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果真现出了一辆出租车的影子。孙立伟急忙挥手大喊:“TEXI!”

出租车在他们身旁停了下来。车里却下来一个人。孙立伟一怔:“怎么是你?”

何心妍一路追到这里,路上还曾跟掉了两次。要不是她记下了孙立伟坐的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号,逼着全车行的人帮她找到那辆车的行车方向,她早就赶到了。

她没功夫跟孙立伟解释,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宁正熙的身上。见他这般失魂落魄,脸上还有伤痕,她不禁焦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打他了?”

孙立伟说:“不知道,不过我想他们还不至于要动手把他打成这样。”

“废话少说,快送他上医院!”何心妍扶住宁正熙的另一只胳膊,打算将他驾进她带来的那辆出租车里。

没想到,宁正熙突然像还魂一样清醒过来,猛地抽出自己的胳膊,又挣脱了孙立伟的搀扶,一个人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宁正熙!你不要命了?!”何心妍急了。他头上的伤是显而易见的,而她尚不清楚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伤害,万一有内伤,那可就麻烦了!

宁正熙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他兀自走了几步,突然又转向顾家大宅,一头扑在了冰冷的大铁门上。

“安然!安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安然!我喜欢的人是你!我爱的人是你!我这辈子都只喜欢你一个……你明明知道,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他绝望了,彻底绝望了。他做了这么久的努力却还是回到零点,那么,努力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顾安然心如刀绞。父亲本就不看好他们的婚事,这次好不容易得到了父亲的认同,却又遭遇这样的矛盾……父亲的愤怒她可以理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所以她根本无法指责父亲。

那么,指责宁正熙吗?不,他的要求的确不为过。他和父亲之间之所以会闹成不可调和的矛盾,都只是因为,他们都爱她。

为什么明明是爱,却变成了这么沉重的负累?……

隔着双层玻璃,远远地看到他像疯子一样胡乱挥舞着手臂,就算听不到他的哭号,她也猜得到,他的心,有多么痛。

说好的幸福转瞬即逝,换了谁都难以承受的吧。

她无法劝服他彻底放下,正如同她自己都无法放下一样。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顾安然无力地倚着玻璃窗,望向远远的人影,泪如泉涌。

大门外,孙立伟正极力劝说着宁正熙离开这处伤心地。

何心妍呆呆站在一旁,面色惨白如纸。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能让这个曾经恣意花丛中**不羁的男人对她如此死心踏地?

就因为她长得漂亮?她漂亮得过她吗?!

还是因为她家里有钱?比她还有钱吗?!

她什么都比不过自己,为什么他要选她?!

出租车司机在使劲地按着喇叭。见何心妍回过头来,他探出头来大声问:

“小姐,还要车吗?”他当然不想空载回去。

何心妍再次回头看了看那个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那个为了别的女人如癫如狂的男人,含泪咬牙,转身向着出租车走去,砰一声关上了门。

司机回头问:“不等他们了吗?”

回答他的,是冷冰冰的两个字:“开车。”

见何心妍要把那辆惟一的出租车带走,孙立伟急了,冲她摆手大喊“停车”,可出租车还是扔下了他们,绝尘而去。

这下好了,他得抓紧了他那疯疯癫癫的少爷,在这雪天里走上几公里才能到达出租车出没的路段。

正在沮丧中,一辆小汽车突然停在了他们面前。

孙立伟盯睛一瞧,不禁愈发紧张起来。

来人正是石忠。

石忠沉着脸上前二话不说,抡起胳膊就在宁正熙的后脖梗上重重敲去。宁正熙应声晕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惊魂未定的孙立伟呆立在一旁,不知道他会以何种方式对付自己。

石忠却向他扔出了什么东西。他接过来,却是一把车钥匙。

正纳闷,石忠已弯下腰来,对他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你家少爷抬到车上去!”

“哦!”孙立伟恍然大悟,飞快地拉开车门,然后和石忠一道将宁正熙放进了车后排座上。宁正熙像具没有知觉的尸体,只是眼角含着泪和微微起伏的胸膛告诉他,他还活着。

孙立伟细心地替他绑上安全带,又拭干了他的泪,这才退了出来。

石忠“砰”一声半上门,说:“现在只能这样了。你放心吧,等你们到了,他差不多就该醒了。”

孙立伟说:“忠叔,谢谢你!”

“你们走吧。趁老爷还没没有改变主意。”石忠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告别。

回到酒店,何心妍一头扑倒在**,呜呜哭个不停。她这一生中,还从未遭遇过这样的轻视与挫折。她想找人发发泄,却悲哀地发现,她想找的人,她都惹不起;而那两个蠢货保镖,还不知道买到哪条街上去了,是不是忘掉了回去的路,正站在大街上满头大汗地问路呢!

何心妍越想越懊恼,爬起来拉开冰箱——里面只有几瓶矿泉水和啤酒,没有她想要的威士忌。

气恼之下,她关了手机,直接下到酒店一层的酒吧里,准备痛快醉一场。

虽然还是傍晚,酒吧里已坐了不少人。除了游客,很多当地人也喜欢来这里休闲。比起那些喧嚣的夜店,这间酒吧的风格更适合情侣约会及商务洽谈。

黯淡而柔和的灯光下,酒保在自顾自地表演着调酒的高超技能,三三两两的人们凑在一起,喁喁低语。何心妍坐到了吧台上,要了一杯威士忌。

酒保提醒说:“小姐,现在才六点多钟,喝威士忌是不是太早了?”

何心妍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你不想在这儿上班了吗?”

酒保微微一笑,不再同她多话,径自拿来了酒杯,倒上酒:“小姐请随意。”

何心妍抓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

后将杯重重地放到吧台上,吼道:“再来一杯!”

酒保只好给她再次斟上。

到了第三杯的时候,酒保迟疑着没有动。

何心妍立即破口大骂:“怎么?你怕我付不起钱啊?就凭你,也敢瞧不起我?你信不信我跟我爸爸说,他可以把你们整个酒店都买下来?嗯?把你们经理叫来!我要他现在就炒了你!居然敢瞧不起我?!”

人往往就是这样,在某一个人受到的羞辱,一定要在另一个人身上发泄才会心满意足。而何心妍正好借着酒劲,将这种心理发挥得淋漓尽致。

酒保已是见怪不怪了。他平静地注视着她,就像看台下的观众欣赏着台上小丑的演出,就算不觉得好笑,也礼貌地不去打断他的表演。

何心妍骂得累了,见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只好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台阶:“你还愣着干什么?!倒酒!”

酒保不想再惹麻烦,拿起酒瓶再次给她倒上。

何心妍抓起酒杯刚要倒进嘴里,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那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一个英俊得和宁正熙不相上下的男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他那张冷竣而英挺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和,就像加了一层柔光处理一样。虽然他的左眼下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不过,那不正是他魅力所在吗?那是野性的粗犷,现在已经很少有男人会拥有这样的气质了。

男人微微一笑:“小姐,这样喝威士忌,很容易醉的。”

何心妍心中委屈,没好气地说:“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喝醉!”

男人温和地说:“哦,是吗。真是太巧了。我也想一醉方休。不如一起吧?”

何心妍对这种奇特的搭讪方式逗笑了。她仰了仰头,张开性感的红唇,问:“你就是这样挑逗女孩子的?”

男人挑了挑眉,说:“我从来不挑逗女孩子。只是今天看到你,让我想到了我自己,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何心妍呵呵笑了起来:“你被女朋友甩了?”

男人点点头:“事实上更惨。你能想像,一个已经和你签下了婚书的女人,却因为另一个男的不耻行为,而让她名正言顺地离开你,你却毫无办法吗?”

何心妍好奇地问:“你同意和她离婚了?”

男人苦笑:“根本轮不到我同意。现在无论是网上还是纸质档案,都找不到我和她签过的那份婚书,留在我手上的那张就成了废纸,擦屁股都嫌它硬了。”

何心妍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对不起,我不该在你这样优雅的小姐面前说出这种粗俗的话。”男人很是抱歉地耸了耸肩。

何心妍摆了摆手:“其实我们都是俗人。要是我能不俗,就不会为了这些事烦恼了。”

男人抿嘴一笑,笑得魅力四射:“好,那就为凡夫俗子干一杯。”

两人相视而笑,举杯共饮。

“现在感觉怎么样?”男人眯缝着眼,靠在吧台边,交叉着双手,深深望住她。

迎上他的目光,何心妍一下子朦胧起来,整个人竟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