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中的记忆,是光与影的重合,当它们混为一谈,便会化作空白,最痛彻的痛、最欢乐的乐。
倘若注定会离去,那又为何要到来?她愿意为了避免结局而没有开始,只是回忆历历可数,只是韶华生涩,往昔不复,终成别离歌。
头在痛,眼睛在痛,胸腔在痛。她已经睡了太长时间,一整个世纪,在梦里再度与他失之交臂了无数次。
在清醒的那一刻,她决定去A市。航空公司会向遇难者的家属赔偿损失,以及解决一些有可能存在的矛盾纷争,需要有人出面前去确认。比面对失去更难的是,忍受着刚刚失去的心冷静地处理后事。
徐峭想象着自己在赔偿协议下签字,抬起头时,在逝者那一栏看到了他的名字……
呵呵……
就算赔给自己整个世界又能怎么样?这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了,这个世界无比残缺。
她要去找——一个明确的答案。
听萧莫描述那起旷日持久的阴谋时,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那么不想让自己为他受怕担心。倘若这一切都没有结束……又或者,他恰巧有那么一丢丢小小的聪明和幸运,在空难之前逃了出去,被冲击到了大洋彼岸的哪个岛屿……
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也就是说,并不是没有生机对不对?乘客的遗体还在搜寻,也就是说,并不能完全确认他就是遇难了对不对?发生在小岛上空,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降落在那里对不对?
她要去找他,她不相信,她要去找他。
屋外的世界原来已经过渡到了冬天,街上的行人戴着毛线帽子,低头呵着白气,互相不理睬。他们彼此陌生地经过这里,谁都不认识谁,谁都不会留下。
她近乎平静地开始了孤注一掷的尝试。
临出门的时候,林清欢死死拉住徐峭的手。
她形容枯槁,头发苍黄到下一秒便会折断。
“不行,你不能走。”她说。
“就剩你一个孩子了,我不能让你走,不能让你冒险。”
徐峭低下头没有说话,这些天,她甚至没掉一滴眼泪。
须臾,她抬起头问她:“如果死的人是我,他会无动于衷,安然过完自己的人生吗?”
林清欢有些没听懂,愣了愣,摇摇头说:“……不会。”
“那么,我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