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石山摆手，“小臣疑惑罢了，尊主请别放在心上。只是见这点小事她都敢劳您大驾，心中好奇而已。”

“那这文书……”

“不急，”石山道，“小臣对这位姑娘也十分好奇，是那位戴斗笠的女子？”

“那是她的丫鬟，因为一些事情她在半道上耽搁了，大约明日才会到达这里。”贺今朝说。

石山点着头，却依旧没有要在文书上盖下印痕的意思，他将文书推到贺今朝面前，道：“四海八荒的规矩，这文书的印痕得本人亲自过来敲，尊主您贵为主神近侍，为何出现了如此失误？”

贺今朝发现这环山城城主处处与他作对，目的却是非见风兰渊不可，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自然不会真的把风兰渊带来，便端起了些北海尊主的架子，道：“路上变故太多，我们不过是兵分两路，怎么，难道你认为，本尊主有什么阴谋？”

“尊主说笑了，小臣怎敢有此想法，只是你北海……连屠老尊主的女儿都会投靠恶族……”他点到为止，不再说下去，但他相信后面的话即便不说，贺今朝心中也该明白了。

“你！”贺今朝动了怒。

“尊主别生气，小臣这嘴啊就是快，那个……心直口快。这样吧，夜深露重的，小臣让侍下给您准备上好的房间，可口的饭菜，您先吃一顿，明日等那位七小姐到了，小臣再为你们准备接风宴，到时候一定敲下文书的印痕，可好？”

贺今朝心中有气，但他也不能真怎么样，便取回了文书。

原以为石山要对他们做什么，但直到第二天下午，他都没有任何动静，还派了不少仆役伺候他们，就连素儿他都照顾得很好。

贺今朝心中不禁充满了疑惑。

……

风兰渊带着即离赶路，她明显感觉到路过的村子对她的恐惧，那些村民一看到她出现立刻就会跑光，直到她离开才又会出现，她猜测附近应该有类似于防空洞安全屋之类的紧急避难地。

这就说明，她在朝露村的祭祀大典上所做的事情，已经传遍了环山城，也是，虽说环山城由众多的村落组成，但毕竟一个挨着一个，那日她闹出的动静也不小，传一传也不过是时辰的功夫。

这有利于她赶路，但不利于她问路。

好在她有极强的方向感，又能观星象分南北，再加上缜密的逻辑思维，很快就找到了一条路，没多久就看到了贺今朝所说的亭子。

因为想要尽快赶上他们，风兰渊抱着即离日夜兼程地赶路。

终于比预计时间更早地来到了石堡。

“如果看见一座石堡，宏伟而壮观，那就是环山城城主石山的居住地，过了石堡再赶一天的路，我们就到了最外围的集市，到时候买了马车，我们就能离开环山城了。”

当时贺今朝是这样说的。

那时候她还特意叮嘱素儿一定不能走失，因为听了贺今朝关于地形的阐述，她相信，素儿一旦走丢，是有可能永远也走不出去的。

石堡外的士兵看到了她，双目一瞪，有一个立刻惊慌失措地跑进去喊人，不多一会儿，就来了数人，将她团团围起来。

风兰渊注意到他们的脸上并没有稀奇古怪的彩绘，倒是露在外面的胳膊上都是，按照延伸的纹路猜测，他们身上应该也都是。可能城主的部下与村民多少得有些区别吧。

风兰渊道：“风兰渊，想见环山城城主，还望通禀。”

他们面面相觑。

风兰渊还以为他们听不懂，于是将即离往上一耸，用胳膊夹住了他，再艰难地比起手势：“我，”她指指自己，“要见城主。”她指指石堡里面，又比划了个皇冠。

“他们能听懂你说的话。”有个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那些人立刻分列两排，给他让路。

风兰渊见他气度不凡，便猜他即便不是城主石山，应该也是亲信。

“我石堡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从各个村落经过精挑细选的，他们能听懂外族人的语言，也能说外族人听得懂的话，这是为了防止，有外族人在我的地盘上密谋些事儿，却没人听得懂。”

他这样一说，风兰渊便确定了他的身份。风兰渊道：“石城主，在下鹤水城风兰渊，晋选灵息盘会，借您石堡行个方便。”

“风小姐客气了，北海尊主已经将这事告知，如今他和您的婢女都在我的石堡做客，我已备下晚宴，还请风小姐赏光，一同吃吃喝喝聊个天，有什么要交代的，我们一杯酒泯恩仇。”

消息确实灵通，连一天一叶路程的石堡都收到了，看来她即便真想在环山城做点什么事，也瞒不过这位城主的眼睛。

“如此，有劳石城主。”

风兰渊在他的牵引下前往他说的宴客厅，到那儿时发现，贺今朝和素儿已经在座，而她的座位却被安排在了贺今朝前面。

她挑眉，难不成这位石城主以为贺今朝肤浅到会因为他一个位置的安排就受了挑拨离间之计？

“小姐。”路过素儿身边时，素儿轻声叫道。

她微微颔首，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在贺今朝右手边落了座，贺今朝道：“即离……”

“没事，他睡着了。”风兰渊帮即离调整了一个舒适的睡姿，依旧抱着他。

这时石山开口让一个仆人过来：“你，去帮风小姐抱着她怀中的小公子，手脚温柔点，若是弄痛了他，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那仆人战战兢兢：“是。”他走到风兰渊身边跪下，双手平摊。

“不必了，我可以抱着。”风兰渊拒绝。

石山一扬眉，说：“风小姐是怀疑我会对这位小公子下手？”

“石城主说笑了，只是风兰渊从不喜欢自己的事情假手他人。”

石山也没有硬来，他招手又让人送了一块软垫过来，放在风兰渊身边，如此即离就可以躺在那上面睡觉了。

一等风兰渊放下即离，石山便举起了酒杯，说：“诸位来我这环山城，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唯有这酒是清泉甘冽酿制，够醇够味，我石山敬诸位一杯酒。”说完他一饮而尽。

贺今朝涨红着脸，举着酒杯不知所措，他不会喝酒，素儿也没有动，但她一个丫鬟不会喝酒很正常，他不一样，他是北海尊主，不喝就是下石山的面子，如今在他的地盘，他又一开始就给了下马威，再不喝会不会引发更激烈的冲突？

他看向风兰渊，却见她毫不犹豫一饮而尽，贺今朝目瞪口呆，最后硬着头皮，闭上眼睛灌进了嘴里，立刻就引起一阵咳嗽：“咳咳咳……”

石山审视的目光终于收回来，落在面前大盘大盘的佳肴上，似乎在沉思什么。

风兰渊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