力不足,拖得越久只会越危险,所以那大夫铤而走险,在她早产的情况下还给她服用了催生的药物,才使得她生产的过程能那么迅速。

褚令一套拳还没打完,孩子便生了下来。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屋内传来了一个稳婆报喜的声音,“是位小千金!”

“女儿,是女儿!”曹迎春激动地嚷嚷了起来,吓得褚贵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她不要乱说话。

曹迎春看着老太太等人刀子般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讪笑道:“我的意思是,总算母女平安,恭喜恭喜。”

虽然时春分没有顺利为褚令诞下嫡子,但好在他们还算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所以老太太也只是黑了一下脸,便很快高兴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褚令早已丢下沙包,从一旁冲了过来,激动道:“生都生完了,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再等等……”褚严挡住了他,“总得等里面清理干净,不然你现在进去像什么样子?!”

“谢天谢地!”余阿兔忍不住在一旁感谢起老天爷来,“幸好表姐平安无事,我差点以为她熬不过这关了!”

褚润在旁边看见她真心为时春分祈祷,突然觉得她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难得温柔地对她道:“你表姐那么坚强,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他本意是想安慰余阿兔,但对方听了还是脸色一变,不满地看向他,“是啊,难怪她这么讨你喜欢!”

褚润愣了愣,没想到她吃这种醋,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会想到那种地方去?”

余阿兔冷笑一声,像只刺猬一样脸上写满了防备,“因为你本来就居心不良,就算她再怎么看不上你,你还是像条癞皮狗一样紧跟着她!”

“你?!”褚润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见所有人疑惑地望向他们,才立刻压下了声音,警告道:“人家刚刚生完孩子,你别再这里发疯。”

“呵呵……”余阿兔一脸讥诮,连继续留在这儿关心时春分的心情也没有了,直接转身拂袖而去。

她这么一走,几乎所有人都猜到了是什么原因,褚令望向褚润的目光也冷了下来。

褚润的脸皮再厚都好,也没办法在这种目光下继续待下去,只得假装去追余阿兔,顺势离开了现场。

他们二人一走,曹迎春便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这阿润也不知怎么回事,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还惦记着他大堂嫂吧?”

虽然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是这个原因,但她是唯一一个把这件事说穿的,惹得老太太不满地望向了她,“人家两口子吵架,关春分什么事儿,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见自己说什么都不受欢迎,曹迎春撇了撇嘴,直接道:“得了得了,反正孩子也生下来了,既然母女平安,我就不留在这儿碍你们的眼了!”说着,她伸手拽住褚贵,拉着他一起离开了现场。

三房走了,二房又不在,现场瞬间清静了许多。

没一会儿的功夫,大夫和稳婆就出来了,“好了好了,屋子已经清干净了,大家可以进去看孩子了。”

听见这个,众人都高兴起来,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便感觉到人群中有一阵风吹过,褚令唰地一下冲进了屋子,老太太等人紧随其后,见孩子被稳婆抱着在外面,而他们身边却没有褚令的身影。

“咦,阿令不是进来了吗?怎么这么快没人了?”柳姨娘惊异道。

“那还用问?”褚休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当然是进内堂看嫂子了。”

这话倒是没有说错,褚令这么快冲进房间,并不是为了看刚出生的女儿,而是心心念念着时春分的安危。

此刻时春分躺在**,已经因为体力透支而昏睡过去,看见她苍白的脸色和额头的汗渍,褚令连忙卷起袖子细细地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汗,等到把汗擦完,他才抓起时春分的右手,低下头虔诚地亲吻着,“辛苦你了,辛苦了……”

虽然这些话时春分现在一句也听不到,但他还是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好像只有亲口从嘴里说出,他的心才会没那么慌。

老太太跟了进来,恰好看见了这一幕,眸子微微一沉,但还是若无其事地劝道:“好了,阿令,你先别在这儿影响春分休息,让几个丫头进来用热水给她抹身,这样睡得也舒服一点。”

听到最后一句,褚令略一犹豫,还是松开了时春分的右手,迅速站起了身子,“那好吧。”

老太太看着他恋恋不舍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没见过自己的女儿,赶紧出来看看吧,顺便为孩子取个名字。”

褚令微微点头,把内堂让给离燕等人,跟着老太太走了出去。

二人走到外面,他的女儿正被褚严抱着,对方显然爱不释手,“这是我孙女儿,你们看到了没有,这是我孙女儿!”

见他哈哈大笑的模样,褚令心头一软,迅速跟着老太太走了过去。

“行了行了……”老太太没好气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儿子抢孩子抱!快快快,让阿令抱抱他的女儿,你去抱你自己的女儿!”

听到最后一句,站在旁边的褚芊和褚莹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退后了一步,“我们才不要!”

经过金銮殿上褚莹反口一时,褚家对褚莹已经没那么抵触,柳姨娘也敢放她出来和大家相处,也不知她是装的还是真的想通了,这半年来,她的确乖极了,没有了之前的戾气,连带着褚令对她也没那么提防了。

褚令从褚严手中接过自己的孩子,小小的脸蛋儿红得跟苹果一样,但皮肤却皱巴巴地像个橘子,大概因为早产的缘故,这孩子小的惊人,仿佛他一用力就能捏碎,所以他抱起来的时候十分僵硬,简直就像在抱一块豆腐似地。

看见他温柔的模样,老太太欣慰地笑笑,询问道:“怎么样,想好了给孩子取什么名字没有?”

听到这个问题,褚令几乎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汤圆,就叫汤圆吧!”

“什么?!”众人脸色一变,都觉得有些莫名。

褚令却笑吟吟地解释道:“她娘是因为一碗汤圆而早产的,她应该叫这个名字,一辈子记得她娘生她的时候有多么辛苦。”

敢情早产的事情这家伙到现在还记仇,甚至不惜要报复自己的女儿,让她一辈子顶着这个名字被嘲笑,众人都觉得无奈极了。

“什么汤圆,简直没个正经!”老太太没好气道:“如果你非要取的话,最多乳名叫一叫,大名可不能叫这个。”

“那大名应该叫什么呢?”褚休在一旁伸长了脖子,“不如祖母取一个,也好让我将来学习学习。”

提到这个,老太太犹豫起来,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终于缓缓开口,“就叫思卿吧!卿是卿云郁郁曜晨曦的卿,恰好与青青的青同音,就让这个孩子代替我们,永远思念她的祖母。”

听到最后一句,褚令猛地抬起双眸,眼眶隐约红了起来,“好,就叫思卿,但这个孩子无需代替我们,她会和我们一样永远思念她的祖母!”

这话出口,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褚严。

褚严背起双手,在原地踱了两步,看见他们的目光,忍不住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会反对这孩子思念她的祖母吗?我也一直很想念青青,就用这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