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朝微微皱眉并未搭话。
三千两的赎身金对于他而言真不算多,只要愿意,他现在就能替静竹赎身。
但问题是这么做值不值得,虽说对静竹印象还不错,但算起来二人也只是第二次见面,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
之前之所以从蒙面人手中解救静竹,绝对不是什么圣母心泛滥,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
首先那个面具男子的出现,以及他独特的棋路引起了贺朝的好奇心,贺朝自然是想搞清楚此人的身份背景。
另外救下静竹,根本原因也是为了后来的问话。
平日里书瑶棋社的女坐馆,别看一个个外表孟浪的很,实际嘴却严实的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肯定是经过了特殊培训,心里比谁都有数。
想要套话就得有个应由,让静竹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问起话来自然阻力就小了很多。
事实上,贺朝也确实从静竹口中得到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
就比如他最关心的问题,书瑶棋社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漂亮的女坐馆,原来来源于权贵人家的培养的女棋侍,通过赠予,转卖等途径,把身契弄到手,手握身契就能牢牢的控制住那些漂亮的女坐馆,根本不担心她们会不听话。
“赎身一事容我考量。”贺朝并未把话说死,这件事的确有许多值得考量的地方,还需从长计议。
“眼下静竹姑娘你有什么打算,这会儿你肯定不方便直接回棋社吧?”
“是的。”静竹回道:“此时若回去朱掌柜肯定要追究,只好等明日此时再回棋社。”
“那你在临安城可有亲人,我是说临时的落脚点?”
静竹难过的摇了摇头:“我没有亲人……”
贺朝点了点头:“即如此,姑娘若是不嫌,不如随我二人先回贺府,暂且安顿一晚,待明日再说可好。”
“还问什么问,多此一举。”沈希兰拉着静竹:“我俩骑马,让这家伙自己跑回去。”
“卧槽等等我啊!”
等贺朝回过神时,人和马早就跑没影了。
贺府很大,光家丁侍女都有好几十人,因此给静竹换上丫头的衣裳,一时也没人发现。
贺朝还有很多话要问,于是支开了沈希兰,单独留下静竹。
“在贺府你不用拘束,之所以给你换身衣裳,主要是怕你被人盯上问东问西就很麻烦。”
“公子大恩,贱奴无以为报,只有……”静竹说着话,就要解扣子。
“别,千万别这样。”贺朝指了指外面小声道:“我跟你说啊,就刚刚那沈小姐,最喜欢趴人墙根,兴许这会儿就趴着呢,被她听到啥动静,那可了不得。”
“是贱奴失礼了,可是除此真的想不到该如何报答贺公子大恩大德,我……”
“那啥,你也别别扭,改日,下次一定。”贺朝使了个你懂得的眼神。
“好,但凡公子开口,静竹随叫随到。”
贺朝就很尴尬,本来就随口这么一说并没打算当真,可静竹却当真了。
“那啥,静竹姑娘其实你真的大可不必这么在意,本公子解救你呢,纯属举手之劳,真算不得多大的事。”
“可是在静竹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像公子这般在意静竹的人,倘若不是公子出手,我此刻恐怕早……早就……”
贺朝好一阵无语,忽然感觉自己确实挺无耻的。
换而言之,今日若不是那神秘的桑原熊把她带走,贺朝压根就不会管这破事。
“行行行,你怎么想都行,但我还是要劝你,沈希兰有句话没说错,你可千万不要把我想的太好了,否则你会吃大亏。”
“吃大亏?”静竹含泪一笑:“公子还能把我吃了不成?在公子眼前,静竹能吃什么亏呢。”
贺朝竖起大拇指,无话可说,女人可真是个麻烦。
“那啥,咱不说这些了,换个话题,你可见过你们书瑶棋社的老板?”
“这个……”静竹纠结道:“不好说。”
“什么叫不好说?”
“见过也没见过,只知道她是一个声音极好听的女子,也只有一次,还是隔着很厚的纱帘,看不清样子。”
“女子?”贺朝愣了愣:“你确定?”
“自然。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彷似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我至今还记得,男人不可能有那样的声音。”
“那她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让我们好好听朱掌柜的话,绝不会亏待我们什么的,公子若想打听,朱掌柜肯定知道的更多。”
贺朝喃喃道:“还真是够神秘的……”
“我也只是随口问问,纯粹好奇,那啥,你听过就算,明白吗?”
静竹点头:“明白,公子问话,出了这门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很聪明,我喜欢和聪明的女人打交道,再来说说身契的事吧,你们书瑶棋社女坐馆的身契都是三千两么?”
“不,不是,每个人的身契都不一样,按照棋品和姿色,分为中上以及极品三个层次,像我就属于上品,中品的大概是几百两到两千两不等,诗岚就更贵了,她的身契足有七千两。”
“七千两?倒也算对得起她那第一女坐馆的名头了。”
“其实公子,诗岚并非真正的第一女坐馆。”
“哦?我看你们棋社打的招牌,她就是第一女坐馆啊,怎么?”
“那只是明面上的,主要诗岚长得足够好看,但在书瑶棋社比她棋力更厉害的,至少有三人,就大厅那个扫地端盘子的胖大婶,听闻她才是咱书瑶棋社真正的第一人,棋品高达五品,还有主朱掌柜的夫人,诗岚也下不过她,反正书瑶棋社高手还是挺多的。”
“那就奇怪了。”贺朝问道:“即然如此,为何今日桑原熊挑战你们棋社第一高手,他们没站出来呢?”
“估计是朱掌柜觉得此人还不够分量吧,而且棋社开张至今,还没有一个被带走的女坐馆,我想朱掌柜是故意想让我被带走,借此堵住那些心有疑虑客人们的嘴。”
贺朝暗暗点了头,这和他之前想的一样,无非是一种营销的手段,牺牲静竹反而能赚的满堂喝彩。
静竹这次被当众带走,身价和口碑必然会直线下降,以后找她赌棋的人难免会心生芥蒂,再加上一些风言风语,她在一众女坐馆当中的地位只怕要垫底了。
对于大多数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永远是最香的,尤其是别人都得不到,偏偏就我有机会,那才够面子。
至于一个早就被别人玩坏了的残花败柳,带出去很丢面子的好吧。
“诗岚和你关系如何?或者说你如何评价诗岚?”
“这个……我不好说。”
“没事,就咱俩谈话,出门谁也不知道,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静竹纠结了一会儿,开口道:“诗岚太聪明了,聪明的让人害怕,之前有个女坐馆与她抢客人,诗岚表面不动声色,背后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后来那女坐馆都跪下向她求饶了,自那以后其他人都不敢轻易招惹她了,也就我和她是出自同一王府,平时走得近了些,她对我还挺好的,但有时候我也很怕她,公子您可能还不知,其实那日您在拱星台对满场客人对赌之前,诗岚私下提醒我,一定不要对你手下留情……”
“那你手下留情了么?”
“没有,我也没想到公子的棋力居然还很厉害。”
贺朝笑了笑,同时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虽然与诗岚打交道也并不算多,但贺朝可以肯定,此女的心机深不可测,和她接触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算计了。
“好了,折腾了一天你早些休息,等下我让晴儿给你送来吃食,今晚你就在我房间睡觉。”
“啊?”静竹脸唰的红到了耳根,用极小的声音念道:“公子不是说……下次……是今晚,一……一整晚嘛……”
“想什么呢!”贺朝拍了拍她脑袋:“本公子说的是,今晚你睡着这里,本公子谁书房,什么一整晚。”
静竹瞬间尴尬的要死,原来是她想多了……
可是贺公子又年轻,又有钱,长得也好看,关键人又特别的好,只要他开口,或者只要给个明确的眼神,自己是愿意的……
他是嫌弃自己不是清白之身……
贺朝刚推门而出,就发现沈希兰鬼鬼祟祟的转身要走。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这蠢女人还真就有趴墙根的臭毛病!
“站住!鬼鬼祟祟你干嘛呢!喂,你跑什么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