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死前的种种苦痛再次如那把剥开我血肉的手术刀般,停留在我这具崭新的肉体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犹如抓到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俞逸乔的手,全身抖如筛糠,不解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和傅心唯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取走我的心脏后,还要那样对我?”

“上一世我也没和她抢帝驰晏,她为什么那样?”

我不明白,一个又一个问题不断在我脑中盘旋。

原先得知我就是乔汐,而乔汐相依为命的哥哥乔晏死时,我并未有太大的疑虑去追问哥哥的死因,只以为他是受不了刺激死去的。

但是时至今日,那种刻骨铭心的情感涌现时,我才真正体会到哥哥当年在T国抱着我时那种痛不欲生的绝望感受。

我问他,“我的哥哥,乔晏,他最后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是不是,是不是被他们……”

我害怕,害怕我那个最亲最爱的哥哥,他也是被傅家兄妹害死的!

我们穷人,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这些视人命为草芥的有钱人呢?

俞逸乔拉起被子紧紧裹住我,将我搂进怀里不断安抚,“不是的,你哥哥,你哥哥他是自己活不下去了,他……”

说话间,他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

后来我才知道,当我失踪以后,哥哥和俞逸乔满世界地找我。

直到三个月后的一日,长期不吃不睡的哥哥在一辆寻找我的地铁上,无意间发现一个男人观看的国外视频上,有一个被装在不倒翁坛子的恐怖女人,被来往的游客肆意推搡。

虽然那个女人早已面目全非,宛如怪物。

但就只是这一眼,哥哥认出了我!

他在人满为患的地铁里发了疯,抢过男人的手机,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嚎叫着,任由被抢手机的男人愤恨的拳脚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

后来,他和俞逸乔一起来到T国找到了我,俞逸乔联合当地的警方抓获了当时展览我的酒吧负责人。

可惜幕后那些提供人体器官的主犯已闻风逃走,直到一年多前俞逸乔才将他们彻底抓获,却因为傅景凌隐藏得太过好,一直未查到他这条线。

据俞逸乔说,当时他在T国抓捕完犯人再去找哥哥时,就发现哥哥和我的尸体全消失不见。

再回到国内时,就从哥哥的朋友处得到了哥哥的死讯。

当他推开医院的停尸房门时,他就发现了已经死亡多日的哥哥。

同样的,那时的哥哥也没有了手和脚,甚至没有了眼睛和舌头。

哥哥的好友拿出哥哥的遗嘱给他看,他说,哥哥是自杀的。

哥哥他临死前将身上所有的钱给了殡仪馆的人,他说要将他的手脚全缝在我的身体上,甚至将他的眼睛和舌头也统统给了我。

他说,我的妹妹是爱美的人,是天底下最美的人。

他不能让我变成一个没手没脚看不见他的鬼。

他要体体面面地送我走!

俞逸乔说,后来他也没看到我的遗体,只是听说已经被火化了。

我的残躯连同缝着哥哥的身体,一同火化!

那天,我在医院里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夜幕降临,李叔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地打来,我这才发现我已经离开他们监视的时间太久了。

我准备回去,俞逸乔却紧张拉着我不让我回,“不行,我放心不下,那个家你别回了好吗?”

“不行,”我摇摇头,斩钉截铁道,“我猜,傅心唯肯定是帝驰晏藏起来的,我要找到她,将她碎尸万段!”

原本我以为傅景凌是得知事情败露,故意放出傅心唯失踪的消息,让警方找不到她。

但根据调查,在两天前,也就是帝驰晏回来救我的那一日,傅心唯就消失不见了。

我猜测,那日帝驰晏回来,肯定也将傅心唯带走了。

不然不会这么凑巧。

我不顾俞逸乔的阻拦,终究是回到了帝家。

卧房里,我看着房里有关帝驰晏生活的一切痕迹,抚摸着他曾经睡过的枕头,心底那种难言的酸楚在此刻蔓延。

就在两天前,他曾经将它垫在我的身下,只为将我最深的美好看得更加清楚。

我永远也无法忘记,他抬头时看向我时那动情的琥珀色眼眸深深印在我脑中,羞得我再也无法直视他。

他搂着我说,“真恨不得将我揉成一团,永远挂在他身上,一刻也不分离。”

彼时听到他的甜言蜜语,一种难言的苦涩与莫名熟悉的亲昵在胸腔蔓延。

那时的我不知道那种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但现在知道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出自哪里。

那是和哥哥一模一样的控制欲。

他和哥哥一样的病态,一样的情绪难以自控,一样地喜欢将人禁锢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我一直以为,我喜欢上了帝驰晏,其实并不是,我不过是喜欢上他像极了哥哥而已!

我缩在他躺过的被窝里,就好像缩在哥哥的怀里。

迷迷糊糊睡着间,我觉得身后有人环上了我的腰。

我下意识以为是帝驰晏,但只一瞬,那不一样的气息让我陡然惊醒,瞪大了双眼扭头看向身后目光灼灼的男人,“你怎么来了?”

俞逸乔有点委屈地贴上来,毛茸茸的发顶在我后脖颈上蹭了蹭,撇嘴道:“我看你精神状态不好,作为男朋友过来关心你,不是应该的吗?”

我只觉得脊背僵直,没想到俞逸乔一本正经的模样,疯起来也这么闷骚!

居然跑到好友家里去撩骚人家老婆,放在古代,他都得尊称我一声嫂子。

就算他上一世曾经是我的男友,但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

他依旧在身后不依不饶,轻声哄我,“我只是怕你做噩梦醒来一个人害怕,上一世我没陪在你身边,你不知道我有多内疚,你就让我陪你一个晚上吧。”

见我没反应,他信誓旦旦同我保证,“你放心,我不会有过分的行为的,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我看着他满脸的真诚,有一丝感动,想起上一世的种种,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安心地闭上了眼。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只觉得身后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吵得我睡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