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喜欢的方向,是向上生长。◎
这一晚, 付佳希与他说了这两个月的自己。
说她的工作,前所未有的充实。
她去到上期所,广交所, 封闭式培训了十五天。说她去了伦敦,并且分享照片,伦敦塔桥,白金汉宫等等, 很多城市地方。
岳靳成停顿那张圣保罗大教堂的那张, 肯定道:“是俞彦卿拍的。”
“你怎么知道?”
“这个角度明显是偷拍。”
“抓。抓拍。”付佳希严谨纠正他的偏见措辞。
岳靳成哼的一声, “怂得很。”
付佳希斜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 胆子大到跟有男朋友的人坠入道德的深渊。”
岳靳成保持安静。
“生气了?”她问。
“没有。”他说:“在回味。”
“……”
付佳希笑说,“就该录下来, 群发你们集团邮件。”
岳靳成倒坦**, “嗯, 你发,广而告之,就都知道我是你情人了。”
付佳希脸颊燥热,“什么情不情人的, 都当爸妈的人了。”
“就算你当奶奶了, 我也爱你。”岳靳成说。
平淡,琐碎, 真挚又略带无聊稚嫩的谈话,像黑暗里的烛火, 拖慢空气流速, 眼里心里装着彼此。
付佳希问:“你呢?过得好不好?”
“这么问, 你定是从哪里听说我过得不太好。”岳靳成笑, “说说看,都听到了些什么?”
“不让岳云宗回津城,不让他们父子相聚,对你爸忤逆不孝,还有奇谈,竟说老爷子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是因为你用了非常手段。”
付佳希能把和他有关的消息,记得一字不差。
“你姑姑和伯伯,项目资金链断裂,进度滞后,还有你的表弟,也是麻烦事不断,露水情缘竟闹到女方挺着大肚子上门认父。”
付佳希从旁人处听齐这些,心悸忧虑得几晚睡不好。
外人知道什么,造谣一张嘴。
不料,岳靳成却说:“对。”
付佳希怔然,“啊。”
“岳璞佪风光一辈子,早忘了是如何发家的,他既不念我母亲半点旧情,就别想把今朝的日子过顺坦,至于为何身体衰败,大约老天爷也看不过眼,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他占尽。”
岳靳成目露寒光,似打磨锋利的刀刃,薄如蝉翼,毙命于无形。
“岳云宗自愿请命去华南,就该有所准备,他身为岳家人,拼搏奉献,吃亏受苦,多正常。咱们三兄弟里,少恒酷爱户外,在攀岩时断过胳膊,冲浪时摔折腿。我自不用说,年少独自去到美国,没客死异乡,也剥落两层皮。云宗的前半生最幸福,独占父爱如山,自命不凡。既是兄弟,当然有苦同当。福享完了,便该吃些苦了。自己一屁股烂账,多公平。”
岳靳成冷呵,不屑一顾。
话里有话,且细思极恐。
但付佳希不会当圣母,以所谓的好心好意去劝他放下仇恨。
恩怨太长,不是随手一笔勾勒,也绝非只言片语便能擦抹。
付佳希只说:“你觉得好,那就一切都好。”
岳靳成笑起来,“有你在,我就觉得好。”
人间有伴,是与自己碰杯当啷响,共襄盛举的,心软的神。
—
付佳希的春节假期很短,很快就要前往纽约与俞彦卿汇合。俞彦卿正与Morgan Stanley谈外债方面的利率套保合作,需要付佳希前往助力。
出发前一晚,她留宿岳靳成的檀公馆。
几大类的资料整理妥当,全英文。
岳靳成翻看几册,用语相当专业。
付佳希之前的英文并不算精通,短短两年,能自学进修到这种水平级别,真是下了苦功。
他抬起头,目光投掷于她身上,欣赏,赞叹,爱慕,以及钦佩。
付佳希正与对接人打越洋电话,她的口语流利,表达自然,落落大方。
不得不承认,离开柏丰,她的见识和学识,思维与能力,突飞猛进,不可与往日语。
岳靳成也发觉,自己亦没有当初以为的,那般失落。
他反而觉得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
看,这是他的爱人,他孩子的母亲,他一眼选定的,共度一生的人。
多有眼光啊!
付佳希结束通话,早就察觉到,“你刚看我好久,怎么啦?我衣服上有虫子?”
她低下头,抬起双手,自己检查。
下一秒,就被岳靳成拥入怀中。
炽热的呼吸在发丝间轻挠,有节奏的心跳会因她伸手,环住自己的腰而一瞬乱奏。
他闭眼,沉声喟叹,“我都想退休了。”
“行呀。”付佳希笑道,“退吧,我养你。”
岳靳成也笑,低低地应了声,“我很好养的。粗茶淡饭。”
付佳希自然接话,“一日三餐。”
“三餐四季。”
付佳希抬起头,轻轻挑眉,“和谁?”
“和你。”
……
岳靳成第二天有重要会议,不能开车送她去机场,让司机送。
付佳希欣然接受。
两个成年人间的爱情,似乎不止是爱情。
带着默契与分寸,既能守好自己的界限,也能替对方丈量边界。
下午四点的航班直飞。
付佳希计划一点半出门。
刚吃过午饭,她接到一个令她深感意外的电话。
机场,T3出发层。
国际航班客流量相对较少,二楼的咖啡厅也算安静。
“我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你?”付佳希抬手,看了看时间,“十五分钟,最多。”
万钰:“你不是四点的航班?”
这还有一个多小时。
付佳希:“你怎么还会认为,所有人都要迁就于你?我是有很长时间,但要看对方是谁。”
万钰反应过来。
不是没有时间多聊,而是自己,只配她的十五分钟。
万钰一时窘迫,双手摩挲着杯壁极不自然。
付佳希不想兜圈子,“找我什么事?”
万钰安静几秒,抬起头,“你让大哥,最近看着点嘉一。”
付佳希皱眉。
万钰:“前天,岳云宗回了一趟津城,我无意间听到他打电话,似乎是……但我也不敢确定,他的意思,是不是真的和嘉一有关。总之,你们多注意。”
付佳希脸色刹变,本能站起身。
“你别着急!”万钰也起身,把她拦住,“岳云宗今天早上才回的公司,他要真想干什么,也没那么快,没这么蠢。”
付佳希冷呵,“我会信你?”
万钰撇嘴,“好好好,那你跟大哥说。”
付佳希审视她数秒,重新坐回座位。
她扬了扬手机,录音页面,仍在进行中。
万钰表情愕然。
付佳希这才按下结束键,发给了岳靳成。
“你,你。”万钰艰难消化此刻的心情。
“我永远不会侥幸我儿子的安危,虽然你这个人,我不是很感兴趣,或者,这也是你卖惨讨好布局的程序之一,我都要确认。”
万钰顿觉挫败,也有失落,声音缥缈,“佳希姐,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的。”
付佳希的注意力在手机,抬头看她一眼。
“从我和岳云宗刚认识时,我就听说了你。”万钰停顿,问:“你不想知道别人眼里的你吗?”
付佳希说:“你想说就说,不说我也不在意。只是提醒一下,还有十二分钟。”
万钰吸了吸鼻子,神色更落寞。
她好自信坦**,是真的不在意别人的言论。
“相比我而言,你的口碑好太多了。”
付佳希轻声嗤笑,“这算哪门子口碑?要这样的口碑有什么用?是能为我挣钱,还是给我涨工资?虚无缥缈的名号,你越在意,就越被他人左右。在意多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万钰眼睛都红了,“我不行,我没你有能力。”
“不是你不行,是你自己做了选择。”付佳希淡声,“哪怕再破败的人生,也可以孤芳自赏。你要融入这个世界,首先要做到接洽自己。本末倒置,又怎么会如意。”
万钰掉眼泪,拿纸巾胡乱擦,“佳希,我是郑重的,向你和嘉一道歉。对不起,我伤害了你们。”
此时,岳靳成回了信息。
[儿一切都好,安心。]
付佳希这才松了气,重新看向万钰,“这声‘对不起’,我和嘉一应得的。”
万钰落泪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鬼迷心窍,生出这么恶毒的心思。我是喜欢钱,是贪图享乐,我虚荣于岳家二太太的名号,沉迷所谓的圈子阶层……但佳希,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害嘉一的。”
付佳希说:“故不故意,已经伤害了。你现在说这些,除了希望得到我的宽解,借以纾解你内心的愧疚,还有别的用吗?”
万钰羞愧沉默,捏着咖啡杯的手指用力泛了青白。
短暂沉默。
付佳希内心叹气,也不想把场面上的事做太绝。她说:“你既目标明确,求财图名,就该舍弃一些东西。想要别人看得起,做的又是依附他人的事,如此矛盾,一样都做不好。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她起身将走。
万钰忽然出声,“我要跟岳云宗离婚了。”
付佳希动作一滞,目光凝聚于她的脸。
万钰笑了笑,“很意外吧,这个想法第一次从我心里冒出来的时候,我也不可置信。多想几次,正视面对,反而有了答案。”
付佳希弯唇,“离婚是一件……你很吃亏的事。”
“岳云宗给我吃的是苦头,贬低谩骂,阴阳怪气,我真是受够了。”万钰耸耸肩,“反正这两年,我在他身上捞的好处也不少,那些限量包包,首饰,我已都找人出掉了,手上有钱,足够我去做想做的事情。”
付佳希反倒对她心生两分欣赏了,问:“你想做的事是什么?”
万钰说:“开一家白喜事店。烧纸,棺材,顺带做点道场法事生意。”
付佳希笑,点头认可,“现在人口老龄化严重,这不失为一个风口。”
万钰目光低了低,“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羡慕你,难怪岳总对你这么尊重。我会以你为目标的。”
付佳希说:“祝你成功。”
机场广播响起,航班即将登机。
外面,清风伴晴空,天蓝得不似真实。
付佳希驻足,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岳靳成。
岳靳成过了几分钟回复:一切顺利,回时我接你。
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付佳希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在美国处理完工作,又被拎去了伦敦交易所参加一个培训,培训结束后,又辗转去了一趟南美,在智利考察的铜矿资源,巴西一家公司的铁矿石想做基差获利,谈判的这几日,付佳希还抽空去了柏林看了一场欧洲杯赛事。
回程时,付佳希觉得夕阳甚美,于是买了杯咖啡,在教堂前欣赏了一场落日。
恣意,自由,自洽,自足。
是她想要的生活。
这边。
岳靳成等得实在没了耐心,说好的一周差旅,延后成十天、半月,现在倒好,都快一个月了,还没听个响。
跟她电话视频都要挑时间,连焦睿都感慨,自从佳希姐去国外出差,老板加班到凌晨的频率陡升。
付佳希给岳靳成发了个定位,竟是又去了伦敦。
岳靳成怕的很:“又去培训?”
付佳希:“嘿嘿。”
岳靳成无力,“所以这次又要培多久?”
“十五天。”
“……”
岳靳成一刻也等不了,订了最快出发的航班,经济舱也无所谓,行李都懒得收拾,换了卡,带了只手机,一叠外币,就这么出发了。
13个小时的飞行,V航的经济舱简直令人发指,客座间隙窄小,对他这种身高腿长的极度不友好。
岳靳成坐得很痛苦,但想到要见她了,便也能苦中作乐了。
终于抵达Heathrow Airport,伦敦今日阴雨低温,妖风阵阵,岳靳成差点被吹成冰雕。
他给付佳希打电话,酝酿想象她的惊喜反应。
几声等待,接通。
“猜猜我在哪?”
“猜猜我在哪里?”
两人竟异口同声,说了一样的话。
岳靳成皱眉,心生不好的预感。
“我在伦敦。”
“我在柏丰楼下。”
像炸裂的太阳,火星子乱溅,直接把伦敦的大风给压盖住。
岳靳成无语。
付佳希也快哭了。
“这,这这这,我是想给你个惊喜的。”
岳靳成接受了事实,想来又觉得好笑,他嗯了声,“巧,我也是。”
迫不及待见面的两人,舟车劳顿,煞费苦心,最后闹了个甜蜜浪漫的乌龙。
付佳希轻声带笑,“你快回来。”
岳靳成故作正经,“晚几日吧,来都来了,正好这边有个项目要盯盯。”
付佳希俏皮道,“那我再飞过来?”
岳靳成惊呼:“别!错过一次就够了!”
付佳希哈哈大笑。
迟了两天的见面,被风月疾雨所填补。
散落的西裤,半裙,袜子从门口延至卧室。
**除了他俩,一切都是多余,床单被子被委屈得赶至地毯上。但也不是全无用处,两人翻滚落地时,也能当成松软的场地,以供纵情发挥。
极限到时,付佳希仰头,脖颈修长。
心想,这么多年过去,岳靳成还是那么会舔。
天将亮,室内薄薄一层光亮,似雾如黛,又像半透明的绸缎。
付佳希起身,不着一物,看到窗外,春雪融融。
这时的雪,细腻,温柔,仿佛在给冬季画一个圆满的句点。
岳靳成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付佳希逆着光,沉静地站在窗前。背影纤细,长发垂于腰间,像宝盒开启后,露出的奇珍异宝。
她伸出手,在布满白雾的窗户上,细细写了一个字。
看清后,岳靳成心口如春雨滋养。
岳。
付佳希察觉到动静,回过头。
四目相对,她温柔一笑。
岳靳成拿了件绒毯,走近披在她身上。
一只手揽着她肩头,另一只手也伸于玻璃前。
亲密浓情时刻,小浪漫的互动自然而然。
他也要写她的姓。
付佳希以为,会写在并排的位置。
但,岳靳成却落指于“岳”字的正上方。
付
岳
付佳希不解,但也没问。
岳靳成却主动,“像不像?”
“嗯?”
“昨晚我们的姿势。”
“……”付佳希羞赧微恼,“胡言乱语。”
岳靳成笑得胸膛微颤。
付佳希轻哼,“我以为你要和我并肩同行。”
岳靳成说:“当然可以并肩,但我想,你更喜欢的方向,应该是向上生长。”
付佳希怔然,眼底略泛潮意,“你不怕我飞走,再也不回来了。”
“那一定是你碰到了更好的人,如果有那一天,也绝不是你的错,而是我,不够努力进取,是我配不上你。”
岳靳成笑着说,“当然,我绝不容许自己犯这种致命错误。”
付佳希抱住他,侧脸贴着他心口。
窗前,春雪缓慢似雨。
耳边,心跳声包容有力。
岳靳成低声,“我觉得……我抱的不是你这个人。”
付佳希轻笑,“我不是人呀?”
晨曦渐亮,墙上的微光是淡淡玫瑰色。
岳靳成落吻于她发丝间,真挚虔诚,“是你,自由而丰盈的灵魂。”
————尾声————
某日,岳嘉一小朋友的日记:
爸爸妈妈zui近有点过分,粘在一起不da理我。明芯姑姑说,这叫二人世界。行吧,等他们从二人世界出来,我就把爸爸关进小黑wu(屋),天天给他吃红shu(薯)。
昨天王小胖又炫yao了,说他每年和爸爸妈妈,一家三口女(旅)行一次。他拿这件shi(事)气我很久了。哼!!我正式宣布,从这个春天起,我也可以一家三口去女(旅)行了,他女一次,我女三次,气到他多吃三盆饭,这样就不是王小胖,而是王大胖了。
——来自一位比较生气(不多)的小帅哥(很多)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