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掀眼以对,一时猜不透他想问什么,便直接开口道:“凛哥哥指什么?”
虞司凛蹙着眉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却绕过了重点,只说,“明晚,容家的宴会。”
“礼物我都帮你选好了,容小姐应该会喜欢的!”连翘眉眼含笑地看着他,“下个月就是凛哥哥的生日了,不如就赶在那天跟容小姐订婚吧!”
闻言,虞司凛的脸色更难看了,“我唯一想娶的妻子是你。”
连翘轻轻摇头,面上还是笑着,“我不会再嫁人!”
胸腔里似有烈火灼烧,熔岩翻滚,虞司凛对她的态度绝不是没有预料的,却,还是止不住的失落,“小翘,别逼我!”
“十年来,我爱你护你纵你等你盼你。”他推开椅子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她跟前,颀长身形朝她压迫下来,“可是你别忘了,我也是个寻常男人。”
“我也会嫉妒,也会痛苦,也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虞司凛一只手扶住她的椅背,将她圈禁在他的方寸之间,“小翘,并不是只有你的爱情,才是爱情。”
第一次,连翘清清楚楚地看到,感受到了他的困苦。是有一些无奈和舍不得,但,这远远不能成为她满足他的理由。
除了她可以收回却并不打算改变的感情,更因为,她命不久矣。
爱而不得尚且如此折磨人心,得到之后复又失去,他又该情何以堪?
在心底无声叹息了一声之后,连翘再不做片刻犹豫,略一垂眸,轻飘飘启口:“如果,让你娶容小姐为妻,是我的遗愿呢?”
霎时间,虞司凛身形一震,仿佛被什么利器钉住了魂魄一般,动弹不得。
然而他还是奋力挣脱,很快就重新稳住了心神,“除非是你的未亡人,否则,我有什么必要完成你的遗愿?”
他反复看进她眼底,却只看到一个咄咄逼人的自己。
“嫁给我,我可以销毁纪舒的罪证,让蔺时初从此睡上安稳觉。”这一刻,他是铁了心的。
即便蔺时初手里头攥着虞乐和厉北宸是亲父子的DNA检测报告,即便虞乐的身世随时会被曝光。
看着眼前人从未有过的强硬,冷冽,硬生生地把自己逼成了一把双刃剑,连翘不忍之余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谈话,“凛哥哥应该知道,我从来是不受威胁的。”
“更何况,我连他都不要了,难道还在乎纪舒的死活?”连翘兜着浅笑的脸色稍微一冷,眸光略微一黯,便显出了长期身在高位的独裁感来,“凛哥哥如果真的不喜欢容小姐,那我和姑姑再……”
“小翘!”虞司凛挥手掀翻了桌上的碗筷和盘子,瓷器叮当落地的破碎声中,他猛地转过身去又转回来,竭力压抑着仿佛能将他整个人当场烧成灰的盛怒,“好,我娶!”
“但是从现在开始,直到你死掉的那一天,你就乖乖地呆在连庄,哪里都不许去!什么事都不许管!”
他额上青筋隐跳,声音压得极低,仿佛一只受了伤的野兽在嘶吼。
“从今天开始,我会住在这里,陪着你,守着你,直到你死掉的那一天!”他血红的眼睛牢牢盯住她,“你如果不想连晟和时越斗个你死我活,不想蔺时初曝光虞乐的身世,不想姐姐跟厉北宸打抚养官司,就乖乖听我的话!”
“等你死了,我会娶容芷。”说完,虞司凛迈着重如千金的步子,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而连翘始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
……
晚上十点,蔺时初的车被堵在了连庄大门口。
和上次一样,阿诚带了十几个人排成一堵人墙,挡住了他的去路,“姑爷请回吧!”
“姑爷?”蔺时初长眸一凛,从鼻腔里冷哼出一声,“你们不是早就已经另外认了姑爷?”
凛冽如刀锋的目光,阿诚虽然不惧,也不便多说,只挺直了背脊站定,以示他的态度之坚决。
对峙之下,蔺时初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西装的扣子,脱下之后,推门下车。
季游连忙叫了声,“蔺总!”
“让我来!”
又是一声轻嗤,蔺时初头也不回地道,“接老婆这种事,怎么能假手于人。”
比起轻蔑,更多的是轻快和跃跃欲试之意。
见他不紧不慢地伸手挽袖口,阿诚只管面不改色,等到两个人真正动起手来,也是拼尽全力,毫不含糊。
折腾了一夜,一夜未眠,蔺时初的体力还能支撑到把阿诚打趴在地,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所以连翘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一幕正好就是他直愣愣地栽倒在地。
——“时初!”
他是听到了的,但实在是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拦住小姐!”是阿诚的声音!
马上有人上前拦住了连翘的去路,“小姐,回去吧!”
生生忍住已经到了嘴边的呼唤,连翘从倒在地上的人身上收回眼光,不轻不重地看了一眼挡在她前面的人,到底还是站住了脚。
这时候,季游也冲了过来,“蔺总!”
“太太,蔺总是来接你回家的。”季游一边伸手去扶地上的人,一边见缝插针地抬眼看她,“下车之前他还跟我说,接老婆这种事,要亲自来,不能假手于人!”
连翘看过去,看着那人一动不动地被季游拖抱起来,心里顿时疼得一片模糊。
“翘……”蔺时初终于攒足力气发出了声音,“跟……我回……”
最后一个“家”字还没说出来,他人又滑倒了下去,是他挣开了季游,他不肯走,“翘……”
至此,连翘实在看不下去了,“蔺时初,你走吧!”
说着,她给了侧前方挡着自己的人一个不容置疑的冷眼,对方稍稍迟疑了数秒,从她旁边退了开去。
而她一步步朝着被季游托着脖子半躺在地上的人走过去,停在他脚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该知道,一旦我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连翘面上眼底看似皆无半分波动,“别忘了,破坏协议的人,是你!”
蔺时初努力睁着眼皮,心痛难当地看着她。
却张不开嘴说一句挽留的话!
“其实你从一开始就该安分守己,等着我腻了你!”她屈身下蹲,嘴角渐渐勾起笑意,凉薄如斯,“我连翘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同样,我连翘想扔的,就没有甩不掉的。”
“好和好散吧!”她一脸意兴阑珊中带着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