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牛妈妈的心却是灰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果然成为被舍弃的那个了。
“牛妈妈头上的簪子倒是有些眼熟。”
这时,右手掌心已经被采葛上好药的洛甯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牛妈妈的发髻,疑惑地喃喃问了一句。
“这倒像是小姑的那支梅花簪子。”
颜氏转头看了一眼,随即也皱了眉头。
小姑楚君爱梅花,尤爱白梅的清雅,打的头面里梅花式样的就有不少。
今日的事明眼人一看,少不了洛坤和俞氏的算计,难道小姑的那些东西都落入了俞氏手中,竟拿来赏赐下人。
“洛夫人,这仆妇满嘴谎言,品性恶劣,这通身的穿戴怕是也来路不明,该好好查查才是。”
颜氏今日憋了不少的郁气在心中,这会儿说话自是不客气得很。
“将这手脚不干净的仆妇拖下去,先痛打二十大板,再扔去柴房。”
洛坤这会格外心虚,早忘了那簪子的事,一心只想早点解决眼前的事。
“堵着嘴,别吵着杜大人和杜夫人。”
俞霜纨吩咐一旁的章妈妈。
“是!”
“奴婢没有手脚不干净,这是奴婢上月进城时帮了一位年轻夫人的忙,她为着感谢奴婢才赏下头上的这支金簪。”
“各位主子若是不信,奴婢知道那位年轻夫人的居处,她可以为奴婢作证。”
啪嗒!
众人应声看去,上首洛坤手中的茶盏盖掉在了桌子上。
“侯爷怎么了?”
俞霜纨柔声问道,她倒是没有想到别处去,自己这位表哥夫君的性子她早就摸得透透的,今日这计策没成,早乱了手脚,那额头上的汗都串成珠似的滑落下来,狼狈不堪得紧。
“没事,这屋子里太闷了,本侯有些热。”
洛坤目光躲闪了一下。
“侯爷最是惧热,方才又为着大姑娘的事急了这些时候,妾身让丫鬟们去取些冰镇水果来,杜大人和杜夫人,甯儿也可尝一些。”
“至于这仆妇,还是先关押去柴……”
俞霜纨本也不想在这时打牛妈妈板子,以免节外生枝,等将杜氏夫妇打发走,这仆妇是死是活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
“夫人饶命,侯爷救救奴婢,奴婢早就是您的人了啊。”
但这心思还没在腹内转个来回,那牛妈妈竟是挣脱开那两个粗使婆子,扑到了他们脚下。
牛妈妈没有给正堂内的人反应的时间,抓着洛坤的袍角:“侯爷不记得了吗?这绣银线的罗衫就是您赏给奴婢的,您还说奴婢穿这一身最好看。”
她一边大声嚷着,一边还不分轻重地扯着自己的罗衫,胸前的春光就显露得更多了。
洛坤一时愣在当场,额头上的汗更多了。
俞霜纨则是差点撕碎了手里的帕子,这贱妇竟敢当着众人的面行此粗野勾引之事。
“你们还不快把人拉下去,留着污主子们的眼?”
章妈妈喝着那两个粗使婆子。
“夫人放过奴婢吧,是奴婢鬼迷心窍,想着芷儿明明是侯爷的女儿,却这么些年都得不到应有的名分,才编出这弥天的谎言出来。”
这牛妈妈却是力气大得很,一力摔开了两人的掣肘,拉着洛坤的袍角不放,对着俞氏不断磕头。
那熟悉的梅花簪子在洛坤眼前不断晃着。
奴婢知道那年轻夫人的居处……
方才牛氏的那番话在他耳边打转。
“来人,还不快将人拉下去!”
俞霜纨这次是真的被气着了。
“娘,您快别惹夫人生气。”
洛芷也是被牛氏这话吓了一跳,但她如今还要借俞氏的势,不能让牛氏头脑发昏地坏了自己的事。
“等等!”
就在这乱糟糟一片中,洛坤发话了。
他先是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然后转头看向旁边:“夫人,这牛氏确实服侍过我。”
他开口时眼神还有些躲闪,但说了一句后觉得这是最好不过的法子,便多了些底气:“这次怕也是本侯没有给她一个名分,才闹出今日这许多事来。既是情有可原,也不必将人关去柴房,霜儿,你安排个小院给这牛氏住着。”
“不过这芷儿是我的女儿我确实今日才知。”
洛坤还记得在杜昇面前为自己辩解一句。
“侯爷!”
俞霜纨忍不住叫道。
府里虽有几个妾室,但自她入门后,洛坤再没往那几个妾室屋里去,现在竟要纳一个嫁过人的仆妇入府,这不是让那些勋贵之家的夫人嘲笑自己。
“好了,这事不必多言。”
“内兄,本侯实是……请内兄和嫂夫人见谅。”
洛坤打断俞霜纨的话,起身对着杜昇羞赧抱拳。
“这是侯爷的家事,哪怕两府是姻亲,我也无权置喙。”
杜昇也起身回礼,心中却着实不屑这妹夫的品性。
“侯爷和夫人若是没别的事,我们夫妇就先带甯儿回她自己院子了。”
颜氏不耐道。
甯儿今日又是受惊又是受伤,心里也必定难过着,她想早点将人回去安慰,不想留在这乌烟瘴气的地。
“那就劳烦内兄和嫂夫人了,还请嫂夫人看顾甯儿。”
洛坤只想先离了这两人面前。
“侯爷……夫人……不好了!”
但颜氏扶着洛甯刚到门口,就有一个小厮跑过来,差点冲撞上,还好身后正推着洛焱往外走的杜昇拉了一把。
“不好什么!谁不好了!不知死活的东西。”
洛坤拍着桌子道,今日就没有一件事顺当的。
“侯爷,是神……神……”
“外边是何人?”
这小厮还没将话说全,门外就想起齐整有力的脚步声,未及,一队威严整肃的墨衣卫士在门口一字排开。
而后,一个洛甯十分眼熟的身影走到了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