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面绣的绝活早在百年前就失传,你小小年纪,哪里能学到。”
俞霜纨话中已有些责怪之意,这双面绣她也没见过,只当是杜氏嫁妆里的好东西。
“没了清白就罢了,现今连长辈面前都敢欺瞒,就该一条白绫解决,留着也是给侯府丢人。”
洛俞氏怒声道。
“祖母和母亲不必心急定我的罪过,我这些日子在院子里养伤,绣了不少东西,绣棚上还有一件未成形,让紫苏回去一趟,拿来一看便行。”
洛甯一改往日的懦弱模样,身板挺得直直的。
趁着屋子里众人没反应过来,紫苏忙跑了出去。
俞霜纨与洛芷暗地对视一眼,两人心底都有些慌乱,洛甯的神色实在太笃定,不像是虚口。
“在东西拿来前,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香囊和手帕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洛甯慢条斯理地问地上的男子。
“是……就是大姑娘亲手送给小人的,大姑娘怎么就不肯认了呢……小人……”
他本来还想说些浑话,但顾忌着采葛,缩了缩脖子,没敢说下去。
“采葛医女虽然出自襄阳长公主府,但这是侯府家事,你怕是有些过于越俎代庖了吧,真是平白丢了皇家颜面。”
这时,洛芷身后一道傲慢的声音响起。
是着一身绿衫,年龄与采葛相仿的婢女,但丝毫没有采葛身上的沉静气息,这会儿抬着下巴满脸的讥讽。
“姐姐莫怪,方才乱糟糟的,芷儿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玉玑公主的贴身侍女,琥珀姑娘。”
洛芷的脸上见洛甯看过来,面上难掩得意。
洛甯眸底微寒,看来这流言能在两日内传遍京城,是玉玑公主的手笔。
洛芷不知道用什么说服了玉玑公主,兴许是……洛甯看那侍女对采葛针尖对麦芒的态度,心里有些猜想。
不愧是前世能让陆希礼言听计从,不惜杀妻的人,洛芷定是那日在宴会上看出了襄阳长公主与玉玑公主极为不对付,利用了这点,再加上洛芷本就不知道从哪里学来很多新点子,都是可以生财的,谁也不会嫌钱多。
玉玑公主又素有野心。
洛芷这是见襄阳长公主没怎么理会人,搭上了另一条大船。
不过这贴身侍女一说,怕是洛芷扯虎皮充大,那日玉玑身边服侍的几个丫鬟可没有这人。
“何为皇家颜面,还轮不到我们这些人说,不过有人在玉玑公主举办的宴会上行脏污事,不仅以上犯上,而且大损公主的颜面,照宫规,这行事之人该杖毙才是。”
采葛看着洛芷冷笑道。
“放肆!你……你不过是公主府一个身份卑贱的医女,也敢口出狂言,想要堂堂侯府千金的命。”
洛俞氏这时才想起如今芷儿身边也有公主府的人撑腰,而且那玉玑公主不仅名声比襄阳长公主好,还是当今陛下的女儿,这妹妹哪有女儿亲。
所以,这会儿她对着采葛,底气十足。
“老夫人不必过怒,襄阳长公主行事素来不顾什么礼仪规矩,这京城里上上下下都颇有微辞。”
琥珀嗤笑着道。
“琥珀姑娘方才说规矩,论尊卑,长公主是超品,论长幼,长公主是玉玑公主的姑姑,可身为公主贴身侍女的你,字字句句都在道长公主的不是,这难道就是姑娘口中的皇家规矩。”
洛甯肃容厉声道。
重生一世,她不是回来受委屈的,尤其是受这些没用的委屈。
玉玑公主不把自己当人,在全京城的人面前坏自己的名声,等于是要逼死她。
“你大胆,竟敢这般对琥珀姑娘,这是对公主不敬啊。陈妈妈,去请家法过来,给我狠狠地打。”
洛俞氏气得嘴巴都歪了。
“老夫人不必劳动他人,奴婢自个替公主教训洛大姑娘。”
“好好好,你只管教训,就算打死在这里,我们侯府也绝无二话。”
洛俞氏连声应道。
眼看着琥珀一脸怒气地扬手往洛甯脸上扇去,俞霜纨母女也极为顺意。
玉玑公主的人出手教训,任是谁也说不出话。
但洛俞氏只听得一声惊叫,就有一道黑影往自己身上压来。
那琥珀竟被采葛一脚踹到洛俞氏身前,若不是她躲得快,就要被撞去半条命。
就是如此,她也被吓得瘫倒在地。
“祖母。”
“母亲,快把老夫人扶起来。”
屋子里乱成一片,采葛身形也凝了片刻,而后护在了洛甯身前。
“这是要害人性命,老身要去宗正寺,让宗正大人评评理……”
“洛老夫人想要做什么主?”
洛俞氏正指着采葛哭嚎,一道凌冽的声音直插入屋内。
洛甯转过头去,那身熟悉的雪青色袍子映入眼中。
“陆……陆督主。”
“见过陆督主。”
屋子里的人一时都惊骇莫名,洛俞氏还未叫嚣出口的话就消失在嘴边,俞霜纨不敢歪在椅子上,让章妈妈和拾冬搀扶着行下礼去。
洛芷则是抖着身子在俞霜纨身边行礼,她实在没办法忘了那日在诏狱,她亲眼见着这人只一抬手,那刑架上的人就被折磨成血人。
连恨不得将眼睛长在头顶的琥珀都不敢嚎叫,忍着疼跪伏在地上。
“洛大姑娘请起。”
洛甯是跟着众人一起行礼的,陆宥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了一回便掀袍在椅子上坐下,温声道。
若是旁人,俞霜纨等人听着这话,早跟着一道起身。
但如今陆宥只叫了洛甯免礼,她们便只敢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其中,不惯行礼的洛芷和胸口伤势还未痊愈的俞霜纨最是煎熬,身子抖得筛糠似的,没一会儿后边的衣裳就被汗水黏湿在背上。
“陆督主怎么亲自过府,是为着甯儿的事吗?您放心,她不敢使性子的,老身定将她管教得顺服。”
无知者无畏,洛俞氏是屋中唯一敢开口的。
“老夫人方才说要找宗正府做主,所为何事?”
陆宥面色淡漠,但洛俞氏却满心的得意与喜意。
谁说陆督主狠辣冷酷,这不对她说话都客客气气的。
“督主,您来得确实正是时候,我们侯府好歹与您是姻亲,这襄阳长公主的人实在太猖狂,在我们府里喊打喊杀的,方才还差点要了老身的命。”
“这打的还是玉玑公主跟前的人。”
洛俞氏狠狠瞪了一眼采葛。
“玉玑公主?”
陆宥看向跪伏在地上的琥珀,眸光里难辨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