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疯了!”怀宁王接到肖凌递来的奏报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与肖凌一样,拓跋琞也知道成王并非从善之辈,但却也从未曾想过,成王竟然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王爷,三日后成王将假借圣意窃取大魏皇权,若再迟疑不决,怕过几日这天下便是另一番格局了!”

“是啊,王爷!还请早做决断!”

“王爷,此时不举义更待何时啊?!”

……

拓跋琞帐下的大将们纷纷请缨出征。的确,事情来得太过勿忙了,对于拓跋琞而言,无论是前期准备或是心理准备上,都还没有完全充分准备好。

因此,他的迟疑既有客观的因素,又有主观的因素。然而,拓跋琞更知道,这些都不是理由,大魏之安危、天下之兴亡才是此时他最应该去衡量的。

大魏如今稳居中原,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军事实力都是天下各国中的矫矫者,这样的国力是几代大魏统治者的心血,如今,一场阴谋将其毁灭的计划正急急而来,抛开成王杀父囚母的恩怨不说,单就这一点而言,拓跋琞便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坐视不管的。

换言之,若成王果真有经天纬地之才,真有治国安邦的宏志,便是将江山交于他,拓跋琞辅佐他也是心甘情愿的事。但从成王长久以来的种种行为举止,尤其是为了获得皇权不择手段这一条,便无法怀仁于天下、治国于仁心。

拓跋琞思量了一阵,拍案道:“众将听令,即刻随本王备战,挽大魏于水火、救黎民于水火!”

此令一出,帐前一派慷慨激昂之气,众人皆跪地应和,齐呼:“末将愿与怀宁王同仇敌忾、同生共死!”

王宫内,成王正在为自己后日的授予大权忙碌着。

礼仪官根据礼册上定下的规矩,为成王准备了继承大统需要的各类服饰和物件。成王懒懒地起了身,在宫人的伺候下收拾着行装,旁边的小役将物品一件件递到成王面前过目。

“怎么是淡黄色的?本王过几日传接玉玺传承大统,自当用明黄之色,不懂规矩的废物,拿回去重做!”成王气极败坏地将礼官后日为他准备的服饰扔在地上,一脸不悦地起身准备离开。

“王爷,按礼册之规,皇帝尚未仙逝,您自然用不得明黄之色……”礼官解释道,但还没说完,就被成王打断了。

“规矩是人定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本王的话还没说清楚吗?”成王阴沉着脸回应道。

“这……”礼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见成王怒火中烧,身旁的理事太监忙打圆场道:“王爷叫你换,你换便是了,哪来那么多话,难道要成王再说一遍不成?”

“是……”礼官无奈,只得皱着眉应下了。

……

元暮寺。怀宁王正与群将商议着如何举事,烛火摇曳、月上西天,但众人皆精神抖擞,丝毫没有睡意。

雅墨清立于门外,静静地望着屋中正忙着的拓跋琞,眼神柔和了不少。平日里,雅墨清不会在这时一直立于门外等他,但今日却有些有同。雅墨清微微低着头,伸手轻轻地扶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浮上了一个淡淡的笑。

是的,雅墨清怀有身孕了。这个结果对于雅墨清而言,是一个极大的喜讯。自从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拓跋琞,她就一直期盼着这一天。此前,雅墨清一直不敢迈出这一步,她渴望着自己能够给拓跋琞生下个孩子,但很多时候她都有意地避开这一份心思,因为她始终担心自己会成为拓跋琞的累赘,更担心新生的这个孩子会成为拓跋琞的累赘。

但自从那夜她应下拓跋琞要为他留下个孩子时,她便期待着这样的时刻。眼下看来,这个喜讯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且不说拓跋琞的父皇死于非命,他不仅不能奔丧,还得忍着痛楚与成王的阴谋周旋,如果再让他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那他必定多了一份记挂和牵制,因此,雅墨清决定把这个消息隐瞒下来。

议事完毕,众将陆陆续续地退了出来,雅墨清在门外等着他们退出了以后,自己才缓步走进去。拓跋琞正低头研究着眼前的地图,伸手准备取身旁的书简,却有一册书简伸入手中。

拓跋琞顺着一只玉臂往上看,见着雅墨清一张带着微笑的脸,拓跋琞略显疲惫的脸上淡淡一笑:“怎么这么晚还没歇下?”

“睡不着,想过来看看你。”雅墨清笑着回答道。

“今晚或许又要通宵达旦了,这几日忙得都没能抽空去看看你,是我的不是。”拓跋琞说着,拉起雅墨清的手,轻轻一吻。

“王爷别这么说,眼下时局紧张得很,墨清心里知道。是我不该此时还来扰你才是。”雅墨清语气中带着不少谦意。

“别这样说,你此时能来看看我,对我是个极大的安慰。”拓跋琞的话中难掩心中的疼楚。的确,他现在正在进行的这场争战,都是与他的亲人相关的。

父皇死于非命,自他离开王都时他就没再见到他的父皇,本想着在塞外将漠北大军锻造之后前往王都将皇帝解救出来,然而,当他满怀壮志地前往王都时,却是收到了这样的一份噩耗。

再则,他的母妃至今依旧囚在自己的宫中,寸步难行,这场与成王的争斗,免不了会让她受到牵连,如何将成王之乱解决利索干净的同时,又确保母妃的安危也正是困扰他的难题之一。

眼下,雅墨清成了拓跋琞最亲的人,此时她的出现,于他而言,确实是心中最大的安慰。听着拓跋琞的话,雅墨清何尝不知道他此时的心思。

“王爷,贵妃那里可能护得周全?”雅墨清把自己心中的担忧问了出来。

拓跋琞皱着眉,摇了摇头道:“这正是本王所顾忌。拓跋灿已决定于三日后窃国,本王不得不尽快举事,若是迟了,怕国将不保。然本王所忧的便是母妃的安危。当日拓跋灿囚禁了我生母,便是为也以此为掣肘,不曾想今日果真如此。”

雅墨清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忧伤。是啊,拓跋琞的父皇已经仙逝,如果大魏王妃也就此离他而去,那么拓跋琞便成了真的孤儿了。

“王爷……”雅墨清的语气中、眼神中尽是满满的担忧。

“别担心,本王应付得来。倒是你,平日里极少这么晚还过来,依你的性子,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才来的?”拓跋琞说着,眼神疑惑地看着她。

“也……也无什么要紧事,就是想来看看你。”雅墨清说着,情不自禁地揽住拓跋琞的腰,将头埋在了拓跋琞的怀里。

拓跋琞依旧有些不大相信,于是又追问道:“真的无事?”

雅墨清在拓跋琞怀里点了点头,缓缓道:“嗯,无事。”

“无事便好,记住,碰上什么事都别瞒着我,”拓跋琞说着,手抚上雅墨清的手臂,不觉一凉,“夜深了,你穿得太单薄,当心着凉。”说着将自己的披风解下,小心仔细地系在了雅墨清身上。

雅墨清顿觉一暖,心中感动起来:“嗯,多谢王爷记挂。”雅墨清向来抵挡不住拓跋琞这样的温柔,她不敢直面拓跋琞更不敢再这样呆下去,生怕自己再这样沉迷下去后,忍不住将自己已有身孕的事告诉拓跋琞,于是挣开拓跋琞的怀抱,道:“夜深了,我先回去歇息,王爷莫要太过劳累了。”

“嗯,如此最好,听军士说,这几日你也忙得很,好好歇着,我这里无需太过挂怀了。”拓跋琞嘱咐道。

拓跋琞说着,目送雅墨清离开后,又开始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