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朝儿所料,本来赵裴想要离开贺府,贺大江也不好强留,毕竟离先前商议的最后还款日还有些时日,赵裴又是他请来的贵客,怎么着面子上都要过得去才是。
但朝儿早就看出赵裴乃是贪得无厌之徒,故而让他以手中还有更好的曲谱为由,那赵裴自然就走不动了。
二人随后来到茶室,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贺朝。
贺大江没主动提银款一事,赵裴也压根没打算开口的意思,反倒一直陪着笑脸扯东扯西。
“贺兄,此处无外人,你不妨告诉兄弟,贺大公子的曲谱可是出自姚老之手?”
“别乱讲。”贺大江不满:“怎么,我朝儿自己就做不出那曲谱了?这般小瞧人。”
“贺兄说这话自己能信不?”赵裴挤了挤眼:“要说贺兄不愧是我临安城当之无愧的首富,论眼力,论头脑,只怕整个临安城的聪明人全加一块都比不上贺兄分毫。”
“你少阴阳怪气,到底什么意思?”
“嘿嘿,之前贺兄不惜花费天价重金,四处拖了不少关系,更是亲自三顾茅庐,这才请的姚老重新出山,不瞒贺兄,当时临安城的人都在看你贺家人的笑话呢,说以贺大公子的德行,您就是把太子太傅请来也是瞎耽误功夫,结果呢,他们全都看走了眼,也只有兄弟我懂贺兄,贺兄之所以花费巨大财力心力,为儿授学乃是假象,其实做的仍是生意。”
贺大江楞住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请姚老出山怎么就成生意了?”
“你看啊。”赵裴凑近道:“姚老的学问那自是没得说,学问书画音律乃至棋艺,都是当世超绝的存在,就是为人太过迂腐,认死理不懂变通之道,可就是这般迂腐之人,到了贺兄手中便成了现成的生财机器,随手一篇文章,便能让三公子成为惊世之才,随手一篇曲谱,便能让大公子赚的盆满钵满,贺兄的两个儿子收获了美名,而贺兄则收获了大量的财富,可谓是一箭双雕,贺兄请姚老出山这步棋,可谓是下的绝妙至极,在下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
“放你娘的狗屁!”贺大江急了,张口就骂:“我贺大江岂是那等小人!”
“什么小人不小人的,白花花的银子到手才是真的,在下没算错的话,今日光中午的宴席,你贺家就收获了五万二千五百两家财,怕是晚上还有一场吧?这一日便能日进十万两,便是国库也不及贺家厉害啊!”
贺大江瞠目结舌,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赵裴简直就是个人精,愣是吧无中生有的事描述的惟妙惟肖,连各种细节以及接下来的情节发展都给描述的极其详细,人才啊!
还真别说,照着赵裴这个思路,确实是个不错的来钱路子。
只要把姚老伺候到位,每天哄的开开心心的,姚老一高兴就甩给朝儿几篇文章,曲谱什么的,再放入市面一卖,白花花的银子不就来了嘛。
这么一想姚老不就是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么?
呸!想什么呢,简直有辱斯文。
贺大江脸色一沉:“赵兄还真是会说笑,我怎么没想到如此绝妙的主意,感谢提醒啊。”
“装,贺兄还装呢。”赵裴撇了撇嘴:“要不然贺兄解释解释,咱大少爷哪个曲谱到底是谁写的,难不成真是出自他手,鬼才信呢!咱多少年的交情了知根知底的,你瞒谁也别瞒兄弟我啊。”
贺大江一时无语,还真让他说着了。
朝儿什么水平他岂能不知,之前惊呆众人的弘天之音,在场的除了姚老,还有谁有本事作的出来?
朝儿自己么,不,这太荒唐了,以前为了让他多读点书,贺大江请的教书先生都能排成一条街了,最长的一个教书先生也只待了三天,后来工钱都不要了直接跑了。
后来贺大江也终于妥协了,自己的大儿子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读不进去你能奈他何,索性也就在考取功名这条路上彻底死了心。
要不是大泱忽然横空现世了青衣棋仙,然后皇上又特批加了恩科棋试,贺大江压根都不会想到去请姚老出山,姚老的学问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曾经作为大泱十大国手,超凡脱俗的棋力,那才是贺大江真正看重的。
读书作学问,不比下棋。
有人天生就有下棋的天赋,短短数年就能成为棋界知名高手的并不算稀有。
可读书作学问不行,必须有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再天才的人,也得翻阅过大量书籍,认真思考总结才会有所领悟。
朝儿可能在姚老授学仅一月多点,就能把诗词曲谱的学问做到如此惊人的地步?这怎么可能。
“看,无言以对了吧。”赵裴得意道:“在下与贺兄心意相通许久,你心里想啥我岂能不知?”
贺大江眉头一紧:“你说这些到底是何居心?”
“本来吧,这话兄弟我打算闲事再找贺兄聊,可即然都聊到这儿了,那就干脆说通透点。”赵裴凑近小声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兄弟我是绝对不会出卖贺兄的!”
“你敢威胁我?!”
“不敢不敢!”赵裴连连摆手:“贺兄说的是哪里话,如今我可是欠着贺兄三万两巨款,捎带利息都快四万两了,自古欠债还钱是为天理,莫说威胁了,在下便是连得罪贺兄的资格都没有啊,贺兄说这话,可比在下给惊着了。”
贺大江笑了。
原来绕了这么大一圈子,这个老狗早就搁这儿候着了。
“姓赵的,你有这般精明的算盘,我就想不明白了,你那天宫梨园怎么就眼看着要荒了?”
“唉。”赵裴叹了口气:“时运不济呗,本来戏院的生意都越发难做,自那青衣棋仙出现后,导致如今人人都下棋,谁还看听人唱戏,便是有那么几个老客,听着戏还在我戏院摆上了棋谱,你说气不气人,这生意啊眼见着一天不如一天……”
“那你从我手中借的三万两银票,借时你说要将戏院里外重新装饰一番,可后来也没见你动过分毫,那些银子到底花在了何处?”
“还能花在何处,我天宫梨园的摊子很大,每日维持开销都是笔巨款,三万两银子全都投入正常维持开销了,如今却是石沉大海,看不到丝毫回转的希望,唉……”
“这……”贺大江一时语塞,赵裴解释的确有道理,以前他也爱听戏,闲来就到各个梨园行去窜门,可如今不下棋去听戏那就是不务正业,会被人耻笑的,算起来,自己都好久没去戏院了。
“并非兄弟我拖欠着贺兄的钱款不还,我是还不起啊。”赵裴继续唉声叹气道:“说来不怕贺兄见笑,在下不仅还不起,这次来祝喜其实另有一事相求……”
“不是吧,姓赵的,你是真把我贺大江当冤大头了?欠钱不还不说,还想继续借钱?”
“这……这个……”赵裴尴尬的挠了挠头:“确实不像话哈,可是兄弟我真的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当然这次我也不是单纯的给找贺兄麻烦,其实……”
“老子不听!岂有此理!来人,送客,不,把这个混蛋不要脸的给老爷我打出贺府!”
“且慢。”躲在门后听了半天的贺朝,站了出来,他听明白了,这赵裴不简单,相当的不简单。
“朝儿这不管你事,这老狗欺人太甚,把你爹当傻子了都!”
“爹,不急,咱先听听赵叔还有什么话讲。”贺朝坐了下来。
“还得是贤侄体谅人,不像你爹不讲道理,咳咳那啥,本来这事准备等你们贺家大宴过了再讲,择日不如撞日,那我便直言了,现如今呢,有一门天大的好生意就落在我赵某头顶上,可惜我赵某身高不足,光看着却挨不着,可要是贺兄肯出手,你我相互合力,此事必十拿九稳!”
“你快拉倒吧。”贺大江伸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把欠老子的钱先还了再说,三万两啊!你当我贺大江的钱大风刮来的?”
赵裴拍着胸脯道:“贺兄还请信兄弟最后一次,这次你我二人若联手,莫说三万两,来年我还你三十万两那也绝不在话下!”
“那赵叔不妨说一说,到底是怎样的生意,一年能挣三十万两?”
赵裴神秘兮兮的道:“他人不知,贤侄绝对知晓,这门生意贤侄可是亲眼见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