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找回的记忆中找到俞逸乔的电话,拨了过去。

晌午时分,我在阳台上看到了翻墙而入的俞逸乔。

他在刺眼的阳光下模糊了好看的眉眼,一把扯过虚弱无力的我搂在怀中低声地抽噎着。

他说:“恭喜我想通了。”

他趁着中午安保人员换班吃饭,带着我躲过了众多监控,顺利地逃出了帝家。

我从帝家出来什么都没带,就凭着黄昭昭夹在笔记本里的傅家祖宅地址,和俞逸乔一起驱车前往。

傅家祖宅的位置处于一处偏僻山林内,由巨大的石块垒砌而成,方圆数百里竟无一户人家。

我不知道黄昭昭儿时被扔到这里,是怎样一人面对这种恐怖至极的阴森环境的。

但一想到我的小平安也被关在这满是怨鬼的宅子里,我就心如刀割。

我将笔记本上残留的黄昭昭血液涂抹在祖宅的铜锁上,霎时铜锁如同活了一般自动变幻成怪异的骷髅头模样,骷髅头张牙的同时,祖宅的大门便发出巨大的“吱呀”声应声开启。

里头黑乎乎一片,屋外刺眼的阳光照进,却在门口好似弹射出一道无形的黑色屏障。

四周灰尘弥漫,不见血渍,却充斥着点点血腥味,俞逸乔搂着我的肩膀向里走去。

半路上,我见到了好几具已变成骷髅架,还有一具还未风化干净的干尸。

想必那些就是傅氏女子的尸体,她们同样为了成全两家人的财富梦想,全都成了亲人们贪婪的牺牲品。

行至宅子最里头的那面墙,赫然一堆满是牌位的供奉墙映入眼帘。

除了那位第一任发家开启换魂术的帝家继承人,其余的全是帝家十几代的继承人牌位。

我眼神逐渐向下,目光定格在牌位的最底端,“帝氏第十八代继承人帝平安!”

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我的心似破了个大洞,疼得无法呼吸。

原来我的小平安真的在这!

他还这么小,灵魂就被束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无法投胎转世。

而害他如此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我!

我颤抖着抚摸着他的牌位,我想带他走却不能,我不知道他此刻正呆在房里的某个角落看着我,我却无法带他走。

我跪到在供奉台前哭得不能自已,俞逸乔搂着我肩膀安抚着,他说,颜汐柔的灵魂也在这,想必她会代我好好照顾小平安的。

看向小平安牌位旁的另一个牌位,赫然就是帝驰晏的牌位。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颜汐柔的灵魂说的要去找他了,那个他就是真正被禁锢在帝驰晏!

正当我若有所思倘若傅家没有女子献祭镇压的话,这些被束缚的无辜灵魂是不是就可以重获自由时,“哐当”一声,放置在一旁的水缸蓦然倒下,在地上诡异地滚动着,黑漆漆的水缸口对着我们犹如怪物的巨口般要将我们吞噬。

俞逸乔紧紧抱着我吓得汗毛直立。

毕竟现在是大白天,祖宅里的鬼也不至于大白天出来闹鬼。

俞逸乔轻拍我的背示意我别动,壮着胆子向水缸走去。

他俯下身,颤着手向水缸里伸去,手没入黑漆漆水缸时,他的面色变得惊恐且扭曲。

下一秒他用力一甩,水缸里竟拽出一团血淋淋的人体躯干。

我吓得瘫软在地,望着地上犹如上一世死前的我惨状,惊恐的声音堵在喉头在脑中发出阵阵无声的爆鸣。

地上的人体躯干竟还是个尚有余气的人,一头乌黑打结的长发证明她还是个女人。

她没有眼睛,没有手脚,整个身上爬满了蛆虫,痛苦地张着没有舌头的嘴巴想要发出悲鸣,却一个声音也发不出。

她脸上眼眶处还在渗血的血窟窿格外恐怖,却精准地对准了我,似乎要将无尽的怨毒洒在我身上,仍旧难以泄愤。

我认出了她,她就是傅心唯!

原来哥哥他早就查到傅心唯的真实身份,那个连傅景凌都骗过的身份,知道傅心唯就是名副其实的傅家本该献祭的女子。

而她今时今日出现在这,想必就是哥哥在换魂仪式后,顺便将她丢弃在这献祭。

却没想到她如此命大,竟活了这么多日。

我强忍着身体晕血的不适,艰难起身来到她身前,缓缓开口问她:“傅心唯,当年你哥哥将我的心脏挖给你,你为何又恶毒地将我的手脚尽断,将我做成人彘供人玩乐?”

她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满是错愕,整个如肉球般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似不敢相信我就是那个被装在不倒翁壳子里的怪物!

我看着她血窟窿上来回蠕动的蛆虫,心里没有大仇得报后的快感,因为这种痛苦的感觉我受过。

但是当时的我被摘除了脑前额叶,那种痛感远没有此时脑袋清醒的她来的痛苦。

我冷冷一笑,终是如释重负,“你有这一天,也是咎由自取!”

“不过,我不会让你死在这的!”

如果她死在这,那么献祭仪式将完成,被束缚在这荒无人烟的十几个冤魂将再次经历数十年的苦难。

而我的小平安也将永无天日。

而我和哥哥同样也亏欠颜汐柔与帝驰晏,是我们抢夺了属于他们的一切。

原本颜汐柔可以和帝驰晏幸福地生活在一块的。

这一世不行,我愿意用我的灰飞烟灭换取这对有情人下辈子终成眷属。

我脱下外套盖在傅心唯身上,和俞逸乔一同将她带了回去,安排在一处外地的疗养院内,便匆匆赶了回去。

途中车子抛锚,周遭又全是荒无人烟的茂密树林,但救援人员要等翌日才能抵达,饥饿的我俩只能徒步穿进高不见底的葱葱郁郁树林内寻找食物果腹。

俞逸乔怕单独丢下我出什么意外,路上坚持要背着我同行,我连连摆手拒绝示意自己能走。

行至一处,他突然停下脚步,拾起地上的石子,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将一只恰好路过散步的野兔打死。

我怔在当场,不敢想象,与他离别的几年,他早就从以前那个青葱少年磨炼成一个身怀武艺的成熟男性。

他脱下白T恤露出结实闪光的健硕身材,又将白T恤垫在石头上示意我坐。

我坐在带着他独有味道的衣服上,看着他背着我杀兔子不让我看到血腥场景,又熟练地生火,将兔子放在火上慢慢烘烤。

做这一切他好像都做过无数遍般。

可是他以前明明也是个富家少爷,为了我违背父母意愿做了一个特种兵,吃了这么多的苦。

我却什么都没为他做过,甚至上一世让他带着遗憾惨死离去。

我想,这一世,我绝对不会让他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深吸一口气,我喊住了他。

“男朋友!”

“嗯?”他愕然抬头望向我,眼里闪着光和惊喜。

“我想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