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从北京到兰城, 这一路就需要花费三十多个小时,柳烟凝临时起意要走,其他东西都没来得及买, 秦姨连夜做了一些糕点让他们带着在路上吃。

火车缓缓地朝前方行驶,火车外是一望无垠的平原, 窗外的金色辽阔壮观, 柳烟凝却无心欣赏,她愣愣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心里有种急迫感, 嫌弃火车太慢, 路程太远,在这跨越山河奔赴相爱的人的旅途中,再美丽的景色, 她也无心观看。

这是阿宝长这么大第一次坐火车出行,他新奇而安静地看着窗外。

这一路要横跨几个省份,柳烟凝地理学得不好, 不太清楚这一路要途径什么地方, 只隐约知道要经过哪几个省份。

阿宝看了一个多小时,回到了妈妈身边,“妈妈,我们要坐多久的车?”

说完阿宝想起来了,之前爸爸出差的时候,他还曾经画过旅途线,“我知道了, 妈妈, 我们要经过三个省份,才能到达陇省呢。”

柳烟凝知道陇省横跨经度很多, 东西很长,在地图上是一个狭长的图形,古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柳烟凝即将去往的丝绸之路中的河西走廊,那里有醇美的葡萄酒,还有沈牧千里迢迢寄来的夜光杯,那瓶葡萄酒,柳烟凝没有不舍得喝,既然是沈牧专程寄过来的,她收到的当天就打开了,用那只夜光杯品尝了。

柳烟凝并不太喜欢喝酒,但是那瓶葡萄酒她每天晚上都会喝一杯,一滴都没剩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柳烟凝总觉得那是她喝过的最醇美的葡萄酒。

因为沈牧去了泉市,阿宝去图书馆的时候就专程看过这个省份的介绍书籍,比柳烟凝还了解,一路走过去,阿宝用他那孩童特有的稚嫩语调耐心地跟柳烟凝讲解着窗外的风土人情,具体得好像他就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样,分明他只是一个还不满六岁的孩子。

两边的旅客一路听见了阿宝跟柳烟凝的交谈声,都啧啧称奇,这孩子才多大,竟然懂得这么多东西。

睡对面的那个婆婆似乎也很喜欢阿宝,吃饭的时候,从兜里掏出了两个鸡蛋,想送给阿宝吃。

“小朋友,奶奶送两个鸡蛋给你吃。”

柳烟凝看着那两枚鸡蛋,可能是老人煮了带在路上的干粮,她和阿宝娘俩出门在外,不管对方是不是好心,她都不可能让阿宝接受好意。

“谢谢您,不过我们带了干粮的,您自己留着吃。”

阿宝也连连摇头,他最不喜欢吃鸡蛋了,而且出门之前,秦姨就交代他了,火车上可能会有很多坏人,他要保护好妈妈,陌生人的东西是绝对不能要。

老婆婆有些失望,将鸡蛋收了回去。

“妈妈,爸爸到时候会来接我们吗?”

柳烟凝点头,“应该会的,如果爸爸不来接我们的话,我们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柳烟凝不知道基地是不是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如果是的话,他们就无法凭借自己找到这个地方。

可能是心情太过热切,所以这一路就显得格外地漫长。

买卧铺票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卧铺要比硬座安全,硬座上的旅客来来往往,行李也是放在头顶上的行李架上,得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的行李,不要让别人错拿或者是让扒手给偷了,卧铺就可以将行李放在床底下,贵重的物品背在身上就可以了。

火车行驶了一天,到了晚上,柳烟凝带阿宝去洗漱台洗漱之后就带着他睡了。

阿宝没洗澡没洗脚,很不习惯,“妈妈,我们可以洗洗脚吗?”

柳烟凝摇头,“不可以,宝贝,那里是洗脸刷牙的,不能去洗脚,坚持一下,到了爸爸那里,我们就可以洗脚了。”

这天晚上,沈牧又忙到半夜才休息,好不容易躺上床,却怎么也睡不着,柳烟凝应该是已经带着阿宝出发了,他在基地又没有地方打电话,又没有时间去镇上,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来了没有,如果没有来还好,他们在家里很安全,如果已经在路上了,柳烟凝虽然已经当妈了,但是毕竟涉世未深,估计以前也没有这样坐火车出过远门,他真担心他们在路上会遇到问题。

沈牧总担心他们在路上会碰到什么事情,到时候柳烟凝一个弱女子该怎么应对呢,还有阿宝。

阿宝这么聪明,应该不会让妈妈吃亏吧?可阿宝只是个小孩子。沈牧心里生出无数种猜想,担心得一夜没有安眠。

这一晚柳烟凝也没有睡好,火车的卧铺本来就很狭窄,她带着阿宝睡,即使阿宝的个子小小的,也很挤,如果阿宝睡在另外一头的话,那就不挤了,但是柳烟凝不敢,她担心自己睡着了不知道,怕阿宝被人悄悄抱走,这个年代正是人贩子最猖獗的年代。

柳烟凝一手搂着阿宝,闭着眼睛,耳朵里传来车轮毂撞击铁轨的声音,在寂静的平原中见显得非常嘈杂,但柳烟凝的心却很平静,列车已经行驶了十多个小时了,她们娘俩离沈牧越来越近了。

在这规律的撞击声中,柳烟凝缓缓地睡了过去。

等再次睁眼醒来,车厢里已经慢慢有了动静,不少人拿着搪瓷牙缸脸帕去洗手台洗漱,柳烟凝扭头往里看,阿宝早就已经醒了,妈妈的手放在了他的小肚子上,他不想吵醒妈妈,就一直忍着躺着没动。

看着阿宝湿漉漉的黑葡萄一眼的眼睛,柳烟凝爱得亲了亲他的脸,“宝贝,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妈妈。”

阿宝早上七点是要起床的,这是他长久以来习惯。

阿宝打了个哈欠,“有一会儿了妈妈,我们去洗脸吧。”

柳烟凝先带着阿宝去简单地洗了个漱,然后从行李袋中取出了秦姨烙的饼子,秦姨手艺很好,干了也不显得硬,泡着热水吃。

老婆婆问柳烟凝,“你们是要去哪啊?”

老婆婆应该是东北人,口音夹着东北腔。

“去兰城。”柳烟凝警惕地只说了大致的地方,这也不稀奇,这车上起码一半的旅客都是前往兰城的。

老婆婆哦了一声,“去兰城做什么呀,那地方穷,能有顿面片子吃就不错了,一日三餐都是吃土豆,苦得很!”

柳烟凝没回答,“是吗。”

兰城,她还真没有去过,再苦能有多苦呢,她想。

只跟老婆婆说了几句话,柳烟凝一回头,阿宝就不见了。

她吃了一大惊,猛地站起来,头重重地撞上中铺的横杆,痛得她眼冒金星,眩晕感差点让她站不住,柳烟凝顾不得疼痛,惊得大声呼喊起来,“阿宝,阿宝!你去哪里了!”

老婆婆也连忙站起来,“刚刚还在这呢,这孩子上哪去了!”

柳烟凝奔到过道,焦急地左顾右盼,入目皆是陌生人,柳烟凝慌了神,声音都开始打颤,“阿宝!阿宝!”

阿宝的小脑袋从视线尽头冒了出来,柳烟凝看到他的那瞬间,狂跳的心脏被按了暂停键,看着阿宝蹲着搪瓷缸慢慢地走了过来。

“妈妈!”阿宝喊她。

柳烟凝急急地走过去,一把接过搪瓷缸,一把拉住阿宝的手,朝床位走。

一直将搪瓷缸放在了床位中间的小桌上,柳烟凝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拉着阿宝坐在**,伸手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阿宝听见妈妈的心脏跳得很快,咚咚作响。

老婆婆也松了口气,看着搪瓷缸说道:“原来是去接水了啊,吓死人了。”

柳烟凝摸着阿宝细软的头发,“宝贝,不要离开妈妈的视线,好吗?”

阿宝点点头,小声地说道:“妈妈,我想喝水,水缸里没有水了,我就想去接点水,下次我会跟你说的。”

“不要,宝贝,这不是在家里,知道吗,你不可以离开妈妈的视线,你一个人容易遇上坏人。”

阿宝点头,小声地道歉,“对不起,妈妈。”

他知道接水的地方很近,他想喝水就想着自己去接,没想到将妈妈吓成了这样,阿宝愧疚地垂着眼眸。

“是得注意,这车上人多复杂,这孩子长得俊,可得警醒点,到了兰城也是,那边的少数民族生活上跟我们汉族有一些差异,去了之后一定要入乡随俗,不能冒犯人家的信仰。”老婆婆细细地交代。

柳烟凝有些诧异,“阿姨,你去过兰城吗?”

老婆婆一笑,“怎么没去过呢,我没有退休之前,就是在兰城工作,我爱人.他年轻的时候就来了兰城,夫妻两地分居十几年,后面孩子大了,上大学去了,我就来了兰城,在当地做了一名老师。”

柳烟凝疑惑地问她,“我听您的口音是东北的,那您现在都已经退休了,还去兰城做什么呢?”

“我老伴的忌辰到了,去看看他。”

“原来是这样。”柳烟凝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本来上车之后她对这个老婆婆的防备心挺重的,人贩子不一定是穷凶极恶的歹徒,也有可能是柔弱的妇女和老人。

老人看着柳烟凝笑了笑,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找出一个相框,拿给柳烟凝看,“这就是我和我老伴。”

柳烟凝凑过去看,她一眼就感觉相框上的男人看着很眼熟,但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老婆婆戴上了眼镜,珍爱地抚摸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男人,“这是六十年代时候拍的了,那时候他还没有患癌呢。”

柳烟凝愣住,她想起来了,这个男人她曾经在报纸上见到过,在六十年代国家最重大的项目中做出了杰出贡献,但因为跟放射性物质接触太多,他患了癌症,在十几年前过世了。

柳烟凝惊讶地看向老人,老人戴着眼镜,目光平和地看着照片上的丈夫。

“您每年都要来一次兰城吗?”柳烟凝惊讶地问道。

老人笑道:“那怎么可能呢,我已经快十年没有回来过了,我想着我年纪大了,腿脚也一天天的不方便起来了,想着趁还能走得动,最后再来看看他吧。”

柳烟凝心里既敬重又沉重,照片上的功勋先辈至死都坚守在岗位上,路途遥远,无法回到故乡,只能安葬于他奉献了生命的地方。

老人看着柳烟凝,笑了起来,“你一定是带着孩子去看望丈夫的吧?”

柳烟凝点头,“您看出来了?”

老人笑道:“我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带着孩子千里迢迢坐车来探望他父亲,到了地方之后,我爱人很忙,基本也见不着面,也就是距离隔得近了,在东北的时候隔了三千多公里,来到兰城之后,隔了几百米,就是见不着人。”

柳烟凝无声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带着阿宝过去,会不会和老人一样,即使已经隔得这么近了,就是见不着面。

但来都来了,隔几百米,总比隔两千公里好得多。

老人没追问柳烟凝的丈夫是做什么的,她大概也能猜到了,她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兰城的东西都说给了柳烟凝听。

从老人的谈吐,柳烟凝知道了她不是坏人,渐渐地也放下了防备,跟老人交谈了起来。

人的修养不是后天刻意的培养就能增加它的厚度,只有阅历才行。和老人交谈过后的柳烟凝震撼不已,活到这个岁数的老人不管在学识还是见识上,都让柳烟凝肃然起敬。

阿宝静静地听着,他很听话,知道自己乱跑的话会吓到妈妈,所以乖乖地坐在一边,但他很喜欢听老婆婆说话,她讲了很多陇省的风土人情,那是阿宝在书上看不到的知识。

因为有老婆婆的陪伴,剩下的十个小时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老婆婆还告诉柳烟凝下车之后要怎么赶路,哪种车可以坐,哪种车不能坐,甚至还告诉了她哪家面馆好吃。

“但是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老人说起这些的时候,神情无比的怀念。

“您家人怎么不陪您过来?”柳烟凝有些疑惑,老人的家人为什么能放心让她一个人来。

“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我也不想麻烦他们,再说了,我在这个地方待了十几年,谁也没有我熟悉,我一个老婆子,人贩子也看不上,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老婆婆低声交代柳烟凝,“一般人贩子不会来卧铺,卧铺管得严,他们也舍不得花这么多钱坐卧铺车,但是你也一定要小心,到了兰城之后,处处要小心。”

老人后怕地说道:“当年我第一次带着孩子过来的时候,孩子就差点被人贩子给拉走了。”

柳烟凝郑重地点头,“我知道的,阿姨。”

老人笑道:“当年我还不止带一个孩子,那时候没有计划生育,我们家四个孩子,带着四个孩子来兰城的时候,我害怕孩子们走丢了,一个一个用绳子拴起来,就系在我手上。”

柳烟凝点头,“那我也系个绳子。”

阿宝是很乖,可是柳烟凝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阿宝还是个孩子,阿宝是她的命,要是阿宝没了,她的命也就没了。

婆婆从包里取出一段毛线给柳烟凝,昨天老婆婆上车了之后还打毛衣呢,打发时间。

经过了三十多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火车终于缓缓地停靠在了兰城火车站的站台上,柳烟凝将婆婆给的毛线系在自己和阿宝的手上,背上背包,拖上行李箱,准备要下车。

婆婆也要在这里下车了,她也要转车,但是柳烟凝不知道她具体是要去哪里。柳烟凝拉着阿宝跟她告别,老人蹒跚着走下月台,柳烟凝这才发现她腿脚似乎出了毛病。

柳烟凝拉着阿宝,先去售票大厅买去往泉市的火车票。

娘俩在车上吃的都是干粮,火车上也有饭菜卖,她给阿宝买了一份,但是味道不好,阿宝很不喜欢,柳烟凝尝了一口,也觉得不太行,娘俩就只吃干粮果腹了。

到这个时候,柳烟凝才感觉到自己少带行李的决定多么正确,要是带很多行李,这会儿她就寸步难行了,她拖着行李箱,一手拉着阿宝,走出了火车站。

一直到这个时候,柳烟凝才知道婆婆口中的很苦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的兰城还非常的落后,看不出来是一省省会,到处都很荒凉,走在不是很整齐的街道上的行人普遍偏黑,面色愁苦。

柳烟凝找了个看着卫生还可以的馆子,要了两碗面条。

这是娘俩这一天多以来吃上的一顿像样的餐食,面条都是现擀出来的,喝一口面汤,非常浓厚的牛骨头熬出来的汤,喷香。

柳烟凝喝了一大口面汤,满足地叹了口气。

阿宝听见她叹气,凑过来问她,“妈妈,怎么了,你觉得不好吃吗?”

柳烟凝笑道:“好吃,妈妈在北京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食呢。”

周围的食客说着都是听不懂的方言,柳烟凝这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真的到了外乡,她心里却并不觉得可怕,甚至听着周围人说话感觉很愉悦,这是沈牧工作的地方。

她仿佛已经在空气中闻到了沈牧的气味。

吃完了面,柳烟凝得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在她带着阿宝出火车站的时候,就不停地碰到人,操着不熟练的普通话拉他们去住宿。

柳烟凝在车上的时候就跟老婆婆打听好了,这里最大的酒店是哪里。她不敢住在火车站旁边兜客的那些旅店,不干净不说,里面的旅客人龙混杂,很不安全。

但是柳烟凝等了好久,也没有看到有出租车。

期间有好几辆三蹦子停下来,让柳烟凝坐他们的车,柳烟凝紧紧地拉着阿宝,不敢上车,在车上的时候婆婆就说过了,这种三蹦子如果拉到了外地人,很有可能会将人拉去空无人烟的地方敲诈。

柳烟凝不敢冒险,但她又一直等不到出租车,婆婆当年在兰城的时候,这边还没有出租车呢,所以婆婆也不知道这边的出租车会不会发生类似的情况。

柳烟凝只得带阿宝去往车站对面的汽车站,这里有发往城里的小型巴士。

好不容易上了车,车上的气味比北京的公交味大多了,柳烟凝一上车就开始晕车。

好不容易赶到了城里,柳烟凝带着阿宝入住了婆婆口中的那个最好的酒店,看起来也没有很特别,这之前是国营酒店,在婆婆那个年代,是很好的酒店,但是到现在已经开始没落了,旁边那家酒店看起来比这边高档很多,但是柳烟凝还是相信国营酒店,带着阿宝住了进来。

房间里没有电话,要想打电话得去前台,柳烟凝先去前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好让秦姨知道他们已经到了兰城了,“我们得在这里住一晚上,火车票是明天早上的。”

“沈先生到时候会不会来接你们啊,你们得注意安全啊!”秦姨的声音听起来担心极了。

柳烟凝嗯了一声,“放心吧,沈牧已经跟我们讲了怎么去基地,如果他没时间来接我们的话,我们就自己坐车过去。”

但柳烟凝心里也没底,因为沈牧说过,没有车可以到达基地,他们去都是基地的车接送。

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一千多公里都过来了,到这里也不可能放弃。

“我们住的大酒店,很安全,你放心。如果沈牧打电话回家的话,你就告诉他,我们已经到兰城了。”

沈牧不知道柳烟凝他们现在在哪里了,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们,但是他们中间有个共同的联系地方,就是家里,沈牧可以给家里打电话,可以从秦姨那里得知他们的下落。

不过之前柳烟凝没有想到这一点,忘记跟沈牧说了,不知道沈牧能不能想起来。

而此时沈牧也到达了镇上,他实在担心得坐不住了,基地的领导也知道他老婆孩子要来,特批他两个小时,去镇上打个电话。

基地的电话不能用,这是沈牧感觉最不方便的地方。这也跟基地某些领导的保守思想有关系,他们想要切断基地与外界的联系,这样的话,基地就能保持最淳朴的作风,不受外界影响。

但同时,弊端也是非常明显的,比如基地的工作人员,一年到头都无法给家里打两个电话,对工作人员的精神考验也是非常巨大的。

入住之后,娘俩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这酒店和普通的招待所最大的区别就是卫生间是独立的,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有了独立的卫生间,难怪这酒店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成为了兰城最大的酒店。

不过那时候的设施在现在看来就已经有些过时了,起码在北京来说,这样的酒店只能算是中等,但是也已经很不错了,在这个条件下。

洗完澡出来,柳烟凝看到阿宝无聊地坐在**,小脸看起来有些呆滞。

柳烟凝问道:“阿宝,想不想出去玩一玩?”

大老远地过来了,出去逛逛也可以,但是只能在附近逛一逛,不能去别的地方。

阿宝却摇头,“不了,妈妈,我们还在在酒店吧,比较安全。”

柳烟凝有些愧疚,阿宝这一路的奔波辛苦,他还是个孩子,却跟着她这样奔波,到了这里,柳烟凝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她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自私,带着阿宝横穿了两千公里,千里迢迢地来到这个地方,这里离沈牧还很远,她甚至都不知道沈牧到底在什么地方,他们能不能顺利地找到人。

阿宝似乎看出了妈妈的愧疚,“妈妈,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要见到爸爸了呀。我很想爸爸。”

柳烟凝走过去,将阿宝搂在怀里,“宝贝,你怪不怪妈妈,将你带这么远这么陌生的地方来。”

阿宝摇头,“不会啊,妈妈,我们不是来见爸爸的吗?我也很想念爸爸。”

柳烟凝深吸了一口气,“放心吧,宝贝,妈妈肯定会安全地将你带到爸爸的身边。”

到了下午,柳烟凝早早地就带着阿宝下楼吃饭,还是吃的面食,这边几乎都是面食,找不到有米饭的地方。

不过也就吃两顿,将就一下就过去了。

吃了饭,柳烟凝带着阿宝回到房间,正要进去,柳烟凝很敏锐地看到门边上画了一个什么东西,她似乎在进门的时候没有看到过这个标记,这让她心里一慌,连忙找来了湿毛巾,将那个标记给擦去了。

到了晚上,柳烟凝将门反锁还不算,还将桌子给推了过来,将门给抵住,虽然是夏天,房间里面有些闷热,柳烟凝还是将所有的窗户都关严实,从里面上了锁,确保外面的人不可能一点动静都不发出地进来。

睡到半夜,阿宝被热醒了,他身上什么被子都没盖,但是还是感觉热,房间里的空气都带着一股燥热。

柳烟凝也睡不着,可是再热她也不敢开窗户,如果这里是北京,她没什么好担心的,可这里是兰城,举目无亲,唯一的亲人沈牧此时不知道在哪里。

正在这时,柳烟凝听到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脚步声非常的轻,几乎能感觉到房间外面的人那种刻意。

柳烟凝的心脏仿佛顿时就被人攥紧了,猛烈地收缩起来,她一下子坐起来,拉亮了灯。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里面的人已经惊醒了,依旧在缓慢地开着锁,但是房间门被反锁了,所以对方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打开。

柳烟凝的心怦怦乱跳起来,她看向身边的阿宝,阿宝已经被她突然坐起来的动作吓到了,小脸上满是惊恐,“怎么了,妈妈?房间外面的人是谁?”

柳烟凝摸了摸阿宝的头,压下惊慌的表情,但是声音依旧干涩,“宝贝,别怕,有妈妈的呢。”

柳烟凝下床穿鞋,咽了口唾沫,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外,外面的人还在努力地开锁,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咔咔的声音,似乎想要掩人耳目,所以动作非常的轻,几乎不注意听都听不见。

柳烟凝就知道,那个标签确实是有问题。

她扭头看了一眼阿宝,没有办法了,她身后是阿宝,没有任何人挡在她前面,她只能往前冲而不能后退半步。

柳烟凝拿起房间里的板凳,紧紧地握着,走到了房门口,外面的人还在撬锁。

柳烟凝深吸了一口气,这里是国营酒店,又不是小招待所,肯定是有值班的保安的,对方可能也怕发出声音,所以才不敢大肆撬锁,想到了这一点,柳烟凝定了定心,突然将板凳敲在门上,大喝一声:“是谁?”

说完,她大声地喊:“有贼啊,快来人啊,快来人!”

她在房间里喊了还不算,还推开了一扇窗户,大声地朝窗户外面喊,“有贼啊,快来人啊!”

似乎没料到房间里的人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外面的人被吓坏了,一溜烟地跑了。

柳烟凝的声音惊动了其他的房客,也惊动了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很快就有工作人员来核查,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多,柳烟凝才打开了门,将刚刚的情况讲给了服务员听。

服务员似乎也没有想到在他们酒店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连连给柳烟凝道歉,并且让人检查了柳烟凝房间的锁,锁还没有被撬坏,但是酒店方面也愿意给与他们一定的补偿。

“我门给您换一个房间,您看怎么样,今天晚上我们一定会加强巡逻,您放心入睡。”

柳烟凝也不是锱铢必较的性子,只是让对方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等一切处理完,都已经是半夜两点钟了,阿宝瞪圆了眼睛,坐在**不敢入睡。

柳烟凝回到**,将阿宝搂在怀里,“睡觉吧宝贝,放心吧,有妈妈呢。”

阿宝抱着妈妈,心稍微安了一些,这个时候爸爸要是在就好了,阿宝心想,可是爸爸这个时候在哪里呢?

秦姨这一天都守在电话前不敢离开,生怕会错过任何一个电话,在接了两个无关紧要的电话之后,她终于等到了沈牧的电话。

“沈先生,太好了,你终于打电话过来了,烟凝就说你会打电话过来的,我还担心你不会打过来,烟凝他们今天已经到兰州了,明天早上就会坐车前往泉市,你到时候一定要去接他们啊!”

沈牧的想法和柳烟凝一样,就是他不知道柳烟凝他们现在在哪里,只能给家里打电话问一下,他猜想柳烟凝要是到了一个地方,肯定会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那他不知道柳烟凝在哪里,秦姨肯定就知道了。

从秦姨这得知柳烟凝母子的下落,沈牧着实松了一大口气,人已经到了兰城,明天早上就会坐车前往泉市,火车时刻表他很清楚,到时候接柳烟凝母子就容易了。

“我知道了,秦姨,我会去接他们的,你放心吧。”

秦姨成功地将消息传递了,心里也松了一大口气。

柳烟凝后半夜几乎没怎么睡,阿宝毕竟是小孩子,担心了一会儿之后也就睡着了,次日,柳烟凝因为没休息好,精神都变得不好了,但是她还是得打起精神,因为他们早上还得去赶车呢。

退了房,娘俩找了个地方简单地吃了早餐,一日三顿都吃面食,再好吃,柳烟凝也有些腻味了,她还是喜欢吃米饭,在家里的时候,也就是早上偶尔会吃面食,虽然她是北京人,但她身上并没有北方人的特性。

柳烟凝不知道沈牧他们吃的什么,以前也没有说过这个,她曾经问过沈牧,他们食堂吃的东西好不好,大概是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沈牧只是含糊地说还可以,也没有说过到底是吃些什么。

顺利地赶到了火车站,不管是阿宝还是柳烟凝都着实松了一口气,长征到这里已经胜利了一大半了,剩下来就是安心地等火车,等上了火车,坐上十个小时,到达了泉城之后,柳烟凝就能踏实下来了。

她依旧是买的卧铺票,这个时候硬座票难买,卧铺很好买,因为价格贵了一倍多,鲜少有人舍得花钱坐卧铺。

柳烟凝昨晚上没有休息好,上了车之后,搂着阿宝就睡着了,耳边的嘈杂的说话声仿佛都已经变得很远很远,几乎听不见了。

柳烟凝做了一个梦,梦里,沈牧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来接她,她和阿宝在泉城转了好久好久,始终没有找到车前往基地,最后她没了办法,只能带阿宝原路返回北京。

一觉睡醒,这个梦还触目惊心,让柳烟凝倍感失望,这样的情况也是不排除的,一旦下车时候,沈牧没有来接他们,那柳烟凝不可能一直在原地等,她得去找车前往基地,如果没找到,沈牧就算后面工作忙完了来接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里。

这也有可能导致他们最终见不上面。

柳烟凝惆怅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她可以给秦姨打电话,告诉秦姨他们在哪里,然后秦姨再去告诉沈牧。

就是不知道沈牧会不会给家里打电话,她觉得应该会的,沈牧可是神童,他那么聪明,她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不可能想不到。

但是也由不得柳烟凝不担心,都已经走到了这里,怎么着,她也得见了沈牧一面,阿宝也得见见爸爸,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