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欺负晴儿?
“哪个不要命的!谁!”
贺朝放下笔墨,二话不说抄起屁股下的椅子,直接冲了出去,回头一看,报信的人是小安。
“少爷别冲动啊!咱想把椅子放下再说……”
“也对。”贺朝放下椅子,一抬手:“提刀来!吗的,刚在贺府欺负我晴儿,少爷我非砍死他!”
小安哭丧着脸:“少爷,此人您……您真不能砍……”
“是三少爷还是江氏!”
“这次都不是……”小安纠结道:“是……是咱家未来的少奶奶,您的未婚妻沈家小姐,少爷您说你要砍了她,那你岂不是……喂,少爷,等等小的啊,少爷别冲动啊,砍了少奶奶了,您可就丧偶了啊……”
一听到是沈希兰在作妖,贺朝就气不打一处来。
才来贺府第一天,就敢欺负晴儿?是谁给她的勇气!
都不用小安领路,大老远的贺朝就看到一群人围在棋房处。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我堂堂沈家小姐,还要你一个丫头让棋?你主子欺负我,连你个丫头都敢羞辱我,气死我了!”
“沈小姐,奴婢也不想让啊,可是您非拉着不赢一局不放奴婢走……”
“谁让你让了?”沈希兰拽着晴儿的手:“有本事堂堂正正在与本小姐对弈一局,这次定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晴儿一脸无奈:“您都与奴婢下了五局棋了,可是……奴婢认输还不行吗?”
“不行,说什么也要再来一局!”
贺朝气势汹汹的赶来,脑补了各种画面,都想好了要怎么教育沈希兰,结果就这?
不是,沈希兰怎么就跟晴儿对上棋了?姚老呢,这会儿人跑哪儿去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少爷来了!”围观的下人不知谁喊了一句,人立马让开一条道。
贺朝硬着头皮走了上去,盯着满脸不屑的沈希兰:“撒手!”
“管你什么事!”
“晴儿是我的丫头,你大半夜拉着我的丫头不撒手,你说管我什么事?”
“少爷你可算来了,我……我……”
“我愿意与晴儿姑娘下棋,晴儿姑娘也愿意,要你多管闲事?”
“你可拉倒吧!”贺朝好笑道:“就你那八品棋力的臭棋篓子,跟晴儿下棋简直就是找虐,你自己找虐也就算了,咱家晴儿招惹你了,让你这么折腾?”
“你——!你胡说八道!”沈希兰不服气道:“中间有一局我差点就赢了,晴儿姑娘与我的棋力分明是不相上下!”
“唉,有的人不仅蠢,还喜欢大言不惭。”贺朝叹息着摇了摇头:“我真不是打击你,你这会儿要是棋瘾高涨呢,麻烦左拐往左院去,哪里有一个和你棋力差不多的,快去吧。”
噗嗤。
晴儿没忍住笑出了声,紧跟着周围响起了一片欢声笑语。
“你,你们笑什么笑!”
“沈小姐,咱少爷说的是贺府的旺财呢。”
“旺财?”沈希兰愣了下:“姓贺的你什么意思!你居然敢说我只配与你贺府的狗下棋?你有种再……再说一遍!”
“晴儿我们走。”贺朝瞥了眼沈希兰,拉着晴儿转身就走。
“姓贺的!你会后悔的!啊——!”
“少爷,您这么说沈小姐不太好吧……”
贺朝捏了捏晴儿的小鼻子:“那要不,少爷再把你送过去,你继续陪她下棋?”
“别,求您了……”晴儿欲哭无泪:“和沈小姐下棋太……太难受啊,想输都得绞尽脑汁,可是又不能赢她太多,沈小姐太好颜面了……”
“那不就得了,她一个八品的臭棋篓子,你陪她下棋只会越下越臭,咦,不对啊,你俩怎么凑到一块的?”
“别提了呢。”晴儿郁闷道:“沈小姐本来是在和姚老请教棋艺,可没多久姚老就说他身体不适,就让我替他,结果就,就……”
“你真傻。”贺朝好笑道:“姚老哪里是身体不适,根本是被沈希兰给折腾的够呛,这是拿你顶缸呢,这姚老看着挺正经的,没想到也这么坏,哼,还真是看走了眼呢。”
“对了少爷,姚老让我给您代句话,他说你要是有空了,就去客房找他。”
贺朝猛拍额头,这才想起来,中午宴会姚老离场时,确实跟他提过这么一嘴,结果给忙忘了,谁料姚老居然一直在等他,得,再不去都说不过去了。
“好,我这会儿就去。”贺朝走出几步,回过头:“对了晴儿,少爷给你的棋经你都记得怎么样了?”
“嗯,都先背熟了,少爷这会儿要检查吗?”
“回头吧,回头少爷与你下一盘棋自然就知晓了,说起来近来太忙,都有些疏忽你了。”
“哦。”晴儿低下了头,脸在发烫。
“你去我书房,左上第三排取另一本棋经,自己抓紧琢磨,我先去了。”
没一会儿贺朝来到了姚老的门前,门是掩着的,里面还有灯光,推开门发现姚老已经趴在棋盘上睡了过去。
这老头年纪都这么大了,一点都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贺朝替他盖上毛披后,正要转身离开。
“来了……”
得。
“先生。”贺朝转身正准备行弟子礼,哪料被姚老起身拦下。
“老朽说过,你我不再是师徒,莫要再行此礼。”
“不是,先生,学生到底哪里犯错了,您倒是说啊,说了我好改啊。”
“你改不了。”姚老笑着摇了摇头:“坐,你我先对弈一局,边下棋边讲话。”
“朝儿,你持黑子先行。”
贺朝起手,第一手中规中矩的落在左上星位。
姚老起手便顶,放弃布局,直接进攻。
贺朝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姚老,总觉得他最近怪怪的,但又说不清楚到底哪里怪。
“先生您……”
“行棋,勿语。”
贺朝感到很压抑,接下来二人黑白子你来我往,贺朝故意将自己的棋品控制在七品左右,与其耐心的对弈。
其中有几手引得姚老连连点头。
一局罢,姚老抬头。
“朝儿,你的棋力又精进了不少,如今该有七品之力了。”
“都是先生教的好。”
“老朽哪里教过你?”
贺朝尴尬的挠了挠头。
“朝儿,有件事我想了很久,却只想与你一人说道,此次恩科棋试,我想报名……”
“啊?”贺朝惊呆了:“先生您没说笑吧,您可是成名已久,我大泱国曾经的是大国手,更是先帝时的棋待诏,您去参加棋试,岂不是……”
“自降身份?”
“不,我想说的是,以您的四品棋力,未免太欺负人了。”
“你小子。”姚老笑了一阵,随后肃然道:“朝儿,以后别叫我先生了吧,我也不在你面前称老朽了,你若愿意,你我之间便如忘年交可好?”
“这……”
“你我朝夕相处,有些事情你能瞒得了他人,却瞒不了我,但你不提我便不讲,你若继续称呼我为先生,那便是折辱了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先生您怎……”
“嗯?!”
“好吧,姚老您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就听不懂。”
“朝儿你不该如此。”姚老紧盯着贺朝,眼神复杂。“话已说的如此通透,难道你至今还信不过我姚师远?”
“姚老我是真听不明白啊。”
“好好好!”姚老指了指贺朝,起身朝书柜走去拿了一纸书稿,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紧闭了所有门窗,将书稿摊开在贺朝面前:“这半阙词当真是贺权所作?”
贺朝心头一紧,知道瞒不过去了。
“这半阙词的笔迹,我曾对照过无数次,绝不可能是贺权所写……”
贺朝低着头,沉默以对,虽然当日他书写这半阙词时,字迹潦草了些,可如果碰到有心人,比如面前的姚老,仔细的无数遍的对照,想必还是能看出问题。
“事已至此,姚老,我……我无话可说……”
“都怪我!我姚师远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却还是着了俗道,来贺府之前听信了谣传,对你无端的轻视,甚至厌恶,倘若我能守好本心,那日便该想到学堂之内,除了贺权还有你啊,可我……可朝儿你当时为何不辩解,为何啊!”
“那日姚老若问我,我自然会承认,但先生并未问。”
姚老惨淡一笑:“朝儿你……你到底还是怨我……”
贺朝摇了摇头:“说怨不至于,也不曾怨过,因为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贺朝身上实属平常,早习以为常了,我始终相信,善恶在我,毁誉由人,便也不觉得委屈了。”
“好!”姚老激动道:“好一句善恶在我,毁誉由人!姚师远,受教了!”
“姚老严重了。”
“朝儿,快,你快与我讲一讲……”姚老指着诗卷念道:“此亦缘来缘去,此亦无根无据,不过这人间,这几句的心境所在,我参悟多日却始终不得正解。”
贺朝眉头越拧越紧,该怎么解释呢,难不成跟姚老坦白,这几句是自己作为穿越者,初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心境写照?
这姚老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偏揪着这两句不放,可真是头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