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峭尝试着哄她,只听她牙缝中间挤出几个模模糊糊的字:“不吸花就不吸花……肝麻……肝麻那样说……”

吸花?肝麻?

“宣宣,你在说什么啊?别哭了别哭了啊。”徐峭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过了一会儿,季子宣终于哭够了,稍微止住啜泣,嘟起嘴:“有什么了不起的嘛,自命清高,其实,其实就是块死木头。”

“你在说谁啊?”徐峭问她。

“就上次那谁……之前我给你过说的那个……”

徐峭想了想,想起来那次季子宣给自己打电话时提到的人。

“哦,你是说,你们学校那个演黑夜骑士的学长啊。他怎么了?欺负你了?”

季子宣一脸不爽:“他说他不喜欢我。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我给他起的绰号弱爆了。”

“哦……”

徐峭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是求爱被拒了哇。怎么她也失恋了?

诶?为什么自己要说“也”?

“你给他起了什么绰号?”徐峭问她。

季子宣低头抹抹眼泪,小声嘟囔:“蝙蝠哥哥。”

“虾米玩意儿?”

季子宣声音更小:“蝙蝠哥哥。”

徐峭忍住笑意,揽起她的肩膀:“不就一个蝙蝠哥哥嘛,你还可以再找蜘蛛哥哥、蝎子哥哥、蜈蚣哥哥、毛毛虫哥哥……”

季子宣吓得一愣。

“对了,你应该找毒蛇哥哥。毒蛇哥哥最厉害,他一定能吃掉蝙蝠哥哥。”

“哈哈……”季子宣被她逗得笑起来,终于止住了抽泣。

徐峭看着她破涕为笑的样子,瞬间明白了什么。

“喂,你单独找我,不会就是为了哭吧?”

“嗯。”季子宣委屈地点点头。

“所以说,你从昨天开始就想哭了,憋了一整天,一直憋到这里,然后把眼泪鼻涕通通抹我身上?”

她点点头。

徐峭无奈,这个平素里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家伙,还真有一些令人无法察觉的小心思。

季子宣抬起通红的眼睛,凶巴巴盯住她:“我今天哭的事,不许告诉我哥。绝对不能。”

“我发誓,绝对不说。”徐峭眨眨眼睛,举起手指。

是“绝对”不说,又不是我不说,我又不是“绝对”。她心里嘀咕。

“也不许告诉萧莫!”季子宣补充道。

“呃,怎么可能……”

她哭得差不多了,这才舒展身子,关注起她的卧室。

“这是你和萧莫爱的小床吗?”季子宣指着身后的床问。

“当然不是!”徐峭翻了个白眼。

“快给我说说,你们都在这里干了些什么?”她终于恢复了往态,贼兮兮打量她,“翻云覆雨?”

“怎么可能?”徐峭淡淡避开这个话题,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情绪。

他承认,他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了。有高中同学来找她,但为什么,她要让自己出去呢?

难道徐峭喜欢梁俊一?

如果这是真的,那自己莫名其妙帮她“吓跑坏人”岂不是多此一举?

可当他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时,已经把梁俊一吓跑了。

徐峭的高中同学……呵,他首先想起的是小约翰。

原本他只是顺口说了个“弟二任”,她追问自己,他就随口提起了小约翰,本想借机转移一下话题,却并没有成功。

他是在逗她玩呀,她竟然没看出来?

不,她压根没看。

她不知想了些什么,说了句怪怪的话。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他再清楚不过了。关于她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尤其是这件被自己动手了结的八卦传言。

可如果她真的喜欢那个人,自己的举止岂不多余?

一时间种种思绪变换,反复纠缠着他。直到第二天下午,保安告诉他,季子宣一清早就去找徐峭,神神秘秘,大白天还拉窗帘,不知和她干了些什么。

哦,这就对了,前一天晚上要来见她的肯定是季子宣。结果季子宣没来,恰好梁俊一又出现了。自己果然太不淡定了。

既然如此,那她还犹豫什么?

这个笨蛋,难道她现在还在犹豫些什么吗?

不对,她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欲言又止。这次是,之间的两年零七个月也是。究竟是什么事?会让她如此在意?

昨晚接到何欢电话时,他撇开一团道不明的心绪,接着问:“刘医生回来了吗?”

电话对面迟迟没有动静。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他微微警惕起来。

“你还记得李攀和他的情妇吗?”何欢问。

“李攀?”萧莫微微蹙眉,思绪越许多年前的情景。

“记得。怎么了?”

……

“他们死了。”

“……”

“还有,你记不记得你上小学时,有个黄老师。”

“……”

“她也死了。”

“……”

“为什么?”他说,却听见电话对面,与自己声音相重叠的问句。

他暗自定下心神:“行动越多,暴露越多。”

“什么意思?”何欢问。

“不觉得,这像狗急了跳墙吗?自乱阵脚。这对我们找到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像圆缺不定的月亮。简简单单反倒露不出破绽,越是尽力去填充,越会留下无数端倪。此刻再怎么圆满,也遮掩不住下一刻的空缺。

“你快回来一下,”何欢说,“我们要把握时机,擒贼擒王。”

原本与梁俊一说好的游玩,徐峭打电话问萧莫,他却说,至少还要三天才能回来,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于是,由于萧莫的临时缺席,变成了徐峭和梁俊一两个人。

徐峭带他转了转商业街、游乐场,一路心猿意马。

在过山车前,她望着远处红红晃晃的气球发呆。

“在想萧莫吧。”梁俊一说。

徐峭收回神思。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他微微叹气。

徐峭惊奇地瞪圆了眼睛。

梁俊一自知失言,欲哭无泪地解释:“不是,我的意思不是、不是我喜欢萧莫,我不喜欢他!‘羡慕’的意思不是指这个!”

“哈哈,”徐峭打起了精神,打趣他,“怎么?难道差一分单相思了?”

他垂下头,自嘲地一笑:“你说的没错,还真是单相思。”

寻思片刻,他顺着徐峭方才的视线望去:

“我和她……我们从小就认识,一起长大。我们家住得很近,长大以后,联系也从未间断过。而且,我们还上了同一个大学……”

徐峭一愣,这说的不就是自己和……

他面含淡淡的微笑:“我以为,我们之间什么都不用说,理所应当地会在一起,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彼此心里都有默契。我每天和她说说笑笑,带她出去玩,送她礼物……”

“直到有一天,她带着男朋友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些暧昧,都是我自己歪歪出来的。她真的只是把我当作从小到大的朋友,所以才对我好,才跟我一起玩儿,才接受我的礼物,但也不过而已。从来,都不是因为喜欢。”

他有些可笑地摇了下头:“自作多情?自作自受。”

自作多情,自作自受……

徐峭耳畔反反复复回响这句话,直到梁俊一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她,她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