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复生 (2)

“你是长亭?”突如其来的莫名情绪涌上眼眶,安琴面对这样的离奇重逢,却只是冷冷的哭。

他不知如何回答,她眼梢处滚落的泪滴打在他手背上,像利刃一样,有着划开肌肤鲜血喷涌的疼痛。长亭没有任何解释和回应,只是这样静静的感受着撕裂般的痛楚。

安琴心底涌出如潮般的愤怒,她猛然挣脱了长亭的怀抱,半跪在地上,扬起素手狠狠的给了长亭一巴掌。长亭没躲,身形微微晃动,颤抖唇角泄露心底哀痛。

她泪眼闪烁微弱光芒,瘫坐在地上,思绪凌乱如麻,心底五味杂陈。最终,是愤怒,是疑惑,也是庆幸。

看住他坚毅容颜,看住他眸中怜爱,一切怀疑竟然烟消云散。安琴自知这样的信任有多么愚蠢,可是她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她多么希望,长亭在她身边。她单手紧紧揪住长亭衣袖,使尽全力将他拉到自己身边,长亭任由她虚弱拉扯,双颈交缠,两相依靠。他胸口散发着一种味道,弥漫在安琴鼻尖,温热气息愈见急促,安琴缓缓退出他的怀抱,在他眼前停住。

她磨腻在长亭唇边,若即若离,心湖涟漪缓缓撩拨而起。

“告诉我,你是谁?”安琴不禁脱口问出,坦白心内重重愤怒和怀疑。

如今看来,长亭也许并非长亭。他在卓翎手下逃生,不可能是一种侥幸。卓翎阴狠毒辣,世间少有,他要杀的人,没有一个可以躲得过去。纵然安琴当日并没有亲眼目睹长亭之死,可是她太清楚,卓翎口中的杀无赦,有多少分量。在她心里,长亭的死,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可疑之处。可是就在此刻,这个被卓翎下令斩杀的人竟然就这样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震撼之余,聪慧如安琴,自然有着本能的怀疑。长亭的身份,让安琴多有猜测。多少年来,长亭很单纯的陪在她身边,守着她,看着她。她曾以为,这辈子可以绝对放心依赖的人只有长亭。可是,这样的信任,竟然被他的死而复生,生生打碎。她在愤怒,在猜忌。尽管愤怒,尽管猜忌,安琴心里,仍有庆幸。

沉溺在她清冷眸光之中,长亭却不知如何解释,他懂她的愤怒,懂她的猜疑。安琴是一个怎样的女子,长亭心里,明明白白。如何面对她的情感,长亭却在这一刻,有些不知所措。本来只想着暗中让她服下解药,本来没有打算现身。可是有一种冲动,叫做不由自主。

用眼神描画着她的轮廓,沉沉嗓音自心底涌出,“我是长亭。”

不管这一世,我有多少深仇大恨,不顾这一生,我会怎样无可奈何,我始终,都是你身后的一个黑色身影,是你的长亭。

她听懂了他字句中涌动的爱意,她选择不去追究。如果这天下,这皇位,容不了她和她深爱的人,她何必费尽心思?江山是姓钟离,还是姓卓,又或者是谁的觊觎,与她何干?

很多事情,安琴在这样的生死时刻,突然释怀了。母亲的仇,卓翎的恨,都抵不过长亭此生给她的爱。那么轰轰烈烈,举世无双。

她闭合双眼,紧紧撕咬住长亭双唇,心底一干情绪化作乌有。在纠缠相吻中变作无言。长亭却愣愣的睁着眼睛,直到她柔软滑腻的香舌在口中生疏流连,他身上所有沉寂的神经都被唤起,燃烧,沸腾。

他粗糙大手握住安琴脖颈,缓缓轻抚,探入衣襟敞开处,两人间的纠缠更入狂乱。相识相伴十余年,骤然捅破的感情,如烈焰燎原,无法扑救。

长亭紧紧吻住安琴柔软双唇,用身体将她轻盈身躯压在地上,她只有紧紧闭着双眼去感受,双臂挂在他的肩上,不肯松懈。雪白氅衣被长亭甩在一边,此刻无需理智,热烈之情焚烧着身躯。她胸口衣襟敞开,长亭低哑着声音轻轻嗯了一声,俯下头去,在柔软高耸处磨腻。如果在此时,冲破两人间最后一层隔膜,安琴心甘情愿。

可是,殿门处响起急促的敲门之声。

两人被惊起,方才发现刚刚的凌乱,尴尬相望,语音混沌。

只听门外是小虞的慌乱声音。“万岁,又急报传来,请您移驾。”

安琴收回放在长亭半露着的身体上的目光,扬声回道,“候在门外!”

长亭强迫自己冷却下来,喘着粗气拽过安琴的衣服,手忙脚乱的披在了她身上,喑哑的说道,“入了夜,我在寝宫等你。”他避开安琴视线,抿着薄唇,胸口起伏不平。

安琴粗略整理了一下衣服,用氅衣盖住胸前凌乱,将长亭拉至眼前,在他唇上轻吻,似有留恋意味,“近来守卫甚严,千万留心。”缓缓低语,让长亭心颤,只好连连点头。不再言语。

安琴起身,目送那黑色身影隐遁在大殿阴暗之处,她方才走了出去。推开沉重殿门,便看到焦急守在殿外的小虞迎了上来,“万岁,各地传来急报,千岁爷在议事殿召见各州刺史,要您即刻过去。”

安琴眼底犹有春意,面颊泛红,小虞细心留意不禁心生疑惑,却不敢多问。安琴心不在焉的答了句,“走吧,我们过去。”说完,安琴便要抬步而行。小虞却轻缓叫住安琴,“万岁,先让奴婢为您理一下衣服吧。”

安琴双眸泛冷,凤眸凛凛注视着小虞。小虞却只顾着为安琴整理衣服,并未看到安琴的威慑。

须臾之后,安琴乘坐步辇,过到议事殿。

许是安琴心底紧张过度,但她总觉得,自她迈入大殿之后,卓翎的眼神就没能从她身上移开过。安琴在卓翎身边长大,太清楚卓翎的心思细腻,没什么事情可以逃得脱他的法眼的。她刚刚的疯狂让她无法冷却下来,面色烧红,唇上光泽鲜艳欲滴。

卓翎听着各州刺史的回报,默然不语,紧紧盯住安琴的一举一动。她不抬头,手上握住披风一脚。

“西北那边儿……”北洲部刺史跪在地上说到一半,就被卓翎喝住。

“行了!天灾就派钱粮来赈,人祸就遣将士去平,何必千里迢迢上都来扰?”卓翎进来没心思管其他事,他只想守住一个人,守住这个他等了十五年的女孩儿。

尽管千岁摄政王如此说,众臣还是不退,跪满了整个大殿,都不敢言语。安琴略微抬头,轻皱淡眉,冷音响起,“还有别事?”

众人低头暗暗交换目光,却没人敢说。坐在一边沉默了很久的赵谦开了口,“近来民间有言,天罡混乱,人间遭难。”

卓翎脸色骤变,未待开口,安琴已先一步追问,“此言和解?”

赵谦嘴角轻启,“暗指万岁大婚之事!”

众位大臣跪在地上都倒吸了一口气,卓翎自口中沉沉发出一声冷哼,一屋子的太监宫女都跪了下来,赵谦环视四周,眉角微扬,轻轻撩开衣袍缓缓跪了下来,似有不情愿之意。

“赵谦你好大胆!”卓翎拍案而起。

赵谦却不以为然,很笃定的向着安琴看去,安琴心下疑惑,但还是出声而道,“民间之事,右丞也只是如实回报,王爷何必动怒?”声调慵懒缓柔,仿似事不关己。

卓翎再要相驳,安琴只是目视前方,冷淡而道,“既然王爷已准朕亲政,朝堂上的事,以后就不劳烦王爷了。这些琐事,朕还是能处理好的。请王爷放心。”

卓翎不语,站在那里,静静看住安琴。

雪白大裘沉重的压在她身上,瘦削脸颊因言辞激动而有些红晕上浮,清冷眉梢不辨喜怒,玉腕轻舒,明眸漫转,冰凉双唇吐字如珠,掷地有声。女人的柔媚,帝王的风度,她都学会了。那唯唯诺诺,安安静静的,只知道跟在卓翎身后说一声,“千岁爷做主就好”的小丫头,已经不在了。她随着长亭的死,飞走了。这是一个千古女帝,不会再需要谁的辅佐,她用坚决的话语否定了卓翎的愤怒。她在告诉世人,她亲政了,她不再是谁的傀儡了。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卓翎的心冷将下来。

“朕有些乏了,各位将折子送到朕的寝宫,朕会批示。右丞随朕来。退下吧。”

小虞伴着安琴离开议事殿,卓翎站在那里,看着安琴的身影逐渐消失。人生第一次,他如此无助。

“朕有些乏了,各位将折子送到朕的寝宫,朕会批示。右丞随朕来。退下吧。”

小虞伴着安琴离开议事殿,卓翎站在那里,看着安琴的身影逐渐消失。人生第一次,他如此无助。

安琴回到寝宫,自去更衣沐浴,心里仍惦记着长亭,泡在温热浴池之中,心情才得以安稳下来。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她突然有了些许眉目,就这样,任由池水将自己包围住,闭合双眸,默然无语,静静思量。

赵谦随着安琴来到千生殿,不过安琴好像忘了有这回事一样,把他凉在正殿,赵谦只好耐心等候,没有一丝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