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督主。”
杜昇见到下边身着锦衣蟒袍的人，只是微愣了一下，便上前抱拳施礼。
“杜侍郎。”
陆宥面无表情地回礼。
“神……神御卫。”
里头的洛坤和俞氏却被吓得不轻。
“见过陆督主。”
“妾身拜见督主。”
夫妻两个不敢耽搁，疾步走到门前，对着陆宥拜下身去。
“陆督主来此处是公干还是……”
外甥女与陆宥养子陆希礼结亲的事杜昇自是知晓。
抛开陆宥在朝堂毁誉参半的声名不讲，这门亲事算是极好的。
那陆希礼模样俊秀，又是新科状元，如今在翰林院任编修，为人谦逊有礼，并不因着自己身份骄矝自傲。
“督主来府上是商谈甯儿和陆公子的婚事吧，快到里边坐。”
洛坤忙走到杜昇面前，对着下面点头哈腰。
陆宥冷淡的眸光在一旁还行着礼的洛甯身上划过，见到那缠着绢布的手时眸色微暗，却是一声不语，径自往里走去。
进了正堂，地上的碎瓷片还没来得及收拾，地上还跪着涕泗横流的牛妈妈，陆宥停住了脚步。
“快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带她去后院。”
俞霜纨见此，赶紧转头吩咐了一声章妈妈。
霜林院的丫鬟拾碎片的拾碎片，擦地的擦地。
牛妈妈被两个婆子从地上拉起，本来还想嚎叫，一抬头见到陆宥那张艳似神仙，冷似阎罗的脸，到嘴边的叫唤生生咽了回去。
门边杜昇想了想，也带着颜氏和洛甯回转进屋子。
“坐吧！”
三人刚进了正堂，就听得上边一声漫不经心的吩咐。
“是，多谢督主。”
一直微弯着腰立在陆宥身前的洛坤连口谢道，带着俞霜纨在左边下首坐了，杜昇亲自推着洛焱，颜氏扶着洛甯在另一边坐下。
洛甯从进屋子开始就一直微低着头，因为那道视线一直似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
想到洛坤方才的话，洛甯心下有些紧张，难道他真是过来商议婚期的？可是这辈子她无论如何也不要入那地狱里去，洛甯想到这里，放在膝上的双手不由地紧攥了一下，却忘记右手掌心的伤，剧痛袭上心头，她不由地蹙了眉，勉强忍住了到了口边的痛呼。
“南阳侯。”
洛甯感觉身上的那道视线离开，随之正堂里响起一阵威冷的嗓音。
“下官在，督主有何吩咐？”
洛坤忙起身施礼，他先前一直想走陆宥的路子在六部之中捞个肥缺，但在陆宥的冷脸下，他只得战战兢兢地回话。
“今日府里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陆宥问得漫不经心，洛坤和俞霜纨却变了脸色。
“这……”
洛坤有些迟疑，主要妻舅杜昇也在，那颜氏又是个泼辣的，这两人会不会为着洛甯驳自己的话？
“妾身回督主的话，府上并无大事，只是……”
俞霜纨说了半句，但抬头与那道寒意深深的目光对上，瞬间打了个哆嗦。
“只是府内不知规矩的仆妇闹了些事出来。”
她捏紧身前的罗帕，低着头总算将话说全了。
“以奴伤主，该直接杖毙。”
听得这句，洛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右手。
“是……是。”
洛坤自是连声应和。
就连俞霜纨，心内也是一喜，她在洛坤面前温柔体贴惯了，方才当着众人的面只得认下牛氏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现在既是这位发话，她这表哥定然不敢违逆。
“陆督主，此事只是一场误会，且如今那仆妇已是父亲的妾室，还请督主宽恕他。”
牛氏，是她用来恶心俞霜纨的，再加上一个洛芷，三人之间恩怨利益纠缠，来日必有好戏，也省得俞霜纨总盯住她和大哥不放。
因此，洛甯想保住牛氏。
她心中并无把握上首的人会答应。
前世两府虽有婚约，但陆宥从未上门，她第一次见人，还是在新婚第二日的敬茶礼上。
而这世，陆宥对她的种种关照也是因着她是陆府未来的新妇。
但她又实在不忍心丢了这枚棋子，便一直端着行礼的姿势没有起身，她那只被扭伤的脚踝有些受不住这姿势，整个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陆宥一时无言，正堂里便是寂静无声，众人的呼吸声都轻了不少。
京中谁不知陆督主言出必行，谁的面子都不给，从不收回出口的话，连陛下的话他尚且能驳回。
颜氏和洛焱看着心内焦急不已，这位陆督主听说素来息怒无常，而且甯儿将来是要嫁入陆府的，怎么也不能得罪未来的公爹。
但就在颜氏忍不住要起身去拉自家外甥女的时候，上首的人竟是开口了：“好。”
颜氏半起的身子差点歪倒，还好被自己夫君扶了一把。
不过正堂里，吃惊的不只颜氏，还有洛坤夫妇和洛芷。
洛芷低着头，眼里闪过嫉恨。
希礼明明同自己说过他的养父性子最冷，容不得旁人违拗他的意思，若不是为此，以她在希礼心目中的地位，希礼早就与洛甯解除婚约了，也不必弄出这桩山贼劫人之事。
俞霜纨心底也是莫名不安，她突然想起当初这桩亲事是陆督主主动提的。
可是洛甯这十年间一直被自己和姑母拘在府里，在京城里是一点名声都没有，以陆督主在大楚的权势，他的养子想要结亲，有的是豪门贵女可选，那陆希礼还是新科状元，就是郡主也能娶得。
何必娶一个不起眼的四品侯嫡女。
她又见这正堂里神色最镇定自若的就是杜昇，心中更是一凛，难不成是杜家的主意。
若真是如此，这杜家人岂不是早就在防着自己。
更令她气恨的是，前边的表哥正一脸满意地看着那甯丫头。
就为了洛甯开口救下了牛氏的命？表哥就这么在意那粗野仆妇？
“小女谢过督主。”
洛甯这次没有注意到三人的面上也怔了一下，忙规矩地道谢。
采葛也走过来扶住了自己。
洛甯松了一口气，她若是自己起身，一定会十分狼狈。
但等她一把握住采葛的胳臂时，心底倒是有些吃惊，这丫头竟是在发颤。
“献制冰法子给襄阳长公主的人在何处？”
等洛甯归座，陆宥身边面色格外肃然的护卫看着正堂里的几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