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的不耐更甚,忽地从矮榻上坐起来,透过窗往外看去,正好跟宰殊莺对上目光。
她本就武功高强,现如今在这王府的看门小厮面前,更是势不可挡,转眼便要跑进来。
宋知砚收回目光,从榻上下来,眉头皱地使劲,眼里怒意翻涌,是真被她此等无法无天的行径给气到了。
“王爷!”宰殊莺笑着跳进屋里来,手里提着个食盒,身着一身鹅黄襦裙,外套同色薄纱外套,端的倒是温婉娇俏。
宋知砚也不掩饰眼里的怒意,居高临下地瞪着她:“郡主是来行刺的么?来人!给本王打入大牢!”
宰殊莺闻言慌了,伸手便扯上了他的衣袖,焦急地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是下人说你受了风寒身体不适,我是来看你的……你看,这是我亲手做的些吃食……我……我真的没有恶意!”
宋知砚冷着脸挣开她的手,冷笑一声,道:“看望?在本王府上打伤本王的家丁,谁会信你是好意?还是说,弘王信不过本王,这是派你来灭口了?”
他视线扫过她手里的食盒,嗤笑一声,道:“这食盒里的东西不会也是下了毒的吧?”
宰殊莺自知莽撞,急的一张小脸直冒冷汗,来福见她这般不知礼节,和宋知砚交换了个眼神,厉声训道:“见到王爷还不跪下!”
宰殊莺愤愤瞪他一眼,伸手就要打人,宋知砚一把拦住,又狠狠甩开:“你最好给本王安分点,要知道,本王生平最烦的就是背叛和逾距!”
宰殊莺脸色煞白,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良久,抖着手指攥紧了手中的食盒。
“我……是我莽撞了……王爷恕罪……”
她福了福身,转头跑了出去。
宋知看着她背过身去,眼里隐有水光,心里也是一阵发闷。
别怪我,宰殊莺,你哥哥罪不可赦,若是本王不敲打敲打你,恐怕最后你也得跟着陪葬!
他站在窗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窗外树影婆娑,没了宰殊莺的胡闹,又回归一片静谧。
封赫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落寞凄凉的场景。
他戴着个面具,从窗户翻进来的。
“陛……”
“不必多礼。”
来福见了他想行礼,被封赫一个手势给拦住了。
“怎么了这是?”封赫朝宋知砚扬了扬下巴,看向来福,等一个解释。
来福叹了口气,道:“方才郡主来闹了一通,被王爷赶了出去。”
“什么!”封赫闻言急了,三步并两步走到他跟前,拉过人胳膊左右瞧着,满眼焦急,“我不过离开一会儿,怎地她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简直不知死活!”
“没伤着你吧?”
宋知砚哭笑不得地转身,心里那点烦闷随着他关心的话语烟消云散。
“没有,她不敢。”
“那就好那就好!若是她再无法无天擅闯,你就告诉我,打她还是能打得过的!”
宋知砚忍俊不禁,曲起手指往他额头招呼了一下,笑道:“怎么?你还敢打她?不怕宰左找你麻烦?”
封赫神色微敛,左右看了看,来福赶忙招呼着把屋里侍候的婢女家仆都遣了出去,临了不忘帮两位爷带上房门。
“宰殊莺知道我的身份,宰左告诉她的。”
封赫眼里的笑意**然无存,自顾自找了个凳子坐下,盯着桌上的茶杯神情严肃。
宋知砚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他知道便知道了,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估计就已经认出来了,只不过碍于种种原因并未当场拆穿罢了。”
“他想谋反……”封赫手指敲着桌面,一下一下,“你说他觉得我知不知道他想谋反,或者说,在他眼里,我们是什么关系?”
宋知砚坐回到矮榻上,说:“他自然认为我们是同气连枝,但即使这样,他还敢明目张胆地拉拢我……”他顿了顿,似乎是有些费解,“是想利用我,还是试探我?”
封赫瞧着他的表情,道:“或许是想利用,不过你本来就是有目共睹的帝王之才,他们也许是真的想把你推上皇位。”
宋知砚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开口道:“这话若是旁人说,自然是要被扣上个意欲谋反大逆不道的帽子,只不过你贵为……总之我是从来就没想过要当什么皇帝,这是你的皇位,也应该由你来传承下去,千秋万代,生生不息。”
又来了又来了……
封赫一听他说这些就头大,确实,之前自己确实是无心朝政,但现在既然想担起这个担子,大丈夫一言九鼎,自然不会食言,怎地他还见缝插针时不时就要来教育一番!
朕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毫无信用说到做不到之人么!
封赫心脏抽抽地疼,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幽怨:“传承……朕不想跟后宫里那些个麻烦精……你不也拒绝了宰殊莺么!”
“这都哪跟哪儿?开枝散叶是你作为一个帝王的本分!”宋知砚急道,语气突然有种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委屈,“你是陛下,是天子,怎么能一辈子不生孩子呢?不然以后……没了我,谁照顾你?谁帮你……”
封赫:“……”
这个话题像是绕不开一般,每每说不了几句就要绕到这上边去。封赫心里装着事儿,隐秘又无法开口,现如今他还这么要死要活地鼓励自己去宠幸那些个妃子。
封赫抬起手捂住心口,低着头大口呼吸。
“算了……”他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微红着眼开口看着他,“这事朕心里有数。宰左知道朕的身份却还要拉拢你,自然是想让我们之前生嫌隙,可不要遂了他的愿!”
宋知砚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良久才叹口气,拂袖背过身去,似妥协又像是无奈:“你心里有数就好,早些回宫罢!”
封赫点点头,但随即又反应过来他背对着自己看不见,于是还是开口说道:“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就回去。过几日便是端午,你要不要……”
“不了。”宋知砚打断他的话,摇摇头,“微臣在自己府里过便是,不劳陛下费心!”
“……”
封赫伸手想说什么,最终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径直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