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兮以前见过那些因为抢食而被别人戳瞎眼的乞丐，他们的眼睛里只有一片红色的混浊。

古兮知道自己的眼睛也是那个样子，很丑，甚至还很恶心。

更何况她的鼻梁上还有一道很深的伤痕，就算现在早已经痊愈了，可那疤却是永远地留在她脸上了。

古兮知道她现在很丑。

古兮缓缓伸出手，她要去遮挡自己丑陋的眼睛，可那手却被几滴滚烫的**灼伤。

那是凌耀辰的眼泪。

古兮心下大惊，也顾不得去遮自己丑陋的眼睛，她那红色混浊的眸子没有目的地的往前看去，而手也朝凌耀辰脸上摸索。

手终于摸到凌耀辰的脸，她轻柔地擦过凌耀辰脸上的泪，声音更是温柔地说到“阿辰，别哭，我没事。”

可听到古兮温柔的声音，看着古兮那双红色混浊的眸子还有鼻梁上那道很深的伤痕，凌耀辰的泪却流得更多了。

古兮发现自己怎么擦也擦不完凌耀辰的眼泪，古兮的心也痛得十分厉害，其实她的眼睛也很酸涩，只是她再也流不出泪来。

古兮慌乱地伸出两只手去擦凌耀辰的眼泪，凌耀辰跪在古兮身前，忽然一把抱过古兮，双手紧紧搂着古兮的腰。

古兮的半张脸埋在凌耀辰怀里，她听着凌耀辰的心跳声，心里只觉不真切与安稳。

凌耀辰的头埋在古兮肩上，他轻嗅着古兮身上的淡淡兰花香，可他的泪却流得更凶了。

他的阿雪好瘦，她肩上的骨头硌得他脸疼，可他却一点也不想移开脸。

她的腰也好细，细得让凌耀辰一阵阵心疼。

“阿雪……”凌耀辰呜咽到“阿雪……对不起。”

古兮轻抚凌耀辰后背，这是两人常有的动作，她总是用这个动作来安抚凌耀辰。

“阿辰，别担心，我已经没事儿了。”古兮柔声安慰到

凌耀辰那滚烫的泪透过古兮肩上的衣服，灼伤古兮的皮肤。

原来有一个人肯为自己流泪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

凌耀辰本不是一个容易流泪的人，可这一次他怎么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细算起来，凌耀辰已经有许多年未曾流过泪了。

初去边塞战场时，凌耀辰眼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战友变成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他流泪了，他甚至大哭过。

后来他习惯了那种生活，亲密的，陌生的，见过的，没见过的人的尸体呈现在他眼前。

凌耀辰不再流泪了，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亦或是他的心变得麻木了。

只是他一见到他的阿雪被人伤成这样，他的心就痛得不能呼吸。

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儿，怎么可以被人随意伤害。

“阿雪……”凌耀辰低声唤着古兮，他现在就像一个柔弱的孩子，生怕一眨眼，他的倚靠就消失了，不见了。

“我在。”古兮柔声答到

马车外安胭脂与韩以澈见凌耀辰进入马车许久也不见出来，两人都有些着急，却又不敢贸然上前。

安胭脂与韩以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许久，马车轻微摇晃，凌耀辰撩开马车帘子，从车内跳了出来。

凌耀辰的头微微低着，他刻意不去看安胭脂与韩以澈，可两人早已发现他的眼睛有些红肿，看来是哭过的模样。

两人心中疑虑更甚，对试一下，不免皆把目光放到那半开的马车帘子上。

马车里有一个头戴轻纱斗笠的白衣女子坐在马车口，虽看不见那白衣女子长相，但安胭脂与韩以澈知道那便是古兮。

可她为什么要戴着轻纱斗笠？还有凌耀辰的眼睛为什么会红肿？

这些问题安胭脂与韩以澈一时想不明白，但两人都清楚古兮一定出事了。

凌耀辰跳下马车后，他伸出双臂，把坐在马车口的古兮轻柔地抱了下来。

凌耀辰一手搂过古兮的后背，一手搂过古兮的膝弯，古兮则一手拉着凌耀辰衣袖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

凌耀辰抱着古兮一步步朝自己都城外的营帐走去，路过那跪倒在地的小太监时，凌耀辰朝韩以澈说到“以澈，把这个小太监带回去，我有话问他。”

“好。”韩以澈见凌耀辰眼睛泛红，他向凌耀辰投去安慰的目光。

安胭脂虽一脸严肃，但也皆是以安慰的目光看着凌耀辰，安胭脂说到“你放心把雪儿带回去吧！剩下的事我们来解决。”

凌耀辰领了两人的情，他朝两人点点头，便带着古兮往自己营帐的方向而去。

古兮听着韩以澈的声音，还有一个粗哑的女子声音，她心中渐渐漾起了波澜。

韩以澈回来了身边还有一个声音粗哑的女子，那女子一定是安胭脂了。

安胭脂回来了，她这是获得了新生，化茧成了蝶。

古兮心中觉得安慰，这一年多来，她也时常会想到安胭脂，以前那个任性大胆的姑娘，她去了哪里？她过得好吗？她放下了吗？

现在安胭脂回来了，她的声音变了，或许容貌也改变了，但变得最多的还是她的内心，她战胜了人生中的困难。

她是勇敢的。

古兮躺在凌耀辰怀里一阵思索。

“以澈和胭脂回来了。”凌耀辰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古兮低声说到

“嗯。”古兮轻声答到

“等会儿叫胭脂来陪你。”凌耀辰说到

“那你呢？”古兮抓着凌耀辰的衣袖问到

他让安胭脂来陪她，那他要去哪里？

两人许久未见，为何他要让别人来陪她，而他却不留下来陪她？

刚才凌耀辰的反应已经让古兮打消了凌耀辰会嫌弃她的想法，古兮发现凌耀辰对自己的爱远超她的想象。

自己深爱的人被人伤成这样，他会做什么呢？毋庸置疑，他会去杀掉那个伤害自己爱人的人。

“阿雪，我爱你。”凌耀辰声音低沉，无比严肃又认真。

闻声，古兮唇角轻扬，她的心里是甜蜜的。

这时两人已经到了凌耀辰所在的营帐，营帐外的守卫躬身替两人拉开帘子，凌耀辰抱着古兮进入营帐，他轻轻把古兮放在**，又轻柔地取下古兮头上的轻纱斗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