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府,宗室祠堂。
“大江,事已至此,当断则断,保全我贺氏一族为大!”
“正是如此!逆子贺朝将我整个贺氏一族压于赌盘之上,又何时考虑过我等生死,你若再执迷不悟,我等便只能先罢黜了你这贺氏族长!”
“三叔公,四叔,还有列位我贺氏一族的长者。”
贺大江慢慢起身,抱拳施礼:“感谢你们能及时赶回贺府商讨对策,只是朝儿的赌局目前尚未结束,不如……”
“哼!”四叔贺琅呵斥道:“大江!我看你是在这族长的位置上坐的太久,日渐不把我等长辈放在眼里了!”
“大江啊……”一满头银发的迟暮老者,手持拐杖,他一开口,无人敢在插言。
“贺朝于棋盘之道乃新学者,此乃众所周知之事,如何能在六品诗岚手中赢得赌约,三叔公劝你莫要再作妄想,此番还当早为我族氏打算才好。”
“可是三叔公……”
“可是什么可是!”一中年人起身道:“我等意思已很明确,为今之计,只有断臂求生,立即对外宣称,贺朝逆子早已被逐出我贺氏一脉,此子所作所为皆与我贺氏无关,之后有任何欲兑现与贺朝赌约者,他们便是闹破天,我贺氏也绝不可认下此账,你可听懂!”
“贺冲你猖狂!”贺大江勃然大怒,冲着那中年人呵斥道:“贺朝乃我儿,便他欠下了巨资,子债父偿天经地义,你一句不认账便不认账了?况且这贺府大门,诸位族亲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你们走后,那些要账者若整日堵在门口撒泼打滚,你们又怎知,凡事说来轻巧!”
“贺大江到底是谁轻巧!”贺冲转身:“三叔公,列位长辈,你们也看到了,三叔公当年您就不该把族长一位传于贺大江,都到此时了,他还在幻想着保全贺朝那逆子而置我贺氏一族百年基业于不顾,我看诸位不必心慈手软了,直接重选族长吧!”
“还请三叔公为我族重新主持公道!”
“请三叔公主持公道!”
“唉……”三叔公贺奎拄着拐杖,被左右搀扶着慢慢起身:“大江啊,贺朝闯下如此大祸,赔付赌金高达二十万两之巨,若全额赔付我贺氏也承受不起啊,自古商场如战场,一旦我贺氏势弱,那江氏和洪族岂不要把我等立即撕碎了,你是族长要为大局考虑,你看这样可好,念在你父子的情面上,可赔付个几万两便算我等已然尽力,也让外界宵小之人打消念头,至于剩下的,祸是他闯的,理应由他承担。”
“三叔公!”
“好了,大江你莫要执拗,此事便这么定了!”
三叔公转身吩咐道:“贺冲,你立即知会账房,就先凑个三万两,不……三万两太多,就两万两,然后将银票亲自送往书瑶棋社,大江你立即亲笔书写一份通告,该怎么写,不用三叔公教你吧。贺绥,你也多带上些银票,即刻赶去胡知府府上,让他尽可能的从中调节,若能再派些兵士来贺府保全,那边最好,还不快去!”
“三叔公英明!”贺冲抬头时冲着贺大江玩味一笑。
当年三叔公年时已高,贺氏族长的继任者,呼声最高的便是他贺冲与贺大江,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贺大江给占了便宜。
今日他忽然接到了传信,第一时间便召集了众多族亲,并且还专门去请了三叔公,便正是想借此事从贺大江手中夺取族长一位。
谁坐了这贺氏族长,就能手握祖宗传下来的百年基业,光是临江城内的几十家店铺,便能坐享日进斗金的快感。
贺大江垂下了头,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
他早该料到会有眼前的场面,他这个临安首富看似风光无限,实则贺氏一族乃百年世家,宗族之内利益关系盘根错节,反而亲情显得极其淡薄。
就拿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六弟贺冲来说,本来身为庶子的贺冲,根本就没有资格继承大业,可偏偏还要被族群硬抬出来,故意与他形成抗衡约束之势。
而贺冲狼子野心,这么多年了,也从未放弃独自霸占祖宗基业的野心。
可偏偏这一次,因为朝儿干出的荒唐事,让他在族群中抬不起头来,二十万两!贺府不是掏不起,可临安城几十家门面,多少都牵扯着股权问题,要一下拿出这么多钱,便万万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得了主。
难道真的要因此舍弃朝儿吗?
不,作为父亲,作为八尺男儿,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这狗屁族长不做也罢!
贺大江赫然起身,心中不再有任何犹豫。
“刘管家何在!”
“老爷,小的一直在。”
“吩咐下去,立即加派人手清算出,我贺大江在临安城所有门店的个人持有!”
“老爷您……您三思啊!您若坚持如此,便是等于与整个贺氏一族彻底为敌!”
“哪来的废话!”贺大江正言道:“贺氏百年基业自古一脉相传,本该顺理成章的传于我父亲之手,但我父亲体弱多病,无瑕操持巨大家业,便临时交由三叔公代为操持,倘若不是我力争不让,我祖辈的基业此事恐怕早已易主!如今我儿贺朝有难,他们非但不帮,还要落井下石!他们别忘了,我贺大江百年之后,只有我朝儿有资格继承贺氏的百年基业,他们这是要当众废掉贺氏未来的族长!如此一来,我贺大江一脉便会自我手彻底葬送!从而使的祖宗基业落入他人手中,如此我贺大江还有何等面目再见列祖列宗!我,羞愧啊!”
“老爷!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三叔公等人刚刚前脚还没走出大门,忽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声。
众人听闻不由的止住了脚步。
“老爷,老爷!出事了,出大事了!”
“何人如此喧哗!”贺冲呵斥道:“没大没小的贱东西,还不快滚下去!”
“你说谁贱东西!”小安打量着面前一群人,全都是陌生面孔:“你们又是什么人,怎么敢光天化日私闯我贺府!”
“大胆!一个下贱的奴人,居然敢满嘴喷粪!三叔公您看,这便是贺大江**出来的!下人尚且如此猖狂,也难怪养出个无法无天的废物少爷!”
“你才是废物,你全家都是废物!你敢骂大少爷,你再骂一个试试!”
小安本来就不认识面前这群人,在贺府他虽然是大少爷的专用马夫,可大少爷待他极好。尤其这半年以来,就没把他当过下人,就连老爷也是爱屋及乌,看他越来越顺眼,前段时间还说要亲自给他说一门亲事。
忽然冒出来一群生面孔,出现在在家地盘上,尤其是哪个长得鞋拔子脸的家伙,上来就冲他吆五喝六的叫唤。
换作以前小安肯定不敢声张,可现在不同了,尤其想到自己的主子这次涨了天大的脸,腰杆子一下就硬了起来。
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便举在了头顶,指着那贺冲怒道:“没皮没脸的东西,你还敢在贺府猖狂!你再骂大少爷一个试试!”
“放肆!”三叔公举着拐杖就要砸下去,小安身高体壮,根本就不吃这套,上去就一把拽住了拐杖,猛的一抽直接丢到了一边:“你这糟老头子,还想在贺府打人?要不是看你年纪大了,怕人说咱贺府欺负人,你试试!”
“你这下贱狗奴才,看我不打死你!”贺冲也是怒急,快步两部一拳砸去,然而他根本没料到,对方贺府的下人不仅嘴巴凶,还敢来真的。
小安一点都没惯着他,侧身避过拳头的同时,脚下一绊,下一秒贺冲直接当众来了个狗屎吃。
场面一时如凝固了一般。
任谁也没想到,贺府一个下贱的下人,居然真敢对主子们动手。
一众人大眼瞪小眼,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幕。
“大少爷说过,下人也是人,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能把你真看贱了!况且,就算是下人,我小安也是老爷和大少爷的下人,你们又是什么东西,也配在我贺府大声叫嚣?还不快滚!”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这是要……要造反啊!”
三叔公气的浑身发抖。
“都愣着做什么,一起上,把这个猖狂至极的贱人给我当场打死!”
“住手!”贺大江快步赶来,上去就给了小安一巴掌:“没大没小的东西!还不快滚下去!”
“老爷我……”
“好你个贺大江!”贺冲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我算是看明白了,这贱人分明就是你指使的,敢让下人对我等动手!还敢怒骂三叔公!贺大江,好!你好的很!我看你真正想造反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