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抱着鞭子, 依靠在柱子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被绑着的男子,扬起了下巴,“我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 怎么干这种爬墙的事情呢。还爬到姐姐的院子来了。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轨。”
她动了动手甩着鞭子, 破空而来的凛冽声响噼啪, 卷起残叶,一道红色的鞭影来回旋动, 手腕快速翻动, 她移动着脚步,眼神犀利, 一条长鞭挥舞出去, 直直打向那人, 在距离那人眼睛一点的距离就停下。
那人挺直脊背,就算是五花大绑着也纹丝不动, 残风破空只零乱了他的鬓发,并未伤他一分一毫, 似乎毫不惧怕眼前之人。他长身如玉,风姿洒拓, 从容不迫。
长乐收回了鞭子,兴味颇浓看着眼前的人, “胆识不错!”
男子向来不喜这动刀动枪的风格, 眉眼紧锁,眼神冰冷,“可以放开我了吗?”
长乐被逗乐, 觉得眼前人这一副衣冠正经, 淡定从容, 可特别有意思,倒也不像是个贼。只是照眼前的情况来看,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不能贸然放走。
“那可不行,我还不知道你因而而来。”
她还想说两句,不经意得扭头间看到了缪星楚站在了那里,眼睛一亮,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抛在了脑后,她小跑过去,面容含笑。
“姐姐,你怎么样?”
长乐从郑明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了缪星楚的近况,听说了她前几日解了毒,眼睛已经好了,她就想着来看看她,顺便倾诉一下近来她的委屈。
三层台阶之下,长乐笑得开怀,她眉眼弯弯,瓷白的小脸莹润,她骨相好,天生幼态,一颦一笑皆有天真烂漫之感。
缪星楚走下了两个台阶,拉起了她的手,“我很好,休息了几日已经大好了。今日怎么得空来看我?”
长乐亲密地牵起了缪星楚的手,笑着说,“我这不是听郑明说姐姐你眼睛看得见,我便来看你了。上次一别,我们又有好多日没有见面了。还不是我娘亲,你不知道她看我看得多紧,就连我出门都要絮叨个不停,非要我大哥把我送到普宁观门口才行。”
听她说起德亲王妃,缪星楚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长乐哪里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提起到那件事,她笑意隐去,眉眼染上烦忧,撇了撇嘴,道:“在定婚期了。所以我娘亲才把我看得那么牢,不让我往外跑。谁知道那日那么倒霉中了药,就遇到了宋嘉润,他也是好心拉我一把,谁知道就掉了下去。喝酒误事啊,这一喝,把后半生都送进去了。娘亲这几日同我说了好久京都里那些门族的关系,听得我头都大了。”
世族之间的联姻向来牵涉不少,做一个好的宗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可长乐天性洒脱,不耐后宅之事,听那些家长里短,家族姻亲,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到头来脑袋空空,什么都记不住。
多说无用,缪星楚拍了拍长乐的手安慰着她。长乐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从最开始的万般抗拒到后来的坦然接受,她给了自己许多的心理安慰。
大不了就和离,家里又不是养不起自己。日后看谁敢催婚催嫁,她几个哥哥也不是吃醋的。这样想之后,长乐就好过多了。
“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那男子有些无奈,他已经尽量保持礼节听了一壶废话而不插嘴,可是对面的两人边说话边要走进屋内的打算。
长乐这才想起来今早抓到的这个人,转过身来,“哦对了,姐姐,今早我来的时候看见这个人鬼鬼祟祟地在爬墙,就把他绑了起来。”
“谁鬼鬼祟祟?”男子不满。
长乐脾气起来挽起袖子就要理论一番,却被缪星楚拦住,“长乐,别冲动。”
她哼哼两声,别过头去,手里抓着的鞭子甩了甩,威胁意味十足。
男子冷笑,背脊挺直,丝毫不惧怕她的威胁。
缪星楚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又和他的眼神对上,他剑眉星目,一身正气,眼神中有从容和坦**,又回想了他同长乐的几句对话,不像是宵小之徒。
“青然,给这位公子松绑。”
解开束缚的男子将自己的衣袖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正了正衣冠,拱手行礼致歉,“请恕在下无礼,无意闯入,冒犯夫人了。”
他不卑不亢,姿仪清朗,进退有度。
“普宁观中女客居多,阁下一早造访,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的做事目的。”
这话是解释长乐的刚刚的态度。任谁一大早在观中见到一个翻墙而来的男人都会心生疑窦,无怪他人将你认做贼,若处事端正,又有谁可以给你扣帽子。
“在下姜书白,任刑部主事,此次冒然前来,是为一件案子而来。”
长乐轻嗤,“一个朝廷官员,一大早翻墙,也不嫌丢人。”
姜书白也不恼,拱手继续解释,“请问夫人可知道这道观住了一位叫小紫的姑娘。”
站在长乐身边的缪星楚拿着手帕的手一顿,再抬眼的时候,眼底多了分审视和认真,“所谓何事?”
姜书白听这话便知道自己所探查的事情没有错,他握紧了拳头,声音低沉,“一日我在路上遇到了小紫姑娘,她受人胁迫,慌不择路,情急之下向我求助。她知道我是朝堂官员,便求我救她的丈夫,说她的丈夫因反抗高官强抢他的妻子而被抓去,下落不明。我想起了亲日牢中提审的一犯人,与他丈夫形貌相符。”
他抬头看向了缪星楚,见她认真听着便继续说了下去,“我将此事上报,原以为会得到回应,谁曾想再去探查得到的就是她丈夫身死喂食野狗的消息,再去找这位小紫姑娘,发现她也不知所踪。几番辗转才查到她被关来了普宁观。我从近些年来的卷宗中发现了几起人口失踪案件的端倪,几方线索都指向了普宁观。普宁观观主纪凡可能与这些女子有莫大的关联。”
长乐听得是一知半解,“你说普宁观观主在背后买卖妇女?”她走了几步,“不对呀,她收这些年来收留妇孺寡妇,民间皆称赞她有大功德。照你这样说,她倒是一个表里不一的鼠辈了。”
姜书白略思忖一番,严谨道:“事情尚未查清楚,在下也只是猜测,未下定论。”
“只是屡屡有失踪的寡妇和少女的线索都指向了普宁观,能在此一手遮天的,怕也与这位纪观主脱不开关系。”
缪星楚面色凝重,她想起了昨日在紫竹院见到的小紫,听她言起自己是被人抓进普宁观**的,不日就要被送出去。
还有饱受屈辱和苏湘雪和孙素月,这还是她刚知道的,从前有多少女子遭到此迫害不得而知,想必也不在少数。这个纪凡,借着善名行禽兽之事,当真是人面兽心。
“你是朝堂官员,今日又为何来此亲自探查?你既知道此事,为何不能通过自己的门路揭发此事?”
缪星楚不解,仅凭借他一人来调查此事,无异于螳臂当车。
这话戳到了姜书白的心窝子上,他叹了口气,“因上报小紫姑娘的事情和暗自查寡妇失踪的案子,我得罪了顶头上司,压下了一切消息,让我停职在家,不能在插手此事。可此事我既已知晓,便不能坐视不理。小紫姑娘因我而走漏行踪被抓,我责不旁贷,前来普宁观,一来想来确定她是是否安好,二来是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揭穿纪凡的虚伪面目。”
长乐刚刚听他的名字思索了半天,又听他话里的形容,一拍脑袋,“你就是姜书白?”
姜书白抬眸,他面容俊秀,高挑秀雅,风姿秀逸,自有一派清朗之仪态。
“你就是那个倒霉的探花郎?本春风得意授予翰林院编修,后来因为你处事古怪不变通,与人不和,还殴打朝廷命官,三四年来接连调职,最后做了刑部主事。”
长乐就说怎么姜书白这个人的名字那么耳熟,她听她大哥说起过这个人,说这个人一手好牌给他自己打得稀烂,不懂官场处事规则,处处刚强硬碰硬,得罪了不少人,行事古怪板正恪守陈规,不知变通,与官场格格不入,这才接连被调职。
这一番说得姜书白眉头打结,他讥讽道,“在下不认为自己处事不端。那些所谓圆滑变通的人,尸位素餐,同流合污,贪赃枉法,哪里配得上做百姓的父母官。”
他一句掷地有声,刚正不阿,俨然有凛然正气。
这些年受过不少嘲讽,看着昔日同袍步步高升,而自己沉沦下僚,他不是没想过委曲求全,可天性使然,若要靠阿谀奉承,违背本心得以升官,他唾弃这样的自己。
在其位谋其职,他自认自己在每一个职务上都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只是时机未到,慢慢磨练自有出头之日。此次小紫姑娘的事情是他莽撞了,他便想办法弥补,却意外扯出了这京中的多起失踪案件。
长乐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那日大哥也是说了几句,眼里还有对此人的惋惜,此人有才华,却因官场那些暗流黑潮而深陷泥潭,若是在处事方面多加磨练,不至于埋没人才。
她听他一句话,也知这人不是什么斗筲之徒,当机立断拱手致歉,洒脱之致,“是我言行有误,有所冒犯之地,还请原谅。”
两相听下来,缪星楚在脑子里想了许久,终于把纷杂烦乱的事情梳理了清楚,她请长乐和姜书白在院内的石桌上坐下,同他们说起了昨日她在紫竹院看见的事情,并把自己所掌握的情况一一告知。
“情况就是这样,这位小紫姑娘昨日刚从纪凡处回来,面色惨白,身心俱创。按她的说法,过几日就要被送出去了。”
姜书白握紧拳头往石桌上重重一敲,面带怒气,“岂有此理,纪凡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草菅人命,迫害了多少了无辜女子。”
长乐义愤填膺,愤然起身,来回走了几步,“纪凡怎么敢?那日我娘亲来上香的时候,她看起来慈眉善目,婆口佛心,还被人称作大善人,她也配?”
缪星楚蹙眉,视线落到了桌上飘着的落叶上,若有所思。
此时,青然快步走了过来,在缪星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她眉头拧得更紧了些。
“小紫说,她打听到五日后会把她送出去,还暗中在纪凡的手下处探听到这次纪凡会带观中不少女子过去。”
长乐目瞪口呆,“带那么多女子出去,这是直接连面上这一层皮都不愿遮掩了吗?”
唯有姜书白从这话中捕捉出关键信息,“五日后?那是威武将军府的比武宴席,请了不少武将前去。”
缪星楚屈指在石桌上轻扣,一声两声,她蓦然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的古树,“长乐,你刚刚说宋嘉润入了卫所,管京都守卫。”
长乐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引到这来了,但还是顺着她的话答道,“是啊,我大哥二哥还整日抓着他去练武呢,日日累得趴下,听说武功增进不少。”
姜书白看向了缪星楚,只见她手支起了下颌,目光幽幽。
她道:“这种事情当然要人赃并获。”
***
积翠阁内,窗台正开,天光流泻进来,珠帘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斑驳的光影在地面上洒落连珠的彩色光斑。
帘布一掀开,紫绣小步走了进来,她小心翼翼地端着茶走到了白梓冉面前,自从那一日圣上来普宁观却没到积翠阁来的时候,白梓冉肉眼可见的烦躁,她会把屋内伺候的丫鬟都赶出去,接着一个人在屋内摔打东西以宣泄愤怒。
紫绣不清楚内情,她只知道那日夫人盛装出去,满脸带笑地去华宁堂见圣上,回来的时候却面色铁青,她什么都不敢问,只能小心着伺候。
可尽管如此,她给夫人奉茶的时候还是被泼了满身的热茶,那日她穿着天青色的衣裙,夫人指着她大骂:“这一身穿给谁看?这副作态真是让人做呕!亏我一番苦心,竟是替他人做了嫁妆!凭她也配?不就是一个瞎眼的寡妇,几分姿色便勾得人找不到魂了。表面清高,背地里却是这般放浪。凭她也敢染指景明。”
白梓冉气得面容扭曲,本明艳大气的五官此时却狰狞可怕,她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气息不稳,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紫绣听得心惊肉跳,也顾不得身上足以烫掉皮肉的热茶了,连连跪下求饶。
白梓冉从气中回归神来,只是难以消气,将桌上放着的空茶杯一扔,直直砸向了紫绣,砰的一声,紫绣的额头被碎片砸出血痕,血流下,可她不敢擦,仍是面露哀色求饶。
“滚下去,换身衣裳来。别让我再看见你们穿这衣服来。”
后来的几天积翠阁的丫鬟无一不受牵连,皆战战兢兢,伺候着这样一位阴晴不定的主,行事都放轻呼吸,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触了主子的眉头。
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积翠阁的丫鬟接连受伤,一时之间人人自危。严嬷嬷来领了几次人,叹气摇头,只多加安抚受伤的丫鬟们。
此时紫绣端着茶,都下意识有些抖,上回被烫的疼痛还未好全,可她不能去修养,她是白梓冉的贴身丫鬟,事事都离不得她。
白梓冉正在美人榻上小憩,她闭目养神,一袭紫色软银青罗百合裙款款,身子窈窕,纤秾合度,外头的光落在她身上,美人卧榻,自有一番韵味。
“夫人,茶来了。”紫绣小声提醒道。
白梓冉的睫毛抖了下,缓缓睁开,眼底冰凉一片,眼下的乌青道出了她这几日的疲惫。诸事不顺,上回见裴怀度被他一把推开,回来路上又遇到了一个目光猥琐的男人,让她胆战心惊了好几日。
她揉了揉跳动的眉心,“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把茶送过来。”
紫绣低头,“是。”
白梓冉喝下一口茶,勉强解了分焦躁,“我命你去探听的事情呢?”
紫绣凑近来,把话递到了她的耳边,“夫人,我使了些钱银,探听到纪凡把道观中的女子送出去……”声音更低了些,“给那些高官享用。”
享用这一词着实是令人恶寒,白梓冉皱紧了眉头,“她竟然行此事?”
这道观中的女子多是无家无归,生活所迫才这来,这里提供写活计给她们,给她们温饱和安居之所,没曾想这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倒像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我听说纪凡有一个宝库,里头放满了金银财宝,看来也不是近来的事情了。”
紫绣低着身子,“夫人,我买通了一个嬷嬷在门口,她可是纪凡手下的得力能手,可要见见?”
白梓冉略一思索,来了些兴趣,摆了摆手,“请进来吧。”
紫绣起身走到了门口,请这位嬷嬷进来。
白梓冉一抬头,本能地有些不适,微蹙眉心,手指抓住了手帕。
眼前的这个嬷嬷腰环粗壮,膀大腰圆,整个人很高大,面上不善,眉毛斜飞,厚嘴唇一抿,一幅凶神恶煞,看得人心一跳。
这个嬷嬷的眼神让白梓冉不悦,这尖锐犀利的目光像是剥光了人的衣裳在打量,把人的尺肉衡量得分毫不差,让人毛骨茸然。
“见过夫人。”这嬷嬷的声音也是粗粝像是含着一大把沙。
态度端正,还算恭敬有礼。
白梓冉回过神来,“嬷嬷是纪观主的得力手下,不知道近来有什么消息吗?”
那嬷嬷嘴唇微弯,呵呵笑了两声,眉毛像是要飞出脸外,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她睁开手掌,比划了一下,也不说话,眼神赤/裸,精明的光在她眼中显现。
白梓冉忍着这份恶心,稍别过头去,不去看她目光,“紫绣!”
紫绣得令,从妆匣中取了一块大的银宝来递给了那嬷嬷,“你若说得让我家夫人满意,这赏赐不会少的。”
那嬷嬷张开口,拿牙直接咬上了那块银宝,泛黄的牙齿不齐,几丝口水沾到了银宝上,像是血盆大口一开,蚕食着宝物。
紫绣白了脸,有些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这纪凡手下的人,真是“人才”辈出,就这体格的人,手如蒲扇,结实有力,动起手来肯定占了上风,遑论那些貌美瘦弱的女子。
嬷嬷笑地眉飞色舞,开了尊口,“观主近日接了一笔调/教姑娘的生意,那些个女人不听话,就被人按头进水里,光天化日之下还要扒光她们的衣服在院里吊着,实在有些不听劝的就拿针扎她们的手脚。那些院里的寡妇带着孩子的,就把孩子关起来不给饭吃,打断手脚都是小事,这些个孩子不值钱,也卖不到好价钱。只有皮肉好些的小姑娘,还勉强有些价值。”
一番话听得人背脊发寒,一阵冰凉从脚底直直蹿上发顶,浑身发颤。
紫绣是不经事的,她目光发直,带着深深的恐惧。
那说起自己得意事的嬷嬷勾起了唇角,眉眼多了分不怀好意,冷笑着上下看了看衣着华丽的白梓冉,看她她脸色发白,她便喜悦,最喜欢看这些个女人这般惊恐的表情。
“夫人不必担心,你可是圣上的女人,这普宁观的腌臜事,可离你远远的。”这般声音像是长蛇吐着信子一般,目光森冷。
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若白梓冉不是挂着圣上女人的名头,凭借这般姿色,早就落入纪凡的魔掌之中了。
白梓冉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缩了缩,冷意席卷上四肢百骸,像是被人迎头泼了满身冰雪一般。
“你这是威胁我?”
嬷嬷笑了,“自是不敢。有您这个金主在,老奴怎敢造次?”说着她拿起了手中的银宝,在衣衫上蹭了蹭,那口水在衣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还有什么消息?”这一回白梓冉主动递个眼神过去给紫绣,紫绣又从妆匣中取出了一个金元宝,她目光躲闪,不敢正眼看那嬷嬷。
嬷嬷接过,挑眉,道:“五日后,夫人接了个大生意,到时候要带不少姿色出众的女子出去,至于干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白梓冉闭上了眼睛,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纷繁杂乱的思绪,片刻后她睁开了眼睛,嘴角挂了假面的笑意。
看这老嬷嬷的样子,便是有钱便好办事,见钱眼开又是贪得无厌,手段狠厉,若是借力使力也未尝不可。
“我若说,让你再带一个人过去呢?”
嬷嬷同样回了个笑意,“这自是看夫人的诚意了。打通老奴这头可不便宜。”
白梓冉略一抬手,紫绣将一妆匣抱了过来,打开里头,一盒子的金银珠宝,那嬷嬷看得眼睛都直了。
瞧着她这副模样,白梓冉笑意加深。
眼光放到了窗外的栽植的古树,眼底深深浅浅一片。
***
京都酒肆繁华,街上小贩叫卖吆喝着,来往行人走着。
高层酒楼之上,有一小窗洞开着,精致小巧的弓/弩搭在上头。
一身全黑衣装扮的男子蒙面站在了弓/弩前头,好整以暇地看向了窗外,只露出一双眼睛,幽冷的目光从他眼底射出。
若是有人扯下他蒙着的黑布,定能发现本该被关在齐王府的裴晋北却出现在了街市繁华的酒楼之上,这一层酒楼隐秘,不对外开放,微微开启的小窗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突然,裴晋北目光一凝,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看着楼下人群中的一身清冽,挺拔如松的姚寄明走了出来。
他把弓/弩微微调整了方向,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
弹指一挥间,破空的声音传来,一只箭踏穿云之势,直直射了过去。
人群发出尖叫和呼喊,一下繁华的街市乱成了一片。
裴晋北一闪身,便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