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熹微,宣政殿前早已聚集了不少大臣官员。陛下离京三四个月,终于回来了,这是第一天上朝,可是有不少东西要汇报。
户部侍郎李大人贼眉鼠眼地环顾了一周,没见着摄政王的身影,心下疑惑。
“殷丞相,”他叫住殷承,“可见着摄政王了?这都快上朝了,怎地还没来?莫是起晚了不成?”
殷承瞥他一眼,然后笑笑,道:“不知,或许是告了假?昨夜席上瞧着他倒是难受地紧。”
李大人啊一声,眉头紧皱,又往周围一堆堆官员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的影子。
这陛下刚回来,第一天上朝,王爷这么不给面子,怕是不太好吧?
难道是想给陛下个下马威?
他捧着朝笏,神色喜怒难辨。
宣政殿宫门打开,众位朝臣鱼贯而入。
“陛下驾到!”
来喜公公一声喊,封赫身着朝服进来,众臣跪地高呼万岁。
“平身。”
封赫坐到龙椅上,神色肃穆面容冷峻。
还是没看到摄政王的影子,李大人心下疑惑更甚,忍不住上前一步出列,恭敬问道:“陛下,怎不见摄政王?可是昨夜喝多了酒?”
封赫神色不喜地瞪他一眼,哼一声冷声道:“太傅大人去哪儿也轮得到你管?还是先把自己本分事做好罢!”
李大人腰弯地更深了,诺诺不敢言。
“来吧!既然你出列了,”封赫冷笑一声,“就从你开始罢!朕和太傅大人这几个月不在京都,诸位爱卿的劳苦功绩,开始汇报罢!”
“是……”
李大人额头冷汗直冒,嗫嚅着应了。
朝中一时落针可闻,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再交头接耳。
摄政王今日没来,陛下却让大家述职,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摄政王真的愿意让权了吗?
李大人从袖中抽出折子,短暂的死寂一般的沉默后,开始汇报工作。
封赫坐在那儿,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浑身都是上位者的威压,让人不敢直视。
出头的李大人更是苦不堪言,顶着陛下的压力念的却是讨好摄政王的政绩报告,不出一刻钟便被封赫给叫停拖出去打板子了。
“下一位!”
他低沉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却没人再敢上前。
封赫冷笑一声,扫视底下一圈,开始挨个点名,其间不断挑错提出质疑,把诸位想糊弄的或者摄政王党都挨个给拖出去打了板子。
一场早朝上了快要半个上午,满朝文武将近一半都被罚了俸禄,四分之一贬了职,一时间人人自危。
景仁宫。
“太傅大人起了没?”
“回陛下,早就起来了。您前脚刚走,他便叫奴才进去伺候了,后来也去宣政殿瞧了半晌,回来后就一直景仁宫里呆着。”
“行,你先下去。”
封赫摆摆手把人遣走,推开门走了进去。
“回来了?早上怎么不叫我?”
内间传来的声音有些慵懒,封赫闻言稍稍一怔,随即加快了脚步,快走了两步后到屏风前又慢了下来,绕过屏风,便看到宋知砚斜靠在矮榻上在看话本。
封赫抽走他手里的书,在人身边坐下:“想让你再睡会,昨夜是朕的错,不该……”
“行了闭嘴吧!”
“……下次再看见你喝酒,朕一定拦着,好不好?别生气了。”
宋知砚闻言愣了愣,脸可疑地红了一片。
原来是喝酒的事,还以为……
所幸封赫也没看出自己的窘迫,把话本扔到矮榻上,站起身来朝他笑道:“帮朕更衣好不好?这一身朝服又重又繁琐,朕自己不会弄。”
宋知砚白他一眼,嘴上说着让他别那么多事儿,却还是起身下来帮他更衣。
来福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这是什么温馨两口子般的场景,自己一个奴才,在这时候显得尤其多余。
“你去看了吗?早朝。”
“去了,不错。”
封赫嘴角微勾,笑道:“那还用说!不过朕打了那么多人,会不会……”
“打就打了,”宋知砚帮他把腰带收好,漫不经心,“早就该敲打敲打,如今这一番下来,若是再有二心的,再革职一批也不是不可以。”
封赫点点头,一身繁复的朝服脱下,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了不少。
他转过身,凭借着比宋知砚高了将近一个头的身高差,居高临下地紧盯着他,语气有些不安:“阿砚会不会怪朕暴戾?一下子罚这么多人,底下肯定怨声载道。”
宋知砚帮他把腰间的带子整理好,闻言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正色道:“为君者,当杀伐果断,切忌优柔寡断!罚了便是罚了,不这样怎么立威?”
封赫点点头,说道:“倒不是下不去手,只是这样一来,恐怕大家都会觉得我是在给你下马威,恐怕这段时间你会很忙。”
“不必在意,我们本来就不是敌对关系,是那些个居心叵测之人瞎猜的,能忙什么!”
他把矮榻上的一堆龙袍递给来福收起来,顺手把话本也塞给了他。
这个小动作有些不正常的慌乱,封赫注意到他,眼疾手快地抽抢出来,盯着书皮看了眼,神情有些错愕。
“那不是……是方才……还给我!”宋知砚急了,伸手就要抢,可他比之人高马大的封赫矮了不是一星半点,对方胳膊一抬,他怕是得跳起来才能抢到。
宋知砚眼里慌乱不已,舔了舔嘴唇紧张地看着他。
封赫举着话本,微微俯身,靠近了他的脸,两人靠地极近。
宋知砚往后撤了撤,封赫立马追过去,一只手攥住他的手腕,目光灼灼:“我们不是敌对关系?那是什么?嗯?是什么关系?”
“……”
宋知砚哪里招架得住他突然这样,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不该鬼迷了心窍看这市井胡诌的话本被人抓了现行,一边又咬牙切齿愤恨不已这小子究竟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气势凛人。
不过他好像本来就是这么个骄纵意气的样子,只不过一直被自己压着一头,所以没表现出来多少,现如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