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三更天,贺大江躺在**辗转难眠,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立即爬起了身。
“可是我朝儿?”
“爹,这么晚还没睡呢?”
“外面天寒,快进来。”
贺大江取下外套,亲自披在贺朝身上。
屋内的火炉正暖,这份来自异世的温暖,不禁让贺朝红了眼眶。
前世的他生在一个围棋世家,父亲曾是著名的国手,因痛失登顶的机会抱憾终身,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贺朝身上。
他的童年乃至整个少年时期,所有的记忆都被黑白子所占据。
尽管屡次取得了非常耀眼的成绩,但在贺朝心中,他却感觉不到自己真实的活着,如同父亲操控下的对弈机器,没有亲情可言,永远只有冷冰冰的棋盘。
在世人无数的赞誉声中,他却看不到一丝希望,最终在成功登顶棋界至高的那一天,贺朝躺在浴缸中,用割腕的方式选择了却。
而这一生,或许是得到了上天的垂怜,遇到了贺大江,他终于感受到了自己是有血有肉,真实且痛快的活着。
“爹,以后不要熬夜了,对身体不好……”
贺大江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稀奇了还,我儿居然懂得关心起老子了,哈哈哈,好,好啊!”
贺朝打着哈欠,不耐烦的说道:“爹,你有啥话就说吧,我还得回去补觉呢。”
其实他很清醒,只是发现贺大江的双眼通红,心里有些不好受。
“行,咱父子俩就长话短说,爹就想知道和沈家丫头的婚事,你怎么想的?”
“这事啊。”贺朝撇了撇嘴:“爹,你不会以为那沈标是真心实意的吧。”
“爹自然是明白的。那沈标眼下正值圣宠,自不愿此时生出许多是非,那日当众宣告婚约照旧,无非是为了先稳住咱们贺家,等另选合适时机,这婚约还不是他们想退就退。”
贺朝点了点头,他这个便宜老爹向来心明如镜,这一点他从不质疑。
“但是!”贺大江话锋一转:“咱贺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岂是沈标那小人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的?”
“爹,你啥意思?”
“啥意思?”贺大江冷哼一声:“那沈标不是当众宣布了婚约照旧嘛,哼!我贺家偏要当真!”
“不是吧?”贺朝瞪大了眼:“爹,我可记得你之前才说,我就是娶猪娶狗,也绝不能娶那沈希兰吗,怎么就……”
“嘿嘿……”贺大江尴尬道:“那不是气话嘛,爹就是气不过沈标那势力样,倒是对沈家丫头没意见,那啥,爹和你小娘都看过了,沈希兰那丫头圆润屁股大,极好生养,你要是娶了她,保准你小子不亏,咋滴,你小子啥表情,爹是过来人,还能害你不成?”
贺朝哭笑不得:“爹啊,咱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早啊,沈标只是说婚约照旧,却并未言明婚期,您若是去提亲,他肯定借口一拖再拖,再说那沈希兰什么态度你也是知道的,咱真没必要上赶着,怪丢人的。”
“丢人?”贺大江皱眉:“爹跟你说,沈家越是如此,你小子偏要把沈家丫头搞到手,要是搞不到手那才叫真丢人。沈家丫头是傲,可是一旦进了咱贺家的门,那就是贺沈氏了,到时他要是还敢傲,还敢顶嘴,也别废话,三天一个脸色,五天一顿小鞭子,也让她见识见识咱贺家的家风!”
“啊,爹,这不好吧……”
贺大江语重心长道:“儿啊,这都是爹作为过来人的肺腑之言,这女人啊没搞到手之前都一个臭德行,咱作男人得往长远了看,先哄着不丢人,哄着哄着就变成管教了,你再看看你小娘,敢跟你爹顶嘴,这会儿还在祠堂里跪着,懂了不?”
贺朝情不自禁的伸出大拇指:“爹,你可真有才华,儿子,服!”
“这就对了嘛,话又说回来,爹也没想逼你,只是咱贺家的情况你也清楚,要是万一爹那天不在了,你那小娘和三弟绝不是省油的灯,你要是有了沈家做靠山,爹在泉下也就安心了。”
这怎么唠着唠着就打起了感情牌,要知道贺大江才四十出头正值壮年,且生就一副虎背熊腰的刚猛汉子,贺朝感觉自己都不一定能熬过他。
“你明白就好,只要你小子没意见,提亲的事你别管,爹有的是办法治那沈标!”
贺朝张了张嘴,想拒绝却又说不出话来,贺大江的心思他岂能不知,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沈标再怎么小人,毕竟是朝廷三品重臣,深受皇帝宠信,可谓前途无量,若是能攀上这颗大树,不仅自己后半身有了照应,贺家肯定也会越来越好。
只是想起沈希兰那张目中无人的嘴脸,贺朝就很不自在,那女人除了长得漂亮了点,身材好点,真没觉得有什么好。
“爹,这事你容我再想想,最近也是忙着与姚老讨教学问,实在没这方面的心思。”
贺大江道:“行,这事先不急,是这样……爹打算将你小娘之前管的铺子抽几家交由你打理,咱老贺家毕竟还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你就当先练练手。”
贺朝愣了愣,贺家在临江城有许多产业,各种店铺加起来都好几十家,其中有近一半都由江氏打理,这也是为什么江氏在这个家的地位十分稳固的主要原因。
过去贺朝对生意方面的事并不感兴趣,贺大江也由着惯着,从未提过这方面的要求,忽然提这么一嘴,实在令人费解。
“爹,我正在与姚老讨教学问呢,您不是还希望我去考个棋状元回来么,我哪儿有时间啊。”
“儿啊,爹那是被沈家气得不轻,犯了糊涂才说这话,什么棋状元咱贺家压根就不稀罕。”
“真不稀罕?我要是万一真考上了呢?”
“你小子!”贺大江笑了:“非要爹说实话,爹啊从来就没指望你小子能考取什么功名,因为你小子压根不是那块料,就你臭棋篓子,爹就是请棋圣来教你也就那回事。再说,自那青衣棋现救世之后,咱大泱国棋风空前兴盛,就连街边走贩都可能是高手,届时棋试一开启,你就看着吧,参加的人那得人山人海,估计咱整个临安城都不能装下。那啥,平日里你跟姚老学学下棋,爹就当你陶冶情操了也不反对,至于什么状元,咱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就咱这家底,也不稀罕不是?”
“爹,你要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要不咱爷俩儿打个赌怎么样?”
贺大江摆了摆手:“吾儿别闹。”
本来贺朝对恩科压根没兴趣,叫姚师远一声先生,纯粹是看在贺大江操碎了心的份上,但贺大江要是这么个态度的话,贺朝肯定不能舒服了。
“爹咱先别把话说死了,我要是能给咱贺家考一个状元回来,你就说怎么着吧。”
“就你?”贺大江哈哈大笑了好一阵,随后撇嘴道:“行,你小子要是真能考个状元回来,你说咋办就咋办。”
“这可是你说的!”贺朝来劲了:“儿子要是万一考了状元,你得答应我几个要求。”
“哈哈哈,好好好,你说。”
“首先是退婚,这次是咱贺家跟沈家退婚!”
“得,还有呢?”贺大江笑的很开心,完全是当做笑话来听。
考状元?开什么玩笑,自己的儿子当老子能不清楚?
“儿还要娶晴儿为妻。”
“胡闹!”贺大江脸色立马大变:“晴儿只是个下人,你娶下人为妻,你让别人怎么笑话咱贺家,怎么笑话你?”
“我不在乎。”
“儿啊,爹知道你跟晴儿从小也算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不错,晴儿那丫头呢心眼好,单纯,长得又俊俏,爹也觉得不错,你要是喜欢呢,以后等你娶了正房,找个合适机会,你把晴儿纳了为妾,爹绝对支持你,可要说娶一个下人为妻,咱贺家还从没干过这么荒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