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天际翻滚着绚烂的云霞,金黄、暗红、墨紫、深蓝。云谲波诡、纵横无章,朝晖夕阴、星系回环。

徐峭将服饰衣着、生活用品在二层的小居室放置妥当。客厅、卧室、书房、厨房、卫生间,各有一间,都是舒适的暖白色。从客厅的小型落地窗往下望去,是被香樟树阴翳半遮掩的街道。夕阳透过玻璃窗斜射到脚下,她疲惫地趟在沙发上,闭目小憩。

杜立菲虽然不懂她突然要在外居住的原因,但还是帮她把东西搬到了这里,并对她寻找住所的眼力啧啧称奇。现在杜立菲刚刚离开,徐峭躺在柔软的沙发里,心想接下来,自己将会独自度过多少清静的时光……

黑色轿车在路边停下,驾驶座上的人按下耳机,嘴唇轻启:“我已经到了,从这个中心向外定位,方圆五百米的范围逐层检索一遍,排除可疑人等。还有,近段时间你们不用在附近保护她了。这件事情……有人做了。”

“咚咚咚”,传来一阵敲门声。

徐峭从小睡中苏醒,外面天色发黑。

敲门声又响了几下,她起身走过去开门。

推开门的一刹那,睡意烟消云散。

她还没来得及预备去看见这张好看的脸。

“你……你、你来干什么?”

来者的视线却径自绕过她去,悠闲地注视着她身后的客厅:“装饰不错嘛。”

“你,干嘛?”她疑惑地问。

“你租了这里?”

“嗯。”她警惕地看着他。

萧莫邪魅地挑眉勾唇一笑:“我也想住在这里。”

“蛤?”徐峭惊呆了,以为他在开玩笑,却突然间发现他还背了背包。

喂喂,不会来真的吧……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她左手抓住门框,右手扶住门,捍卫自己的领地。心脏却“突突”跳个不停,万分紧张。

萧莫一脸无辜:“你害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伸出右手食指指向门外:“隔壁就是一间空房子,你可以住到那里去……”

“那是背阳面采光不好不利于光合作用与身体健康。”

“呃……”

光合作用……

徐峭放下手:“那我去住隔壁。”

“不行。”他干脆地回绝。手臂搭上门框,指尖微微触碰到她的手指,身体向前逼近,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

她弱弱地缩回按在门框上的手,退避三寸,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心脏依然剧烈跳动不息,不知道该让他进来,还是继续僵持下去。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住?”他问。

“我……我只是把毕业以后一个人出来住的时间提前了一点……”

“你刚才开门的时候,没有看猫眼吧,也没问一下门外敲门的是谁。如果进来的不是我是小偷强盗怎么办?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萧莫说。

“你……你,你,”徐峭自知被说中,信口胡诌道,“你敲门的时候还没按门铃呢。”

“所以,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来防止你继续作死了。”他语调轻快,内心却不确定地想,这个理由,足以让她接受了吧?

勉为其难?

“你才作死,我怎么作死啦?”她突然间不紧张了。

“你晚上翘课出去结果被劫持,非要当警察查什么危险的案件,生理期还长跑,而且刚才开门的时候没有看猫眼。”

……什么鬼,居然翻从古至今的账单,等等……生理期长跑?

“你怎么知道的?”徐峭狐疑地注视他。

他挑眉问她:“你是说第一件事、第二件事,还是第三件、第四件事?”

“废话当然是……”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话语猛地卡住。

萧莫也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了什么,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我只是为了(让你相信你需要一个人照顾你)证明我的推断成立,实践证明,你的智商的确不适合独自居住。”

证明证明证明。她一心想证明自己足够强大,但每次在他毒舌的话语下,自己都会变成一个不知好歹的蠢货,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丁点自信心与优越感打回起点。

愤怒的火苗瞬间点燃了她心头的焦躁,最后一丝紧张和羞怯也一扫而光:“我的智商怎么啦?就你智商高?你智商都高得上天啦,把女娲补天的洞都给戳破了,看见没有珠穆朗玛峰都在瞻仰你的智商呢,地球和太阳的距离都被你的智商给捅远了,火星人托我帮他们问问你怎么不起飞呢?”

萧莫倒吸一口冷气,瞬间语塞。想不到这小妮子在愤怒状态下语言系统竟然如此发达。看来今晚他得睡楼下花坛了。

“那好吧。”他有些失落地垂下头,再抬起来时,突然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温柔地说:“峭(俏)姐姐,我来都来了,外面那么黑,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回去吗?”

呃……

俏姐姐……

“还有,我们能别站在门口吵架吗?进去吵好不好?”

这回轮到徐峭倒吸一口冷气,受到了惊吓。脸渐渐红了起来,她手指指一指他,又指一指自己,退到一边语无伦次道:“你……我……你,你快进来吧……”

“嗯。”他乖巧地回答。

夜晚。

徐峭低头看着地面,脸颊发烫:“这,这里只有一张床,你……要睡到哪里?”

萧莫把背包放进书房,只身来到客厅,和衣躺在沙发上,闭上双眼,疲惫地说:“你快去睡觉吧,我睡沙发就好。”

她低头戳了戳手指,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一夜心猿意马,辗转反侧。一想到萧莫就睡在与自己仅隔一扇门的客厅,徐峭就心跳加速,夜不能寐。

睡不着觉的后果是容易饿、饥肠辘辘,还想上厕所。

她从**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出房间。

黑暗中的客厅静悄悄,他还维持着刚刚躺在沙发上的那个姿势,没有动过,也没脱掉鞋子,身上盖着大衣。

遮光窗帘**开一道缝隙,月光借着这空隙滑了进来,轻柔地摩挲他静谧的面庞。她忍不住借着微光细细观察起他的样子,被月辉染上一层清冷的肤色,眉宇间的桀骜全然不见,只剩下明朗沉静。眉毛轻蹙,呼吸均匀,却睡得很深,看样子是真的累坏了。

她轻轻拉紧窗帘,室内陷入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