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星楚随着着急找大夫的那人一路赶到了一个较大的屋舍里, 在门口就闻到了血腥味。

刚要走进去的时候却险些和从里屋走进来的人装上,她一个趔趄有些站不稳,还没说什么就听见了扑头盖脸的一句,“让你找大夫, 怎么找个女的来, 太医呢?”

那寻人的男子一下慌了神, 脸色一白,赶忙辩解道, “李大哥说王爷的伤势怠慢不得, 找到什么大夫就先抓来,已经让人去请太医, 不过太医的居所离这一块太远了, 赶过来需要时间。这位缪大夫的医术也极好, 这几日救了不少人,是从京城应召来的医士。”

听到这番解释, 三大五粗的魁梧武将才勉强缓和了神情,只是斜飞的眉依旧显现出几分不屑来, 女人能做什么用,看眼前这小胳膊小腿的女子, 模样倒不错,可惜做了大夫。

被这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一番, 缪星楚略顿眉, 心头涌上了不悦,但眉眼依旧平和,疏离态度尽显。

她一副坦**不惧的样子让武将也多了分忌惮, 毕竟是京城来的大夫, 家中有什么背景还不得而知。

于是他络腮胡子动了动, 摆了下手,粗粝含沙的声音没好气,“那就快进去,耽误了王爷的病情,我就拿你试问。”

男子讨好地笑了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朝着那武将拱手,“谢大人体谅。”

扭头对缪星楚说,“缪大夫快随我来吧。这边请。”

等走到里头,看不到那武将的身影了,男子的面色才多了羞惭,当即行礼,“缪大夫,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

若不是他着急之下寻来了缪星楚,她还不会有这无妄之灾,无端端被人鄙薄,刚刚那武将赤/裸/裸的目光他不是没看见,只是对方来头大,哪里是他这种小人物得罪得起。

“无事,看诊要紧。”缪星楚语气平淡,理了理平整的衣袖。

男子咧嘴一笑,“是!缪大夫我同你说,这齐王殿下为人谦和,清正端肃,从不端着架子,做事张弛有度,你看他来之后,钦州之灾便得到了控制,这次他遇刺,那可是大事!”

缪星楚眉眼一挑,看来这齐王殿下在外的名声不错,也没顾得多想,因为很快就到了床榻处了。

越近床榻处,那股血腥味便愈浓。

那处已有医女在守着,淡灰色布衣的医女额头上冒着细汗,拧着水,一旁满盆的血水。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缪星楚,双眼亮星,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

“缪大夫,你可来了,我一个人都快要忙不过来了。”医女快步走过来替她接过背着的药箱,“我来替你打下手吧。”

缪星楚将随身的药箱放了下来,目光却被桌椅上手臂淌血的白衣男人吸引住,“阁下何不去休息。”

江术唇色泛白,是失血过多导致,唇瓣动了动,“大夫莫要管我,先去看我家王爷吧。王爷在路上遇刺,对方人多势众,身上被人砍了好几刀。”

听得缪星楚心头一震,难怪血腥味那么浓重,当下也没耽搁,快步走到了床榻边坐下。

闷哼一声传进耳朵里,缪星楚抬头,猛然顿楞住,脑子一下空白,那血腥味争先恐后地钻进鼻尖,四肢百骸都僵直住,一时耳畔轰鸣,连带温柔的风拂过都能掀起滔天巨浪。

手不自觉地一抖,葱白的指尖微颤,竟然是他。

周子期。蓦然想起了那日在普宁观他母亲说他连姓名都是假的。

如今想来,如何不假,高高在上的齐王殿下,屈尊降贵同她一个边城孤女有了牵扯,已然是耻辱了。

难怪,难怪他不归,原是回到了他本该回到的世界去。

而她,不过是他闲来时的消遣罢了。说什么深情如许,儒雅温和是假的,名字是假的,婚书是假的,连他或许都是假的。

血管下的血液缓滞,皮肉寒毛的每一寸都伸展开刺痛,后知后觉的钝痛如拳锤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医女被缪星楚这一陡然惨白的脸色吓了一大跳,语带着急,“缪大夫,怎么了?”

缪星楚手指收拢扎进手心,刺得一阵生疼,勉强晃过神来,嘴角浮现了强撑的笑意,“无事,一时不查,先看诊吧。”

深刻红痕的手心摊开,缪星楚将眼前人的衣裳撕开,遍布的血痕斑驳,血迹斑斑,虽已做了紧急的处理,仍是不太乐观。

忍下心里接连冒出的异样和排斥,缪星楚认真替裴晋北处理伤口来,“小圆,把药箱拿过来打开。”

小圆立刻抱起药箱走了过来打开摊在了缪星楚的面前。

缪星楚翻找了一下终于找到了一瓶紧急救命的药丸,先服下可稳定他的情况。

适时小圆端了一杯水来,和着水替他服用下。

快步走到了案桌上,拿出纸笔龙飞凤舞,抬笔写下了药方,“用这药方去拿药,尽快!”

跟着来的那个男人应了一声,连忙拿着药方快步走了出去。

几番操作下来的缪星楚废了不少心神,饮了一杯茶之后才回到床榻边继续替裴晋北处理他身上仍是渗血的伤口。

小圆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来回走换着热水,拿着白色绷带来。

正在此时,一直昏迷着的裴晋北忽而睫毛轻颤,全无血色的一张脸分外惨白,干涩的唇皮裂开,刚刚服药微沾了些水,很快就顺着下颌滑下。

他发丝凌乱着,鼻尖上渗了些汗来,平薄的眉深深皱下,似是在忍着什么苦楚,眼皮抖着,隐隐有睁开的趋势。

手指微动,修长的指骨瘦削,血迹点染,皮肉开裂。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他缓缓掀起了眼皮,眼前是模糊一片,身上不断传来的痛楚让他难捱,舌尖苦涩,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血肉模糊,他隐隐好像看到了一个女子。

可意识模糊着,忽远忽近,脑子嗡嗡作响,薄唇轻启,“本王……”

这一声似乎太低太沉,以至于过于认真两人都没有听见,仍是忙着自己的事情。

“缪大夫,这边好了。”

耳朵里如风般略过那一句缪大夫,裴晋北死命抓住那三个字,强撑着抬起头,是出现幻觉了吗?缪大夫又是谁?

他这是到了哪里?

甩开混沌的意识,他眼前勉强有了些焦距,努力睁着眼看向低头包扎的女子,他的心陡然一颤,欣喜掩盖过无边蔓延的疼痛,他顾不得伤口,直直抓住眼前人的手腕,动作之大,连带刚刚包扎好的伤口都渗出了些血来。

“干什么,知不知……”缪星楚气恼,好不容易包扎的伤口,结果抬眼一看裴晋北醒了,话被堵在喉咙里。

对上他忧喜交加的眼神,缪星楚本能地厌恶,冷声一句,“齐王殿下,放开在下!”

“星楚,我……”

看到了星楚那皱眉不悦的神情,裴晋北的心头如生荒漠,寒风呼啸,寸草不生,比身上伤更痛的是眼前的人排斥。

眼前的人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味,反而抓得更紧了些,像是怕她下一秒就要走了再也见不到了。缪星楚心底深深的厌烦涌了上来,“齐王殿下,请自重!”

说着,便用力挣脱开自己的手腕来,也顾不了眼前的人伤了,他既自己不爱惜自己,又何必再白费心思。

裴晋北看到面前人吃痛的神情,当下一松手,不舍得让她受伤,见不得她皱眉。

“星楚,你听我解释。”

缪星楚解除禁锢后立即起身退后了几步,满脸的警惕和抗拒,揉了揉发红的手腕,仍是冷眼冷面,“解释什么?不用解释了,我都已经知道了。”

裴晋北怔楞住,眼底流泻出受伤的暗光,牙关重重咬下,“我那是迫不得已,星楚,你知道我在这个位置上……”

他还没说完,缪星楚就听不下去了,“迫不得已?你在我这里有过一句实话吗?周…不对,该叫你裴晋北,齐王殿下!你连名字都是假的,还用这假名同我相处了几年,用这假名同的成婚,连那写着你假名的婚书都做不得数。你跟我根本毫无瓜葛!”

听到缪星楚冷绝的一段话,裴晋北心如刀绞,身上的疼痛阵阵袭来,冷汗直直冒着,见她有向外走的趋势,他着急上火就要下床来。

缪星楚本也没想着要走,太医还没来,既然接手了,就要认真地做完,只是眼前这个人,还有他说的话无一不让她感到厌烦,心里升起焦躁,燎起火来,喉咙都快冒烟了。

冷不丁抬头就看见裴晋北有要往她这头攀扯的趋势,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猛地被冷冰冰的剑抵住,寒气逼人,冷光反射。

裴晋北一下冷了脸色,“江术!你干什么!快放下!”

生怕下一秒那剑不长眼,伤了缪星楚半分。

江术依旧是那副虚弱的样子,可持剑坚决不让的姿态却是摆在明面上的,眉毛一横,纹丝不动,语音平淡而沉重,“缪大夫,见谅。我家王府还没让你走,你不能走!”

缪星楚感受到了身后抵着剑,寒气直落在了脖颈上,脊背生寒,脸上没有半分的惧色,似乎也对刚刚裴晋北出言厉斥的一声嗤之以鼻,她冷哼一声,“周子期,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倏而,江术将手一往前推,缪星楚受着外力的推阻猛地往前一倾,直直扑到在了床榻,下一秒裴晋北伸手扶住了她。

缪星楚狠决地将他的手甩开,不意外看到他开裂的伤口渗着血渍,脸色较之刚刚惨白更甚,整个人颓唐而虚弱。

见到两人对峙着,江术收了剑,抱了抱拳,“缪大夫,多有得罪。”接着就拉过一脸懵懵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小圆走到了刚刚他守着的地方去。

挺直了背脊,缪星楚就这样坐在床榻边缘,冷冷地看着裴晋北,那眼中的冷漠和排斥一览无遗,“你想说什么?说你另娶高门贵女是假,说你远走不归也是假的,还是说你欺瞒我身份也是假的?”

她这下冷静了下来,双手交叠,这是一个平静谈话中的防御的姿态,摆明了不信任裴晋北。

这回听到了缪星楚口中将他的卑劣的面具和皮囊一一掀开,他仿佛只剩一个骨架,白骨透风,一阵凄惶和不甘在心上沸腾。

“星楚,你给我时间,这些我都可解决。现在我已经有能力去反抗了,能够做自己的主了。欠你的全部,我用后半生来偿还,欠你的风光大婚我已经在心里想了三年了。”

他似乎有些激动,一开始底气还尚有些不足,后来说到偿还的时候莫名多了分肯定和期许,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缪星楚平淡的眼神看向了他,眼中有诸多情绪,怜悯,疑虑,嘲讽交织在一起,最后都归于了平静。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你没有欠我什么。过去的事情我就让自己做了一个梦,后半生好好替自己活,没必要将我的人生绑在你身上,祈求那点可怜的情愫。”

撩起眼皮,将他整张脸看得清楚明白,嗤笑一声,“你变了周子期,又或是你从来便是这样。只是在我面前装久了,都成了你脸上的一层皮了。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你明媒正娶的王妃,为你打尽算盘的母妃,还有我这个莫名卷入的局外人。”

裴晋北听到她明确的拒绝和冷然后心痛难捱,眼底浮起了偏执和狠厉,一闪而过,斩钉截铁道:“星楚,我只认我们的婚事!三媒六聘,礼数齐全,天地证婚,我们是天作之缘!”

简直是不能沟通,缪星楚的心底涌上了深深的无奈,更加烦倦了,对上他的眼神,郑重其事,一字一句,“裴晋北,你听好了,我再说一遍,你跟我没有本分关系!在得知你母妃带来的死讯后,我怀着怎样的心情奔赴京城,又是怎么样被你母妃下了剧毒扔进了普宁观,双目失明了几个月,饱尝痛苦。你说你欠我的,我不用你还了。从今往后,你离我远远的,越远越好!”

说起了下毒,裴晋北突然想起了母妃所说了星楚中了毒,命不久矣。他猛地抓住缪星楚的手,“星楚,母妃下了毒,毒解了吗?你有事没有?”

话语慌张失措,带着恐慌和害怕,全然无他平日里从容清雅的样子。

再一次甩开他的手,缪星楚撂下了冷淡的一句,“解了,不牢王爷费心。”

王爷二字如重锤砸在他心窝上,一个坑一个坑的,势要把整个心砸烂捣碎。

此时,脚步声传来,浑身汗涔涔的太医被人拎着一路往这头赶,路上听了太多的恐吓,脚步飞快,生怕迟了一步就耽误了齐王殿下的病情。

花白的山羊胡因着手汗黏糊在一起,年迈的太医喘着大气,胸膛剧烈起伏,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抬起头来看见了缪星楚就在这屋子里,这不都有大夫来看了吗?

转过头去,用略带不满的语音说道:“缪大夫的医术绝佳,可不比我们这些老头子差,这都喊了缪大夫来了,还这般火急火燎提着我这瘦胳膊瘦腿的老头子来。”

那人是武将,身材高大魁梧,一身的腱子肉发达,一路拎着这老头来本就心急,眼下听这埋怨的话,立即横眉,“你是太医,她不过是个民间大夫罢了,齐王是天横贵胄,身份尊贵,哪由得你推脱。”

在那粗壮人的身边,太医就显得瘦弱,听到他这一番怒气斥责的话,当下就有些怂了,毕竟是齐王身边的人,矮了矮脖子,他话里没了底气,“也没有必要那么急……”

接着看到了武将粗黑的眉不悦,太医立刻噤了声,打了个寒颤。

缪星楚站起身来,“既太医来了,那边让太医好好替你看诊吧。我医术浅陋,实在是配不得王爷贵体。外头还有很多医患在等着,有效的药方还没研制出来,诸事纷繁,恕我失礼先退了。”

裴晋北变了脸色,慌乱浮上,“星楚,别走,你等……”

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裴晋北便因着强撑的伤势而闭上了双眼,硬挺挺得倒了下去,面色烧红一片,看来是发起热来了。

缪星楚替他把了脉,转过身朝太医处走去,“许太医,这处便交给你了,我外头还有病患,就不耽误你诊治了。”

“好说好说。缪大夫去忙吧,老夫来便是。”

几日的相处,让宫里的几位太医对缪星楚的印象极好,她踏实肯干,又有参与瘟疫救治的经验,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沉得住气来,是难得的人才。

一旁的江术见状拦住了她远去的步伐,还是那句,“缪大夫,留步!”

正主都昏迷了,这下属还执迷不悟地要拦住她。今日见到裴晋北本就是意料之外,还没平复的心愈发烦躁,冷下脸色来,“还是去照看你家王爷吧!我要去救治病人,耽误了疫情你担得起责任吗?”

这时候就听见了太医喊人的声音,江术一个迟疑,扭头看向裴晋北处。

缪星楚见缝插针快步走向了门外。

她推开门,外头的天光照射进来,直直打在她身上,明明是烈日炎炎,她却好像整个人被冰冻住了,脚步慢了下来。

抬手遮住眼前的直射眼皮的光,缪星楚眉眼冷凝。

***

几日后的齐王府主屋。

姚晚棠一身鸦青色百褶绣金云纹锦裙躺在了美人榻上,姿态娴静,一张薄薄的锦被铺在她身上,整个人恬静而温柔。

一扇窗开着,打进来的光暖暖的,流淌在她指尖,皙白的皮肤染上了金灿灿的光,呈现出朦胧的美感。

眼睫轻颤,她掀开了眼皮,有些惫懒地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柔而细,带了几分惺忪,“嬷嬷。”

一直候在门外的赵嬷嬷应声而进,快步走到了姚晚棠这边,“王妃娘娘。”

“传消息的人到了吗?”

“到了许久了,一直在门外候着,怕扰了您午睡。”

一听有消息来了,姚晚棠的眼神清明了,掀开锦被起身,站了起来松了松筋骨,稍微整理了一下妆容才将人请进来。

用茶盖拂去浮沫,姚晚棠的眉眼在热气腾腾的茶杯前有些许的模糊,她睨了眼前人一眼。这是她用娘家人派去跟着裴晋北的人,找大哥寻的人,轻功最甚。

自从心里种下怀疑后,她便日日疑神疑鬼,恨不得将整个王府都掀起看看到底有什么鬼怪在作妖。这一次趁着王爷离京,她暗自着手查着王府的每一个人,连自己从娘家带来的身边人都没有放过。

“说吧,这几日王爷怎么样了。”

那黑衣男子有些迟疑,下了决心还是道:“这几日王爷跟一个女子接触较为频繁。”

头一回听到了这话,姚晚棠坐直了身子,眼底浮出了不悦和怒气,将茶杯重重放在了桌上,清脆的一声响,让人心陡然一震。

“你仔细说来,可知晓是什么人?又是怎样的接触?”

黑衣男子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几句话便成功让姚晚棠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从来没有听过裴晋北跟一个女子有这样的接触,而从话里看来,是王爷主动的,人家冷脸相待,他还是凑上去。

这样陌生的裴晋北仿佛是另一个人一般,姚晚棠越听手指就愈攥紧了衣裳,揉皱的衣裳凌乱,可以看出她起伏的心绪。

“属下还请人画了画像,请娘娘过目!”

说着,那黑衣人从怀中抽出一张纸来,递了过去。

赵嬷嬷走上前去接了过来,将之给了姚晚棠,她将这纸张紧紧抓住。

不想让陌生人知晓自己的狼狈的神情,姚晚棠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又是想到了什么,添了一句,“这件事情,我不想让大哥知道。你既然跟了我,便是我的人,我这里,容不得背主的奴才。”

淡淡的一句威胁意味匕现。

黑衣男子行礼应是便走出了房门。

姚晚棠缓缓打开了那画像,上头画了的脸极为熟悉,可不就是那日去仁安堂看诊的缪大夫吗?

愤怒压抑不住直冲心头,她想起了那日在书房里看到画上的背影,何其相似。

一语成谶。

怒气之下,姚晚棠将那茶杯连同纸狠狠甩在了地上,面色写满了难堪和痛苦。

赵嬷嬷心一惊,看到了那纸张上被水晕开的熟悉的人脸,不祥的预兆涌上心头。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我很勤快,十一点就写完了~

六千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