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救护车来了!

我打电话叫的。

没一会,消防车也来了,是救护车叫的。

因为车子的门已经被踹变形,怎么也打不开。

再没一会,警车也来了,是消防车叫的。

因为帝家重要的社会地位,连局长也亲临现场。

帝宅里三层外三层都站满了人。

昨夜人间蒸发的坚守岗位的帝家打工人全都露了面,朝着站在人群中间双手抱臂的我指指点点。

医护人员吃力地将帝驰晏抬上担架,因为他个子太高,头只能悬在半空中摇晃着,像一只弹簧做的摇头玩具。

在经过我时,他虚弱地扯住我睡袍的腰带,眼中怒火似要将我拆吃入腹,说出来的话却有气无力,“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扯回腰带,挑了挑唇轻嗤,“走吧你,细狗!”

“你……你……”他额角青筋暴起,嘶哑的嗓子也支撑不了他的愤怒输出,只能任由医务人员将他抬上车。

帝老爷子同样气得浑身发抖,拐杖不住地在雪地里戳出一个又一个蜂窝煤,指着我就破口大骂:“真是家门不幸,从来没见过哪家媳妇会把老公打成这样,你是要绝我们帝家的后吗?”

他又拉了拉身旁的警局局长,“小陈,你看她这样的,是不是能抓进去住几天,让她长长记性!”

我抬眸看向年轻有为的局长,泪水涟涟道:“局长,我冤枉啊,我是正当防卫啊,帝驰晏他违背妇女意愿想强行与我发生关系,我才不得已回手的。”

“你们看,是他先打我的!”我又撩起头发,让众人看清我脖子上一圈又一圈的牙印,泣不成声。

我又拉住一旁正在奋笔疾书做笔录的女警,指着身后已经被消防员大卸八块的跑车嘶哑痛哭道:“你们不知道,我老公做的有多分,他平日里在外面玩女人就算了,还把女人带车里搞,留下了一条丝袜,我这才气不过勒他的!”

一旁男警戴白手套的手中捏着的白色透明袋里,赫然就是车上的黑丝。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这条黑丝,眼神或玩味或兴奋,神色各异。

做笔录的女警怜悯地看向我,心疼地就要来抱我:“我明白,没人见到老公出轨会沉得住气的。”

她的手还没抱到我,局长一个凌厉的眼神刀过去,吓得她立马缩回手低头继续做笔录。

“颜小姐,你知道用丝袜勒人是很痛苦的事吗?”局长一脸正色地盯着我,侃侃而谈起来,“有些杀人犯为了让受害者死得更痛苦一些,就用丝袜其强大的弹力慢慢折磨受害者,让其无法快速死亡。”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故意杀人!”

故意杀人?

我脚底一个趔趄,吓得差点摔入雪中。

帝老爷子也讪讪笑道:“没那么严重的。”

说着,他便拉着局长在一旁悄声低语起来。

我知道这件事,保不齐至少都会被送进去拘留几天,慌忙接过小蓝给我送来的手机解锁,下意识就想打给俞逸乔求救。

一点开,就见俞逸乔昨夜发来的两条信息。

“睡了吗?”

“你是颜汐柔?还是……”

我看着信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立马飞速回了句:“我不是颜汐柔,还是什么?我现在出了些麻烦!”

我正继续编辑短信想告知我的处境,俞逸乔的电话就立马打了过来。

“喂,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一晚上没睡。

这次,我的眼泪真的夺眶而出,同他讲了我怎么被帝驰晏欺负,怎么被这一大家子无视任由我被欺负的事和盘拖出。

我听到电话那头粗重的呼吸声,一声“别怕,有我”,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头我挂完电话没多久,那头帝老爷和局长就通完气过来了。

我跟着几人一起上了警车,据说还要去局里做笔录。

帝老爷子也坐着引渡车坚持送局长出门。

刚到庄园大门口,一辆车型普通车牌号却惊人的车子挡住了出口。

我茫然地看着前座的局长慌里慌张地下车,躬着腰堆着笑在车窗前听前面车里的人说着什么,又时不时地往我的方向张望。

听着听着,他脸上的笑容凝固,僵硬地朝我们走来,打开车门,脸上挂满了职业假笑,“帝太太,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您可以走了。”

他又扭头看向一旁凑过来的帝老爷子,挤眉弄眼道:“这都是你们家事,何必闹到警局,是吧,帝老?”

我一脸问号地从车上下来,帝老爷子立马不高兴了,扬起拐杖指着我扭头同局长不满道:“我儿子被打成那样,白打了吗?”

“帝老爷子,你可别吓着人家小姑娘!”一道浑圆洪亮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我们几人不约而同扭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笔挺制服,胸前挂着无数勋章的50几岁大人物下了车,目光紧紧地盯着我,不疾不徐地朝我走来。

我手心直冒汗,紧张地握住大人物伸来的手。

帝老爷子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满脸褶子堆成的**笑脸瞬间土崩瓦解。

而大人物却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眼神充满慈爱地在我身上打量。

他拉着我就站在帝宅气派的大门口攀谈起来,任由帝老爷子在一旁如何小声地赔笑请他进去坐,他也只是礼貌性地摆摆手。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俞逸乔请来的,据说是厅长。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亲昵地称俞逸乔为小乔。

他说小乔是他看着长大的,很少他会拜托他帮忙,他今天恰巧在附近,就迫不及待地过来看看他想帮的人是谁。

最后他又叹了一口气,同我说:“小乔是个好孩子,他先前得抑郁症才刚好没多久,希望帝太太能和他保持距离。”

说完,他便开车离去。

我站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的确我和俞逸乔的差距太大了,甚至比我和帝驰晏的差距更大。

俞逸乔随便的一个看着长大的叔叔就是如此职位,很难想象他的父亲更是什么更高级别的存在。

而且现在,我还是个有夫之妇,就算离婚和他在一起,我也是个二婚的。

想来,以前他的前女友小汐不一定就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才分手,才导致阳光开朗如他也会得抑郁症。

换做现在的我,更无可能。

想着想着,我不由得沮丧起来,就连帝老爷子在身旁喋喋不休个什么都听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