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为悦己者容嘛!我毕竟身体构造还是个女性,有时我也挺讨厌我这具身体的,竟有一种壮志难酬的悲壮感,你说,我是不是投错了胎?”庄园仅喝了几口咖啡,怎么说起话来越来越像一个历经风尘的女子了?

“你跟穆家到底有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我穷追不舍。

“不是早告诉你了吗?你公公的绯闻女友是我母亲。”说完庄园又强调了一遍,“如假包换。”

“穆坤和是你哥哥?”我问。

“你这么聪明,不会到现在才知道吧?”庄园反问。

“就因为我婆婆抢了你母亲的位置?”我感觉很可笑,多么一个可笑又可悲的笑话,“难道你不知道吗?即使没有我婆婆,你母亲也上不了台面。”

“我也断断续续受到过正统教育,我懂!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嘛!”庄园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有些事你想的太简单了,你就是个傻子。”

“傻子?”他又说我是傻子,上次见面也说我是傻子,在他面前,我到底哪一环节脱节了?让他感觉到了我的愚蠢?“你不是个擅长卖关子的人,直说!”

庄园阴着脸看着我,“我的所作所为与你无关,与整个穆氏集团无关,与穆坤和无关……只与你的枕边人有关。”

“私人恩怨?”

庄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曾经欺负过你?”我试探性的问。

庄园摇头。

“他某些事处理的让你下不了台?”

庄园又摇头。

“那……”我真不知道以穆天和的地位,他会在哪里那些方面触怒庄园?脑中忽然灵机一闪,穆天和会不会连庄园的身份都不知道呢?若以此为前提,那所结的仇,所结的怨是不是都是偶尔信息不对称产生的恶果?

那这个仇怨来的就更无理由了。

我冷眼上下打量着庄园。按说穆天和不知道,那穆坤和总应该知道吧!他在此事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呢?仔细想来,这同母异父的兄妹俩,应该都是胆汁质体质,敏感多疑又有点阴郁,那会不会他们的母亲……也有点神经质呢?那穆天和的父亲——我的公公,会不会因为这才不得不与其纠缠的呢?

一切一切的疑问缠绕在脑海,像一团已被搅乱的丝线,丝线千头万绪,还有许多的新丝线加入,一会在脑海中缠缴,越缠越大,想解开的人头也越来越大。

疼——被人撕扯的疼!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但是我告诉你,比你想象中严重的多。”庄园猛追不舍。

“杀人不过头点地吧,你这样子钝刀杀人,可是地狱中不得好死的一种报复方法。难不成你们俩之间有杀生之仇?”我下了一剂猛药。

庄园却并不惊愕,“老太太选你当他的孙媳妇,老太太的眼光真毒。对!不共戴天的杀生之仇。这个杀的人是谁,你大概也猜的到吧?”

我猛地往后背去,越不想什么就越来什么,他们的纠葛应该开始于穆天和很小的时候,后来,庄园母亲的强势介入,直接导致了穆天和十三岁生日的草草收场,穆天和的母亲本就是个大家闺秀,一直恪守谦恭忍让,越是如此沉稳的样子,爆发起来后果越严重。最终气血不畅一病不起。

随后就没怎么听说那个女人的消息了,会不会是穆天和……以当实穆天和血气方刚不经世事一意孤行的性子,难免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而这个行为,肯定触怒了穆坤和庄园兄妹俩的利益。

这个行为……

“比你想的更严重!”庄园不待我思考,直啦啦的捅到了我的心尖。

“杀……人?”我再次试探。

庄园并不去看我的眼睛,嘴角一抹轻蔑的笑,像极了把别人玩弄于股掌的掌控十八殿的阎罗。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词——请君入瓮,我并非一个施动者,而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涂着油彩的滑稽小丑。

“我的计划中没有你,赶紧走吧!以你的本事在哪都能养活自己?你男人他不是个好人。”庄园眼中射出一道犀利的光来。

“我若不走呢?”我留下了最后的倔强。

“上一次你结婚时来的覃老,以他的水平应该能看出穆氏那款药问题出在哪?”

“你想故意支开我?”

“是的。”庄园并没有说客气话,“那又怎样?你能不去吗?”说完,庄园将眼前的咖啡一饮而尽,咋了咋舌头,“咖啡到底没有清茶好喝,”撂下这么一句,把椅子往外挪了挪,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昂着首走了出去。

是啊,我能不去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能拿捏到我的性子?而我自诩心理咨询师,又能让几人敞开心扉?

现在想来,我只是个喜给别人建造海市蜃楼的幻想家罢了。“家”可能还算不上,只是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别人的包容让我的自信心愈发膨胀。细揣摩,我只是在自欺欺人,我已逝父亲母亲哥哥的过往,我何曾不记得,只是不敢面对,把自己缩在一个壳里,又拉上了大铁门罢了,久而久之,别人和我就给自己找了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和借口——应激综合症后遗失忆症。

我是个懦夫!

我抬头看看庄园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底蓦地升腾起一阵寒意,寒意渐浓,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心中已生成一层层薄冰,薄冰被我生生挤碎,将内脏扎几个窟窿,内力尽失而死算了。

可……事与愿违,我还好好地坐在这里,像个傻子,我真是个傻子,当局者迷,自欺欺人罢了。

我要有所行动。

当晚我就赶到了覃老所在地,一所依山而建的疗养院,那些为国为民,深明大义的人就在次颐养天年。

覃老一生临床试验无数,获得专利不下二十,此时虽在莽原,却也心怀天下。

来时打了招呼的,我跟门卫招呼了一声,便径直走了进去。

曲径通幽,花木环绕,沿着鹅暖石铺成的小径漫步倒别有一番风味。若是不想费脚力,靠右边是蜿蜒而上的宽阔大柏油路,方便车辆进出。设计甚是合理。

覃老的屋子在一排蔷薇栅栏后,手指微弯正准备敲门,古色古香的木门旋即轻启。一个女子招呼我进入。

“黎靖曦——”心绪还未稳便,一声苍老的洪钟之音便在耳边想起,“自从上次匆匆一别,也有小半年了吧!”

“覃老!”我礼貌的道了声安,“我有事找你……”

覃老用右手给我打了个手势,“进来。”身后的中年男子便把轮椅往里面推去。

我随后进来,男子将覃老安置在一张花梨木书桌旁,后退,缓身出去了。

从我门边过时对我点了点头,“他……?”我心中一惊,正准备抓住询问时,男子已带上了门出去。

“不错,他是个瞎子。”覃老在门关上的一刹那,先开了口。

“那……”我有好多疑问,从何说起呢?

“他就是穆氏当时安排过来配合研究的小研究员张织锦,他没有到国外当卖国贼,他被人下毒了,很拙劣的手法,很烈性的毒药,研究成果被抢,还被别人安排了个这样的罪名,我也是去年才发现他的,在一个盲人按摩店,国家的机密弄丢了,他人微言轻,又不是正规编制,又怕再被人追杀,所以,一直躲着,我若不是陪着老友去按摩,怕是……”覃老叹了口气,言语间满是惋惜。

“是穆氏里的人吗?”我问。

覃老温柔的眼神一转,“你很直接啊!”说完,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资料,“你先看看,看完再说。”

资料很厚,大多是手写稿,至少有三种笔迹,一种是标准的横平竖直的楷体,一种是久经历练的行草,还有一种时时穿插期间,应该是一种欧体。这肯定是个有价值的草稿,甚至这个草稿如果落到谁的手里,头脑稍微灵活点的,应该能研究出点东西。

“这是一个很珍贵的资料。”我说。

“珍贵到何种程度?”

“这个资料给张织锦带来了杀身之祸。”我很肯定的说。

覃老鼓起了掌,“不错,透过现象看本质,一语中的,很有乃父风范。”

“那……别人费那么大的劲,没有拿走?”

“拿走了一部分,一部分就够了。”覃老很矛盾的用手指戳了戳桌面,“要早知如此,我当时就不应该让他参加,他是编外人物,到时若真出了事,只要他的主家不追究,我们也是不会追究的。”

“他确定是穆家干的?”我想再确认一下。

“你现在不来找我了吗?药出问题了。所以……狐狸尾巴无论隐藏的再久,只要露出来,总是骚的。”

“哦!”我怅然若失,知道对方是谁又能怎么样?若真能报仇,恐怕他早就报案了。穆天和还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张织锦携着资料到国外定居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给我玩仙人跳?

若这个大网在十几年前就开始编织了,那穆天和岂不真成了瓮中之鳖?

这个幕后黑手现在又开始显山露水了,目的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