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光声清脆,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都死寂一片,弥漫着吊诡的气氛,后头跟着的青然和茯苓大惊失色,赶忙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

裴怀度生平第一次被人打耳光, 还是这般难堪的场景, 他被打地别过头去, 明晃晃的红痕显现,可见下手之人是气极了, 没留一点余地。

“出去。”掺着碎冰的声音响起, 郑明吓得连滚带爬退了出去,顺道把呆愣住的青然和茯苓拎出去, 还贴心地将门给关上了。

缪星楚站着没有动, 她死命咬着牙关, 听到他那声出去也昏了头脑,抬步就要跑出去, 转眼就被人紧紧从身后锁在怀中。

这一回她没有挣扎,因为她知道挣扎在他这里是不管用的。可震惊和气愤压抑在她的脑子里, 她根本就失去了理智,头疼欲裂, 巨大的冲击让她如坠深渊,被一张网死死束缚住, 脑海中充斥着厌弃和郁躁的情绪, 仿佛滚水盈锅,涌出来的每一滴水都烫掉人的皮肉。

在身后抱住她的裴怀度抓起她的手,“楚楚, 你若是不解气, 便再打我出气便是, 别和自己过不去。”

用力挣脱开他的手,缪星楚冷嘲热讽,表情冷漠,“我可没有胆子打一国之君。”

裴怀度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感受到浑身颤抖着,肩膀不安的抖动着,显然是气到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心疼和无奈如潮水泛起,“一门之外朕许是一国之君,一门之内我只是你的夫君。楚楚上回我说我们成婚是真的。”

他话音落下后屋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实在是想看她,裴怀度将她转过身子来抱她,却看到了死死忍着泪水不让它掉下来,可眼泪太沉,这份痛苦太重,水雾泛红的眼眶挤出了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直直掉到他的手心,滚烫至极。

蓦然,裴怀度的心一空,滔天翻海的心酸和苦涩在死寂的中一寸一寸烧成灰烬,接着便是漫无边际的心慌排山倒海地袭来,几乎要冲垮了他。

她声里已然带了哭腔,“你怎么知晓我从未想过,日里夜里我都在考虑,我欢欣过,害怕过,恐惧过,忧虑过,我还担心上一段情感给你压力。我近乎一切地剖白坦诚,站在面前的我,是坦坦****的,从未有半分隐瞒。”

声中的破碎和哽咽如刀锋般扎在了他的心上,割筋断骨,偏生她还努力压制着那喷涌的苦楚,让她看上去矛盾不安。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楚楚,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你。让你受委屈了。”裴怀度倾身低头吻掉她直掉的泪水,水洗的眼眸红透了,映照着幽幽冷冷的烛光,呈现出细碎的星子,这样的她让他又爱又怜。

缪星楚想要推开了他,却再一次被他禁锢在怀中,愤怒已经淹没了她,无法挣扎,无法呼吸,她靠在他怀中,抵触他的亲吻,埋头死活不肯出来,泪水划过染湿了他衣裳,落下深深浅浅的一片。

“谢景明,你这样跟裴晋北有什么区别,都用假名字来娶我,你是不是想要我像等他一样再等你三年,看看我更爱谁是吗?”

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决然和绝望,情绪在唇齿间迸发出无尽的力量,毁天灭地的死寂侵染着她,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只能用最坏的想法去揣测,去否定,似乎是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好受一点。

可下一秒却是腐虫侵蚀着她,否定过去就好像是在否定她,人生路漫漫,在这一刻,她漫生出了了无生趣。果然又是这样,难道她就该是这样被骗吗?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不是的,不是的,我让人准备封后大典,把后宫的嫔妃一一遣散,整个宫里只会有你一人,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们要长相厮守,我们要白头偕老。”

“我马上就要告诉你了,只是我一直在纸上写我要怎么告诉,写一张撕一张。我甚至不敢来见你,怕告诉你后你不要我,全然不顾地远走高飞。”

裴怀度抵着她的肩膀,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了,只笨拙地**着自己的心意,头一次将自己的全部的爱捧在手心里,又生出了几分胆怯,恐眼前人不想要。

他低了声音,却带着郑重,“楚楚,我真的,竭尽我能想给你更好的。”

最后的几个字无端添了分恳求,他从没怎么一刻惊慌过。

从前年幼在西夏被人打得头破血流时,生出了不怕死的勇气日后要报复回去,沙场上身中数刀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时候,是酣畅淋漓的痛快,生死无惧的坦然。唯有这一刻,他像极了胆小鬼,若她转身离去再也不回头,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

他钟意她,爱重她,不舍得她落泪,不舍得她委屈。

可这一次,偏偏全部的委屈和痛苦都是他给的,她痛的同时他何尝不痛,只会百倍千倍的痛。

“裴晋北是你弟弟。”

裴怀度愣住,抓着她的肩膀没由来地一紧,那一阵心慌在蔓延,很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听到这一字的缪星楚惨然一笑,面色苍白,唇瓣没有半点血色,“天下之大,我竟被你们兄弟俩玩在手心里,从前是,现在是,还期许着以后?难道要我人生大半的时间全部拿来葬送吗?”

“他违誓另娶,已然是背信弃义,三年三两音讯,是厚颜无耻,不顾王妃小产执意纠缠你,是狼心狗肺。这样两面三刀,薄情寡恩的混蛋怎么配得上你。裴晋北欠你的,我会一一替你讨回来,往后我都护着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如何能信?缪星楚现在根本不想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太痛太累,遭人蒙骗的感觉太过酸楚,每一点真相的揭开都让她痛彻心扉。

她知晓她同样爱他,因而此时此刻所爱之人的谎言才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就像是从前在边关穷困潦倒时看上了昂贵的点心,日日念着,攒了几个月的钱去买上一小块,吃上第一口却发现里头是自己不喜欢吃的馅料,那巨大的落差和失望让幼时的她哭了鼻子,可还是忍着吃得一点不剩。

只是这个时候,她不想再哭了,若是不好吃便不要了,哪怕曾经那么钟意,哪怕付出过宝贵的时间,哪怕无数次心动跳跃。

她抬起头,用手擦着眼泪,斩钉截铁地说,“你放开我。”

听出她语气里的疏离和淡漠,裴怀度不愿让她再难过,只好放开了她,目光仍是紧紧跟着她,不肯放过任何她的表情。

“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想想现在的一切,我们的关系。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她已经有些有气无力了,今夜的种种突如其来,她没有丝毫的防备,就被利刃捅个对穿,心痛难遏。

原来从云端掉到地下,会那么痛,呼吸都变得苦涩,人道肝肠寸断,今日她便算是尝到这滋味了。那些反复心动的时刻,那些因他而起的欢喜雀跃,此时此刻显得那么荒唐可笑。

相处了许久,裴怀度怎会不知道她已萌生了退意,退意跟着决然,一步步会将她推得越来越远,如今在这个要紧的关头让她想一想,只会是加速她离开他的步伐。

裴怀度一颗心坠入冰窖,浑身的血液都冷凝住了,脚下仿佛生了根,动弹不了半分。

如今走到这里,他是怎么也都想不到的,想起在寝殿内辗转难眠的夜晚,他起身翻阅着礼部准备的立后的章程,甚至照着前代的规章一点一点看,生怕出了半点差错。欢喜悸动之余,还亲自选着她摆放在她宫中的物件,都已经想好了哪处宫殿适合种草药,让她在宫中也不至于无聊。

他也是头一次成婚,什么事都想做到最好,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

漫长枯寂的人生里,出现了一抹亮色,是他于常年冷清里的不可求的相伴。

那一次欢好后她说她要走,走得干脆,甚至没有考虑过他,反复露水情缘一夜,皆是梦幻泡影,他已经用尽了一生的克制去放手。

时常一人独坐在寝殿,不入睡的夜晚,画着她的画像,若她走后,这便是他余生唯一的惦念,趁着记忆里的她还清晰,他要一遍遍画下来,写着她的名字,而后又冷静地撕掉,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她从心上挪开,可越是这样,她在他脑中就越深刻。

后来是老天让她留在他身边,他欣喜若狂的同时又在担忧,毕竟一路走来,未在开始坦诚的身份,后来会成为两人心上的刺,深入骨肉,难以拔出。

缪星楚向前走着,带着义无反顾,似是永不回头。

裴怀度就这样定定站着,长身如玉,背影却萧条无比,寂寞和失落爬满他的肩头,活生生压弯了几分,可他用尽全身的力定着,不让自己露怯。

他知道这一刻的露怯,或许会让他们渐行渐远。

裴怀度几步上前拦住他,却不说话,冷峻的脸极其严肃,从她身上抽出了那一把匕首,那把他曾经给她防身用的匕首,青白玉柄嵌宝匕首,錾菱格花朵纹映下晕黄的烛火的光显得落落清冷。

蓦然被人抽走了防身之物,缪星楚猛地顿下脚步,心上生出了几分不安和焦躁。

这几日出门她都谨慎,身上随时带着匕首防身,此时身上陡然一空,此刻她的心也浮在了半空之中。

“你干什么。”她眼中添了分警惕。

脱了匕鞘,刀锋冷冽,反射出寒冷凛凛,他的声音也如同这刀般冷清,“楚楚,我怎么可能把刀对向你。”

还没来得及思考他话里的意思,裴怀度突然扯开了衣裳,露出了昔日的那道伤疤,对着那伤疤毫不留情得刺了下去。,血涌而出。

几乎是手比脑子快,缪星楚去抓他刺向自己的手,鲜血顺着刀柄划过他冷白的手指,染红了一大片,她楞在了原地,眼前的一切让她不可置信,刺进他身体的一瞬间,她的心仿佛有感应似的,也不可遏地疼痛了起来。

她声音带了颤抖,下意识吼道,“裴景明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

下一秒,裴怀度拿另一手盖住了她的嘴,“我知道,楚楚,我都知道。”他面色已然因为流淌的血而发白,生出了几分脆弱和破碎感。

他道:“楚楚,你还记得这伤疤吗?从前在雁南关你救了病危的我,悉心处理伤口,如今这伤我还你,也是我骗你应得的。”

缪星楚的泪又在眼眶处打转,她死死握住他那只捅自己的手,鲜血流到她手上已然没了温热,冰凉得可怕,每一寸肌骨都在发颤,她根本想不到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接着,他继续往里捅了几分,她的手跟着进了几分,瞳孔放大,她怔楞住,狠狠抬眼看他,藏着水雾蒙蒙的眼眸此时蕴着恨意。

裴怀度苦笑,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的痛,“后来你替我解毒,还喂我喝血,这些我都补偿给你。”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刺痛她的耳朵,她哭着摇头,朝他低吼,咬牙切齿,“裴景明你混蛋。”

“你中毒时候受得苦楚太多,看不见肯定很痛苦,我替你受过。”说着,又准备要再进几分时候缪星楚有些崩溃了,“裴景明,求你别再动了。”

他硬生生停住。

“娶你是真心的,楚楚,我第一次爱人,什么都不懂,用了错误的方式去爱你,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样我都认,别难过,我死不了,我这条命还留着娶你。”

什么别难过,缪星楚只觉得自己的心紧缩在一团,痛到连呼吸都像是被针扎着,绵密的痛不断袭来,一阵一阵涌上,心酸和苦楚混在了一处。

温热的指腹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裴怀度虚弱地笑了,“现在我是病人了,楚楚,你要医我,别走。”

这疯劲让缪星楚双手抖着,不敢动他半分,眼底的水光仿佛凝固了,呈现出了晶莹剔透的色泽。

“你疯了是不是?”

“没疯,我错了不求你原谅,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楚楚。”

没理会他那句话,缪星楚朝着门外吼道:“来人,快找大夫。”

在这一刻,她忘了自己是大夫,所爱之人受伤,她眼里只装得下他,慌乱了手脚,没了替人治病救治时的镇定和从容,如今的她,只剩心慌和无措,忘记要做什么,只能无助地看着他。

早就在外头如热锅蚂蚁的郑明听出了不对劲,立刻让人请来了普宁观的大夫,又派暗卫去把沈镜安喊过来。

大夫早就在门外战战兢兢的候着了,擦着额头冒着的冷汗,他有些惴惴不安。

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郑明带着大夫走进来,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面色惨白,身后跟着的青然和茯苓也都大吃一惊,赶忙走了过去。

“陛下这是做什么啊。”郑明哭丧着一张脸,着急到跺脚发颤,若是陛下有个好歹,那可怎么是好。

“还不快过去看!”

郑明催促着那花白胡子的大夫。

几人将裴怀度扶到了床榻上,他的手攥着她的手不肯放开,交叠处热意相传,凝固的血液黏糊,躺在**的时候,裴怀度牵她的手,改为十指相扣,宽厚的手掌握住她的小手,此刻,他觉得快慰极了,连带伤口都无甚所谓。

缪星楚则是脑子搅成了一片浆糊,被他扣住手也浑然未觉,她浑身抖着,还没有从刚刚的令她痛苦的一幕挣脱出来。

此刻她混乱的情绪如丝线缠绕,理不出半点头绪出来,只能无意识地放着刚刚的一幕幕,一句句他同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她承认她心软了,看到他受伤的一瞬间,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只希望他能不要这样对她,她太痛太痛,这刀何尝不是割在她心上。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沈镜安怒气冲冲,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他目眦欲裂,大吼出声,“裴景明你是不是有病啊。非要自虐找罪受是吗?你当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吗?真是气死我了。”

他急匆匆赶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根本不相信,冷情冷性的裴怀度会自己捅自己?这不是开玩笑吗?

可当听到缪星楚也在这里的时候,他一拍脑袋,这事情裴怀度绝对干得出来,头一回娶媳妇,表面看不出来,端正严肃的,背地里不知道怎么乐的,半夜三更还拉着他品酒,还说要选一坛好酒做合卺酒。

这莫不是疯了不成,还没娶呢,就惦记成这样了。

瞧着今日这事怕是不简单,于是放下手头上全部的事情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普宁观,一路像是长了翅膀飞过来的,累得他气喘吁吁。

见到沈镜安郑明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沈大夫,快来看看陛下。”

沈镜安冷笑,眉峰一挑,“放心,死不了。”

他还等着娶媳妇,怎么可能会去死。这种手段也就只能骗骗他愿意骗的人了。

走到了床边,看到了那斑驳的血迹还有插入的匕首,啧啧两声,裴怀度真豁得出去。

目光瞬移到了两个人交叠的手上,他眉宇多了分无奈,“该放手了吧。”

以为是裴怀度死死抓着人家不放,生怕她跑了。

裴怀度看了沈镜安一眼,冷白的脸不见半点血色,唇瓣发白,渐渐松开了手,谁知下一刻,缪星楚扣住裴怀度的手不肯放,死死抓着,好像下一秒他就会离开一样,她的脸上添了慌乱。

这些轮到沈镜安无语了,“星楚,他快要不行了。”

冷不丁地看向了裴怀度的脸,缪星楚像丢了魂一样,瞧见他虚弱着的一张脸,眼泪从眼角滑落,晶莹的泪珠滚烫掉落在了他手心。

看得裴怀度手足无措,想要松开手去擦掉她的泪水,却被她攥紧了手,这下他知道了刚刚她被他扣住手是什么样的一个感受了。

他慌了手脚,又不得动弹,只能轻声哄着她,“楚楚,你别沈镜安瞎说,我没事,别哭。”

这话让缪星楚的眼泪更加汹涌了,她其实也说不出为什么她要落泪,只是今晚连翻受到惊吓,各种消息迎头砸了过来,往日的冷静全被抛却,她头一次怎么慌张,心乱如麻。

现在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沈镜安简直是恨铁不成钢,这都是什么事,恶狠狠看向了床榻上忙着哄人的罪魁祸首,继而扭头看向了一旁站得着急的人,“青然,把你们夫人带下去好生照料。我看她状态不太好。”

没办法,又劝道,“星楚,他皮糙肉厚命大,现在是没事大碍,再耽搁一会是会缺胳膊还是少腿我就不知道了。”

这话傻子都听出来不对劲,可听在耳朵里的是思绪混乱的缪星楚,她自动过滤掉了一些没有用的消息,听得一句没事便下意识放开了手。

有些愣住的,直到青然上前扶住她,她才有些晃过神来,只是腿脚一软,失了力气,险些摔倒,差点让躺在**的裴怀度跳起来去接她,然后被沈镜安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制止住。

青然和茯苓两人合力将缪星楚带到了旁边的屋子里头的床安置下,经此一遭,她已是非常疲惫了,一沾上床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眼尾染着一抹红痕,泪痕未干,让人心生怜惜。

站在床榻边拧着帕子替缪星楚净面的茯苓也是眼眶红红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夫人这个样子,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没有了往日的灵动。

刚刚又听说了裴怀度的身份,她没有半分喜悦,小门小户出来的她这段时间跟着夫人学了不少东西,涨了许多见识,知道夫人的脾气,最讨厌别人骗她,不喜拘束。

皇帝三宫六院那么多妃子,再宠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夫人肯定受不了这委屈。

忽而,茯苓抬头看向的青然,“青然,你早就知道吧。”

正帮缪星楚理衣裳的青然顿了顿,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夫人的人,永远不会背叛她的。你放心。”

今日发生的事情着实把她吓得不轻,早就知道会有怎么一日,真正来到的一瞬间,她也有些应对不过来。

眼前她也摸不清缪星楚的想法了。

窗外洒进泠泠的月光,初秋的风卷进来,吹起了纱幔。

青然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下章应该要到文案小剧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