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鼓足勇气颤抖着推开手术室的门,里面映入眼帘的场景让我怔在当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吧嗒!”

一个物体恰巧掉落在地!

手术台上,傅心唯浑身是血、双眼早已是凹陷的血窟窿,被人怪异地绑在上面,掉落在地的是傅心唯的一整个右臂。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犹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哀嚎,一声声叫得整个手术室里的人浑身冷汗。

而手术台的正下方,被人押着跪倒在地的人竟是前段时间刚被抓进去的傅景凌。

他手脚被绑,嘴里竟硬生生被塞进一个手掌!

那只手掌好像还是傅心唯的左手掌!

他满目猩红,看着最心爱的妹妹被人凌虐,只能在一旁痛苦地呜咽着,发出阵阵“呜呜呜”绝望的嘶吼声。

看着这血腥的一幕,我扶着门把手几欲晕厥。

在凄厉的哀嚎声与疯狂的嘶吼声中,我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背影,他转身将手中带血又满是铁锈的锯子放至一旁,沾满血污的手蓦地一把钳住傅景凌的下巴,唇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冷笑,“对不起啊,这锯子有点生锈,不好锯骨头,毕竟我也不像你曾经是个医生,能把伤口锯得那么漂亮!”

傅景凌愤怒的眸子喷射着吃人的火焰,激动地扭动着身子作势就要和他拼命,可惜他被人按住,只能从被掌心填满的唇缝中发出崩溃的怒吼声。

“怎么,你这就忍不住了,等下还有你受的,”他敛去阴鸷眸光,眉眼间换上冷厉阴沉的神色,将手中的血一点一点擦在傅景凌脸上,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说我妹妹会晕血连麻药都省了吗?我也同样给你妹妹不打麻药,很公平吧!”

“哦,对了,上次她的开胸手术也没麻药啊,她很坚强,我们的医生也很专业,坚持生命体征挨到我们将劣质的人工心脏给她装上。”

“听说,她装上人工心脏副作用可不小,每次被电得咿哇乱叫,在地上打滚的模样,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字字诛心,扎进傅景凌的心底。

我听到了傅景凌近乎泣血的悲鸣声,整个身子瘫软在地。

紧接着,是帝驰晏那发自肺腑愉悦的疯魔笑声,回**在整间手术室。

“还不快点给我们傅大小姐止血,她要是死了,就不好玩了!”

他厉声吩咐着,两名白大褂医生纷纷上手按压止血,全身抖如筛糠。

“还不快点把傅大少爷给我架起来,不然怎么看后面的好戏!”帝驰晏恶狠狠踹了一下地上一动不动的傅景凌不满吩咐道。

“他(她)……晕倒了!”止血的医生和压制傅景凌的保镖哆嗦着不约而同说道。

“你们要不想替他们受罪,那就想办法把他们弄醒!”

他冷峻的脸上浮现一起病态,又拿起手术台上一把缺了好几个角的锈迹斑斑大铁锯,阴恻恻笑道:“这把钝锯子锯起腿来应该更疼吧!”

“哈哈哈……”

笑声、混合着傅心唯再次被药物激醒的尖叫声,还有被冷水浇醒的傅景凌再次痛苦嘶吼声,一下又一下撞击我的神经。

耳边传来了锯子切割皮肉,锯齿在骨头上来回滑动的“咯吱咯吱”声,以及此起彼伏痛不欲生的尖厉叫喊声。

我颤着腿,不知怎么脱的白大褂,怎么回的病房。

上一世我临死前自己的惨样与傅心唯断手断脚的惨样逐渐重合在一起。

那时,我看不到,也没有手脚,但能听到周遭人传来戏谑和鄙夷的各种声音。

我被装在不倒翁的壳子里,那些游客会用脚踢着那彩色绚丽的外壳,让我如一只怪物般四处摇晃。

更有甚者,会大力地将我踹翻在地,头重重磕在地上,随后又随着弹力弹射回来,我天旋地转痛不欲生的苦难是那一个个看客取笑的谈资。

酒吧展览区看管我的人,为了吊着我的命,给我每日一顿的馊饭就算给我续命。

我没有舌头也尝不出味道,吐也不吐不出,但也正是因为这馊饭,我在那个地狱般的地方强撑着活到哥哥的到来。

在那些地狱里的日子,带着我的心脏手术康复归来的傅心唯,站在展览区居高临下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我想她那时应该是光鲜亮丽漂亮的模样,依偎在傅景凌怀里,她说出来的声音娇软得如纯真的小女孩,但说出来的话却恶毒至极。

她说:“真是个烂人,全身都长蛆了,这女人怎么这样还不死?哥你太聪明了,她死在这,那她的灵魂将永远无法缠上我。”

而傅景凌在一旁低低地笑着,哄她的话里是无尽的宠溺。

也对,那时的傅心唯美得如天上的仙子,而我因为刚被傅景凌肢解完就被船只卖到那里,伤口没有得到恢复一直化脓发烂发臭,全身爬满了蛆虫,恐怖如恶心的怪物。

傅心唯的哥哥为了她将我凌虐至那种境地,而我又凭什么心软不让哥哥去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呢?

天知道,他抱着满身蛆虫的我时,心该有多痛,该有多绝望,那种保护不了我的锥心之痛如利刃般每分每秒将他凌迟。

我抱着枕头痛哭出声,可是我那善良的哥哥却同样变成了如傅景凌一样的恶魔。

他拿着锯子一刀刀肢解仇人的模样,让人陌生得近乎恐惧。

明明他恨傅家兄妹,这些年却为了我在傅心唯身体里的那颗心脏,痛心隐忍,如当年爱护我般一直守护着傅心唯。

直到那颗心脏被挖出,他才彻底释放仇恨,要将我受过的苦千倍百倍地施加在他们俩身上。

我无法想象他这些年是怎么煎熬过来的,让他变成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也许,我深爱的那个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耳边似乎还萦绕着傅心唯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那血腥的一幕幕在我脑海中不断盘旋。

我捂着被子在被窝里一直瑟瑟发抖,我看着墙上的时间逐渐指向两点时,病房门把手悄悄转动,帝驰晏回来了。

他洗去了身上的血污,脸上呈现的是病态的容光焕发,唇角带着嗜血的弧度。

病床前,他坐着一动不动,生怕吵醒我,静悄悄俯身将耳朵凑在我胸口处,听着我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眼泪从他眼角缓缓滑落。

我默默盯着他,泪水也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