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峭回到寝室里时,将这算得上是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带给大家:“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已经确定是谁了,虽然现在还没抓到,但他已经插翅难飞了!”

“太好了!”杜立菲闻声,兴奋地说,“你们终于不用害怕晚上出门了。”

“‘你们’?”雅婷瞄她一眼,乐道,“你的意思是,你从来都不怕?”

杜立菲一脸无畏:“我当然不怕,格斗可是我的强项,碰上了坏人正好,打他个落花流水。”

“那你也得注意安全啊,”徐峭无奈地看她一眼,“单打独斗他们肯定不是你对手,就怕他们三五成群、生性阴险,说不定还有暗器什么的,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可是现在还是逃了不是么?万一凶手来报复你怎么办?”贾雯忽然阴阳怪调地插了一句。

徐峭一愣,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你别乌鸦嘴。”杜立菲不满地说。

“我又不是胡说,又不是没有过,被追捕的逃犯报复调查自己的警察,开枪扫射,反正他们都走投无路了,同归于尽也很有可能啊。”她语调很随意地解释道。

雅婷吞咽了一下喉咙:“被你这么一说,我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儿冷。”

杜立菲不解:“徐峭还没冷,你冷什么?”

“随便。”贾雯恢复了怪怪的语气,淡淡说道,“只要别牵连到别人就好。”

徐峭蓦然间醒悟了,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万一凶手无路可走前来报复,她可能会因为距离自己太近而受到牵连。

原本只是想让大家安心一点,结果……

不过这样的提醒并非没有道理,事物变幻莫测,切忌掉以轻心。看着还未来得及打开整理的行李箱,她一瞬间决定,在秦禩缉拿归案之前,自己暂时先出去避一避。

很快,秦禩的通缉令遍布了热点新闻与街头小巷。

她睁开眼睛,坐起身,茫然打探周围事物。

这是一间被遗忘了许久的空房间,墙皮斑驳脱落,墙角零星挂着几个蜘蛛网,网上落满了灰尘。有三两只小蜘蛛在尘埃中睁着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面前误入的女孩儿。

窗户、地板、座椅上都堆积着灰尘和绒絮,像一层灰银的雪。依稀能看出有一个人的足迹,从门口延伸至床角地板。

她望了望床四周,旁边没有鞋子。她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

尘埃在阳光中恣意飞舞,好在自己身下的白色床单是崭新的,而自己……

她用双手环住脑袋,掌心是纱布的触感,头被包扎过。手臂、膝盖、胳膊肘,视线可触及的范围内布满了擦伤、划痕,紫色的淤痕和泛青的浮肿。左腿受伤最严重,脚踝处裹着纱布。伤口周围都有淡淡的黄褐色印渍,被擦拭过碘酒。

她尝试着脚尖先触地,踩在地面,重心缓缓前移。膝盖猝不防摔在地板上,不痛。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没有哪里不舒服,却莫名地站不起来,眼前发黑。

一双纤瘦的裤管步入视线,裤管下的鞋子与地面上留下的鞋印相吻合。她仰起头,却不能够看清楚来人的脸。她想说一句话,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

秦禩俯视着脚边缩成一团的生物,软软绵绵。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说什么?喊救命?还是求饶?

突然,一双柔软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

他的身体微微一震。

地面上的女孩抓住他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水面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抓紧自己的手臂,缓缓站起来,坐回**。

她……居然不害怕?

他站着,她坐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手指粘上了一道淡淡的血迹。

“请问,能给我一杯水吗?”她说。

沙哑甘烈的嗓音,像是用肺腑之气在说话。

他慢慢退后,向后退去,退出了房间。

瓶装水还残留着夜晚的冰冷,她一饮而尽,舌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边挂着的水珠。

“我叫童佳瑶。”她说。仿佛是因为喝完了水,声音也变得湿润起来。

他接过杯子的手凝滞在空中。第一次有人在这种情况下向他介绍自己的名字。显然,她不认识自己,也没把他与杀人案挂上干系。

“秦禩。”他淡淡地说。作为她向自己提供姓名的回报,她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名字。

“一二三四的四吗?”童佳瑶问。

他没有说话,手心覆上她的额头,又翻开下眼睑看了看,接着端起她的手腕,把了把脉搏。

整个过程中,她都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像一个任由自己摆置的布娃娃。

“低血糖。”他说。

“秦四”说完这句话,又退出了房间。不一会儿,他拿着医疗箱回到这里。

将点滴瓶挂在衣帽架上,连接好针头、输液管。他用棉签轻轻擦拭她手背半透明的皮肤,血液在血管中缓缓流淌。

针尖刺入皮肤的那一刻,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接着看见血液流到细小的管道中,又被葡萄糖注射液冲回血管。

莫名的颤栗。

“谢谢秦医生。”童佳瑶轻声说。

她以为自己是医生么?呵呵……

“……输完你会舒服点。”

“可是我没有感觉不舒服啊。”她放下手说。

他没有说话,收拾好器具杂物走到门口,又突然止住脚步。

“你身上的伤,不是我弄的。”

“我又没说是你弄的,”童佳瑶有些好笑,“我记得是我自己从山上滚下来摔的。”

“……”

他合上门。

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解释自己?只是想留下一个健康完整的猎物而已。

说不出哪里奇怪,她和以往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抑或是自己还不想这么快解决掉生命中最后一餐饕餮盛宴。

萧莫懒洋洋地躺在**,手臂背在脑后枕着,闭目养神。运动鞋随意踏在床沿上,翘着腿,坚硬的床板抵住后背。他已练就可以以任何姿势在任何地点睡着的本领,只是现在,他还在思索着刚刚发布的通缉令,秦禩的藏身地点可能会是哪里。

一个物体从下面斜飞上来,砸在自己身上。

他懒得去理会,接着又被砸了一下。

“是不是欠揍?”他开口斥道。

“丫的我欠揍?”季子杨用不屑的语气说,“你要是知道我即将告诉你的事情,你就不会这么狂妄了。”

“快说。”

“我凭什么告诉你?”

“嗖”一声,刚刚被扔上去的物体又飞(被扔)了下来,正好砸在**,就差一点。

他倒吸一口冷气:“我听之前那个女生说,她们寝室里有个人出去住了。”

“谁?”他猛地睁开眼睛,恢复了精神。

季子杨一副了然的神情,无奈地摇摇头,语调里却有一丝小小凄凉:“你的小青梅呗……”

“咚”一声响,方才还懒洋洋躺在**的人一个翻身从两米高的床板上跳了下来。

“哎呦你吓我一跳。”季子杨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几阵拉链的声音响过,萧莫已经背上了背包。

“你干嘛?”季子杨问他。

他轻快地走出门,丢下两个字:

“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