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 窗前,裴怀度临窗而站,目光深幽落到了眼前的几株花上头,冷隽的眉眼轻描淡写。天光流泻下来, 扑在他身上, 明暗的交杂间, 他眼窝深邃,俊美的五官立体。
他伸手触碰了面前的枝叶, 毛茸茸的触感让他心顿下, 指腹落到了花瓣上,迎风而来的倾倒的花骨朵儿娇嫩鲜艳, 盛放在他手心, 清香馥郁。
没由来的, 他想起了那日在仁安堂的缪星楚,烛光映着在眸中, 灿若晚星,端坐乖巧的模样让人心头一软, 指尖柔软细腻的温软,肌骨胜雪。
亭中月下, 她同长乐饮酒,举杯邀月, 杯中浑浊, 她散漫地支着脑袋,侧着头看看抱着酒坛子胡闹的长乐,不经意地笑了出声。
钦州疫情, 她义无反顾地前往重病之地, 连留封信都简单敷衍, 埋头进治病救灾中,没日没夜看着医书,寻找良方。
有时候他外出想看看她的状况,人声鼎沸之中,到处是哀号的病患,她穿梭期间,额间满是汗水,严肃认真地低头记录着,开药取方,一丝不苟。
便是这样的她累倒染病后,也是冷淡的语气,只握住他的手说莫强求。那一刻,他竟觉得她比他还要残忍,还要凉薄。
就这般无牵无挂的,撒手而去,不问身后功名。可他怎么肯,只能求神叩佛祈得一句平安。所幸他们还有以后,来日方长。
初秋的风飒沓如薄刀,稍有不慎便伤人于无形。裴怀度在窗前一直站着,直到风霜攀上衣袍,凉意覆面,他才抬起眼眸来。
在一旁站着的郑明端了滚热的茶放到了桌上,恭敬行礼,“陛下。”
轻轻拂过衣袖的冰凉,裴怀度转过身来坐到了案桌前,拿起一杯热茶,却未入口,热意从指间蔓延到手心,这才让他稍僵硬的手暖了下来,茶香四溢,袅袅烟气铺面而来,模糊了眉眼。
“陛下,您交代的礼部封后的各项事项已经吩咐下去了,礼部差人来问立后朝服的尺寸。”
裴怀度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缓缓放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略思一番,“先搁置,改日再议。”
郑明弓着腰,应声答是。他知道陛下这几日的纠结,一来夫人那头还没有坦白身份,他几次见到了陛下在纸上写着什么,眉头深皱,怕是在思量这件事。二来还有一个齐王殿下阴魂不散,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可不好收场。
“其他的礼仪典章都先备着,总会用上。”裴怀度垂眼,眼神落到了红木桌上,平薄的眉瞧出几分冷峻,深沉中夹杂着躁郁。
该将这件事提上日程了,总把星楚放在仁安堂也不是办法,他日日念着,偶然看着奏折走了神,晃过来差点写了星楚的名字,笔画落下,墨迹斑驳,他失声一笑。
她若愿意,可去太医院同那些个老头子们探讨医理,若是看上了那座宫殿要拿来种植草药,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左不过这后宫里独一个她,不受任何的拘束,凡事都有他在背后替她摆平。她只要做她想做的事,日日欢颜便好。
可千万种念头都堵在了第一步,她是否肯嫁他。他并非完美无缺的人,若是知晓他身份后,她不愿走到了他身边来又该怎么办。
思绪万千,裴怀度都没顾眼前的茶凉了,手中的凉意恰如薄冰。
见裴怀度沉思着,郑明面上挂上了几分犹豫,余光扫来,裴怀度冷了脸,“何事?”
郑明这才道:“陛下,不日齐王殿下便要回京。今日已经有齐王殿下派的人在京中寻人了。”顿了顿,他小心翼翼地说,“齐王派来的探子试探陛下您是否在宫中。”
裴怀度理了理衣袍上的袖子,语气冷淡,“他也不算傻,能猜到这层面上来。人杀了,丢到他面前。他既然怀疑,就该多掂量自己的所作所为。”
一个沈镜安,一个姜书白,裴晋北能猜到他身上来不意外。
只是他早就失去了机会,再想怎么弥补都是无济于事。
不知为何,他的眼皮跳了一下,正准备饮茶的时候暗卫递来消息说缪星楚回普宁观了。
裴怀度抬眸看了一下郑明,“今晚去普宁观。”
说着便摊开奏折批阅起来,将茶放置到了一旁。
听到这话郑明叹了一口气,陛下又要来回折腾了。上回去看夫人还被她推出了门,外袍都扔了出来。看来陛下要早日将夫人娶进宫来才行,这一日日的来回跑也不是个事。
***
时隔几月,缪星楚重新走在了普宁观的小路上,往日繁华盛景的花凋零,初秋凉意袭来,唯余枯枝败叶。
披着一件披风,茯苓和青然跟在她身后,缪星楚在前头慢慢走着,感受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迎面吹来的风扬起她的衣裳,风灌进衣袖里头惹得浑身的一阵瑟缩。
“茯苓,你还记得这条路吗?”
“怎么不记得,那时候我跟夫人就是在这条路上散步。那时花丛间蚊虫多,回到屋内提起夫人的裤脚来看才发现被咬地到处都是。”
缪星楚无奈地笑了笑,“还不是怪你,你偷懒着不想读医书,非要拉我出来看什么花,我一个看不到什么东西的瞎子愣是被你哄着出来走了好几圈。后来涂了不少膏药才好。”
听到这话,茯苓笑着躲了躲,“夫人这是哪里话,我那时带你来出来散心。”
三人便走边说笑,念叨着从前在普宁观的日子。
正走着,忽然有一个人跳出来跪在了缪星楚的面前,磕着头大声喊道,“周夫人,奴婢求求您,救救我们夫人吧。”
这一下着实是把三人吓了一跳,青然和茯苓上前挡在了缪星楚的面前,面带警惕,语气戒备,“你是谁。”
那粉衣女子衣裳破旧着,凌乱的发丝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疯癫,头上还磕出血痕,不顾不理地就在石子路上磕头,嘴里一直念叨着让缪星楚救救她家夫人。
“你不说你家夫人是谁,我们怎么知道你是的人。”青然最先冷静下来,不过她也不想靠她太近,若是她突然扑过来伤了夫人那就麻烦了。
女子立刻用脏乱的手扒开了自己的头发丝,露出了一阵脏兮兮的脸。
茯苓仔细看了一下,越看越熟悉,脑子灵光一现,“你不是紫绣吗?”
化成灰她都记得紫绣,初到普宁观去给白梓冉看病的时候,就是这个紫绣一副趾高气扬,洋洋得意的态度,好像她家夫人是什么公主皇后,矜贵得很。
可眼下这个人跟当日的那个紫绣的处境截然相反,撕破的袖子染了泥土,显得灰扑扑的,一张脸脏兮兮的,身上还带着一些伤疤,脸上带着害怕和担忧。
“对对,奴婢是紫绣。周夫人,求您救救我家夫人吧,我家夫人是积翠阁白梓冉,您是认得的。”
听到这话,青然察觉出不对劲,“你家夫人身子不好就该寻严嬷嬷找大夫来,何必求到我家夫人身上。”
垂着脑袋的紫绣抹了抹眼泪,“现在还有谁肯管我家夫人,都恨不得离得远远的,从前一副狗腿样,现在倒是威风了。”
缪星楚别开面前的两人,站在了紫绣蹲了下来面前,“我本不想管这麻烦事,可你家夫人欠我一笔账没还算,你是她贴身丫鬟,大抵也知情吧。”
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紫绣猛地抬头看向了缪星楚,如今的她还似从前那般清冷,只是不同于往日的是白梓冉,她遭了罪,哭着嘱咐她把缪星楚带过来。
她见到白梓冉的时候,她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几乎入骨,划破了整张脸,哪里还有往日高高在上的西夏公主模样。念起了往日夫人对她的救命之恩,她等待了多日,就是为了今日让缪星楚去见白梓冉,冒险跑出来,幸好让她遇到了。
现在又听她提起了一笔账,脑子里一下子就冒出了夫人给了一大箱金银给管事嬷嬷,让她对付缪星楚,一颗心忍不住瑟缩着害怕。
紫绣向前想要抓些什么,却扑了空,只扑在地上大声哭泣,“夫人饶命啊,看在往日的恩情上,你大人有大恩。”
缪星楚站起神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淡淡看她一眼,似审判也似怜悯,“走吧,去看看你家夫人。”
“夫人……”
“让一些人跟着,出不了什么事。不是说她被关起来了吗?想必都搜查过了。”公-/.主/号[-/闲-./闲-]/-[.书/坊/]
看来夫人是下了决心要去见白梓冉了,只是青然担心起了另一个问题,该立刻告诉陛下才行,正沉思的时候就看见夫人向前走去了,立即动身跟了上去。
沉寂了许久的积翠阁突然热闹了起来,灯火通明,门口守卫的护卫正犯懒,冷不丁看到一群人走了过来,当即吓得站得笔直,带好了帽子理了理翻折的衣袖,神情严肃。
严嬷嬷领着一群人跟着,面容周正的脸此时添了分温和,“夫人,容奴婢先进去收拾一番,积翠阁本有人打理,可这白夫人不让人进去。老奴扭不过她,也就扔她去了。这个把月她摔了不少东西,里头狼藉一片,怕是污了您的眼,也不好下脚。”
她带来的人手脚勤快,动作麻利,很快就将积翠阁收拾好了。
再一次踏入积翠阁,缪星楚的心情其实很复杂,看着周围的陈设和布局,她恍然想起了初见白梓冉的时候,不过短短数月,竟恍若隔世。
白梓冉背对着人坐着,头皮披散,衣裳散乱,就这样趴在桌上转过头去,不看任何人,仿佛没有人能让她动弹一分,就坐在那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过是简单的一番收拾,还是能看出这屋里狼藉的痕迹,不见踪影的花瓶,痕迹斑驳的桌椅,还有零星的血迹撒在墙上,让人见之胆寒。
缪星楚走进了门内,一眼就看到了不同于往常端庄高贵的白梓冉,她整个人好似散发着颓唐的气息,肩膀塌下,浑身像是没有骨头一眼软在那里。
似是感受到了什么,白梓冉抬起头来,只是散乱的头发并不能让人看清楚她的脸,只觉得让人觉着阴冷极。
她冷笑一声,呵斥道:“其他人出去!”
一众都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严嬷嬷则是看向了缪星楚一下也拿不定主意。
“这里外我们都搜过了,没有伤人的器具。这位白夫人刚刚也配合地搜了身。”
缪星楚其实只知道白梓冉是因为牵扯进纪凡案中才被关了起来,只是没有想到她是这般的处境,从前对她毕恭毕敬的严嬷嬷,如今都敢大张旗鼓地搜她的身了。
莫不是失了谢景明的庇佑,才在这普宁观里失了依靠,如此想来,缪星楚的心有些复杂。
“都在门外守着吧。屋里留下青然和茯苓就好。”
于是严嬷嬷行了个礼,带着一群人走了出去,临走前道:“奴婢等人就在门外,夫人若有事,随时唤奴婢们进来。”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白梓冉哈哈大笑起来,其声撕裂,带着几分可怖,“严嬷嬷对我可真是不放心,我都这般了,还能对缪星楚做些什么?不过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如今我是落魄,比不得她身份尊贵,哪有怎么样,你们还不是曾经在我这像一条狗一样低三下四。”
满屋没有一个人理会她,安静地退了出去,很快屋子变得空**起来,风声吹进来都似呜咽,吹进喉咙里,白梓冉一阵咳嗽,很快吐出一口血来。
她抬起眸来,锐利的目光扫到了缪星楚的身上,如刀锋一般像是要把人的皮肉割裂开来。
裂开一抹笑,她声音尖刻,“看到我有今日,你是不是很得意?”
“谈不上什么得意,若无你伙同管事嬷嬷算计我,我们本无冤无仇。”
白梓冉握紧的手指扎进手心,眼神狠厉,“无冤无仇?我废了这般大力气,竟是为你做了嫁衣。缪星楚你看上去清清冷冷的,这背后勾引人的手段可不小。”
上下打量了一下缪星楚,她嘲讽着,“你当初骗我说是寡妇,我还当时同病相怜,处处照拂,现在你夫君都找上门来向我寻仇了,果真是打得一手好牌,惹得男人怜惜。”
注意到白梓冉口中的夫君,缪星楚顿了脚步,疑惑的眼神看向了她,“你说谁向你寻仇?”
见缪星楚还是一副无辜的样子,白梓冉哗啦一下扯开了散乱的头发,露出了脸上一道横贯整个脸的伤疤,深入皮肉,像是一道上好的丝帛被人硬生生从中撕裂开,交接处纹路斑驳,血红的印子依稀可看出力道之深。
“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拜你那位好夫君所赐,上来就是一把剑抵着我,说着向我寻仇。还声声逼问我你到底去了哪里,缪星楚你说说,你是哪里出逃的寡妇?让人四处寻你啊!”
屋内的另外三个人齐刷刷的被白梓冉这可怖的一张脸被吓到了,茯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她简直快要认不出来这张脸,一阵恶寒从手臂蹿上心头。
缪星楚着实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冷静下来,思量她话里的意思,从她烂七八糟的话里找出了一些端倪,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来裴晋北都已经寻到了普宁观来了,还把白梓冉毁了容,想必是知道了白梓冉陷害她的事情。
“我同他没有半分瓜葛,他也不配自称是我夫君。你有今时今日,是你咎由自取。从来没有人逼你用金银去贿赂管事嬷嬷,让她迫害于我。凡此种种,皆你自己的种下的恶果。”
白梓冉仰天大笑,一张狰狞的脸抖动着,连带着疤痕都添了阴森。
“也对,你都攀上了别的高枝了,怎么会认从前的夫君呢。裴怀度钟意你,瞧那情根深种的模样,怕不是将皇后之位双手奉上,母仪天下,比做一个大夫强。”
这话如晴天霹雳,砸在了缪星楚的脑子上,一时间头晕目眩,她怀疑她的耳朵出了问题,瞳孔放大,讶异的眼神直白**地呈现在了白梓冉的面前。
“你什么意思。”缪星楚不可置信,向后退了几步。青然一脸担忧和无奈上前去扶住她,她最害怕的情况发生了。
见到缪星楚这般的惊诧的反映,白梓冉先是自己觉得荒谬,而后嘴角又扬起冷笑,“事到如今,裴怀度他还没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缪星楚看来你也不过如此,他对你的情倒是浅薄的很。我来告诉你,他是九五之尊,大魏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你若是进宫,不过是他宫里一个女人罢了,能得几日恩宠?”
扶着青然的手,缪星楚猛地抬头看她,“青然,你是他的人,告诉我他是谁。”
青然面露难色,“陛下他……”
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缪星楚站着都觉得呼吸都停滞了,沉痛盈满了整颗心,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住了,背脊僵硬。荒唐和气愤在脑子里盘旋,一时之间,她好似站在了一处深渊,漆黑一片,看不见来路,也没有归途。
那些异样和怪异全部涌上心头,他从未谈及过他的身份,日渐沉沦的欢好让她忘了去想。接着,一个诡异的念头冒了出来,裴怀度,裴晋北,一切线反复在此刻连成了圈,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
她原以为是走出了一个圈,告别了一段过往,结果是走进了另一个圈。
白梓冉站了起来,“这就受不了了?你看看我,我同裴怀度青梅竹马,在他危难的时候救过他,他还不是轻易舍弃我了。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来日。若是你不得他的恩宠,便会在那牢笼里当一只金丝雀。”
今夜的冲击将她整个人都冲散了,她脑子一片空白,乱得很,握紧拳的手也不住地抖着,思绪乱入麻,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砰!”门突然被踢开了,携风而来的裴怀度看着眼前的情景,心头闪过慌张,看到缪星楚都要站不稳的样子,连忙上前想要起拉她的手,不料却被她被她躲开。
她的眼底全然是陌生和戒备,复杂的情绪掺杂着莫大的忧伤和痛苦,闪着的光亮的眸子沉着水,让他心痛不已。
“楚楚……”
“裴怀度,你也有今天?堂堂一个皇帝,还有假身份骗人,莫不是这宫里美人看厌,都到宫外寻消遣了,还看上了个寡妇。”白梓冉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一刻看到这里她痛快极了,那些被压抑的痛苦全部爆发出来,不甘和疼痛,顺着眼角的泪水滑落。
她指着缪星楚,“若不是她,你早就接我入宫了,你对得起我吗?”
裴怀度冷厉的眼光看过来,眼底燃烧着怒火,可脸上却是愈发的平静渗人,“朕看你是连舌头都不想要了。”
实在是乱得很,缪星楚就连站着这里都觉着空气稀薄,把她的心脏攫取住,让她不能呼吸,半点气都喘不过来,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她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过去的几个月都像是一场梦,如今被人猛地敲醒,她才这般难受。
缪星楚抓着青然的胳膊,面色极其冷静,“青然,现在立刻,去收东西,我们走。”
一旁的裴怀度听到这话立刻慌了神,转身过去想要靠近缪星楚,她躲闪着,就要往门外走去,“你别碰我!”
“楚楚,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说,我现在要走,去哪都行,总之不想看见你。”
裴怀度深知她的脾气,今日若是不把话说清楚了,她肯定收拾东西连夜就走人了,走得越远越好,让他找不到她。
当下下了决心,将人一把揽抱起来死死锢在怀里,扔下一句,“把白梓冉看好了,把她的嘴封起来,朕不想听到她再说一个字。再有差错,那你们试问!”
接着便抱人拼命挣扎的人走出了门外,朝着华宁堂走去。
“你放我下来,谢景明你放我下来!”缪星楚死命挣扎着,在他怀中拍打着,奈何裴怀度的手劲太大,任由她在他身上捶打也不肯放下半分。
许久,怀中人渐渐没了挣扎的动作,静静地在他怀中,可裴怀度却觉得十分不妙,一阵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
加快脚步到了华宁堂,裴怀度才将安静下来的缪星楚放了下来。
“啪!”
一个耳光狠狠甩在了裴怀度的脸上。
郑明像是见了鬼一样的呆愣住,赶紧跪下埋头在一旁不敢说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给各位小可爱打了预防针,我接下来一个星期三次元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忙,抽不出时间来码字。我这周有一万五的榜单,打算连更三天六千后停更一周,大概下周六晚上恢复。感谢一路追更小可爱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