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真会玩。”
她并未直接靠近龙床, 而是不远不近地在桌边坐下,漫不经心地斜睨着男人。
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在那自斟自饮着。
“过来。”
他轻声诱哄着, 两片唇凉薄而性感。
卿柔枝不太放心,仔细观察了一下, 见他手腕上的丝绸绑得很紧还打了个死结, 他现在根本没有行动能力。
“今夜,不管我怎么对待陛下, 陛下都不会生气么?”
她不禁再度向他确认。
“君无戏言。”
卿柔枝笑了,那笑声在他耳中, 像是一只得逞的狐狸。甜媚的香气袭来,是她靠近。
浑身都是令他无法抗拒的气息。
男人胸前拂过一段丝绸, 柔滑如水, 痒意传到心尖,让他的呼吸微微急促。
“陛下,就这么信任我啊?任我摆弄?”
“如果,我要弑君这么办?”她有点苦恼,在他耳边吹气,嗓音娇娇的,一拧就能滴出水来。
他感到一双纤弱的手握住了他的脖子,十根手指, 努力地圈握,然后一点一点,试探性地收紧。
这一刻, 他清楚地知道, 他的命脉掌控在她手里。只要她一狠心, 他就会死在她的手中。
男人皮肤冷白, 逐渐漫上漂亮的粉色。
明明生命受到威胁。
他却喘息起来。
卿柔枝觉得他真的没救了。她松开手,低下头,黑发散落。她衔住了他的唇。
起初,是不轻不重地吮着,在他不由自主地挺起身子,想要回应的时候,又毫不留情地分离。
“啵”的一声,听得她耳尖发热。
扭过头,含了一口酒,再俯下身去,哺给他。酒从他的唇流出,打湿了下颌,脖颈。
他喉结滚动,性感到无与伦比。她却好像没看见,与他耳鬓厮磨道:“陛下,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你说。”他喘着,情/欲满满,只怕要他的命,他都给得。
“长姐的孩子,还有裘雪霁,放了他们,好吗?”
她以为势在必得,然而,他偏偏找回了理智。喘息变得微弱。
这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薄唇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想要朕放过他们……恐怕,要看皇后今晚的表现了。”
卿柔枝微恼。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实在不知如何下手。
指尖在他脖颈,若有似无地划过,有点不在状态。“陛下忍着点。”
她打着商量,“我第一次……欺负人,可能做不太好。”
说完,她试探地靠近,隔着黑布,亲了亲他的眼睛。
然后往下,咬他喉结。
“嗯哼……”他手背青筋凸起。
她自觉咬得很重,其实不过是小猫挠人的力道。
褚妄忽然觉得这是个错误至极的决定。
她再主动,也还是摆脱不了原生家庭养成的性格。总是温柔可怜,不温不火,并不付出十分的热情,就连现在也是。
透着一股生涩。
把火挑起来,再犹犹豫豫地,一点点往里加柴。然而和风细雨,向来不是他的作风。
但他得克制住。
他知道她在乎这个,她就是这样,嘴上不说,实际上把账一笔一笔记在心里。
不然也不会在恢复记忆的时候骗他,看着他哭无动于衷。
她记仇得很呢。
假如时光重来……他大概,还是会那么对她。
面对她时,褚妄的自制力几乎等同于没有。就比如现在,他很想把她从身上掀下去,干哭她。
不过他忍住了。
被她欺负,他好像还挺爽的。
他一爽,她心里就不乐意,于是不再动静。
懒懒看了眼他胸口上的吻痕,卿柔枝趴在他的肩头,听着他激烈的心跳。
慢吞吞道,“陛下。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
“撕拉——”、一道裂帛的声音,听得褚妄喉咙发干,想象温暖的娇躯入怀,兴奋得脸都红了。不禁曲起长腿,想要蹭她。
然后,他的小腿被使劲摁住,摁平在了榻上。他倒是一点都没反抗。反正说了今夜随便她。
谁知,脚踝突然被什么一圈一圈缠住,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左右分开,牢牢绑在了床尾。
“?”
卿柔枝再扯出另一根衣带,在他手腕加固了一圈,保证他起不来。
这才神清气爽。她拍了拍手,不顾男人低沉的怒吼,直接走出了甘泉宫,摆驾坤宁宫。
想玩?自己跟自己玩吧!
***
卿柔枝是半夜被人亲醒的。
对上男人嗔黑的凤眸,她霎那间睡意全无。
“你也不怕把你夫君憋坏了。”他哑声笑,低头看她的眼神三分愠怒七分胁迫,卿柔枝立刻讨好地抱住他。脸颊在他颈窝轻蹭。
“陛下不是许我随便作弄么?”
她无辜道,“臣妾就是一时起了玩心……”
他长指抚过她唇,“玩心?”
“那枝枝玩够了,是不是该换朕了?”
“……”
“不是想要朕放了褚悬光和裘雪霁么,”他咬她耳朵,轻轻吮吻。强势地夺走她身体的掌控权。
“放心,朕会克制一点……”
他一点点往下。卿柔枝第一次体会到彻骨的快意,大汗淋漓,忘了身在何处。
尤其看到他唇上那片润泽,脸上火烧火燎,连忙别开眼不敢再看。
褚妄低低道,“一直以来,我都活在一种与世界隔离的恐惧中。”
说着亲下来,亲得她有点痒,却没有几分力气躲藏。撩起眼皮,她声音很哑:“恐惧?”
“嗯。”他道,“唯有与你结/合的时候,这种恐惧才能消退。”
从未对外人说起,因为这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以前他总觉得,人生来就该不择手段,将权力牢牢地掌握在手里。如果让他在权力和一个人之间进行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但他现在才知道,他会那样选,只是因为那个能够让他心甘情愿放弃权力,而选择她的人,还没出现。
从他启程前往南柯郡的时候开始,他心里的天平,就在不知不觉中倾向了她。
“裘雪霁问朕。若你当真……”他忌讳那个字,所以顿了顿,换了一个说法,“消失在这个尘世,我将永远都无法见到你,感受你,触碰你。我会做何选择。我想,我确实会毁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我想象不出没有你的人间。”
“那与我而言,应该是地狱吧。”其实他早就待在地狱里了。想要抓住的从始至终,只是那一束光而已。
被流放的三年是什么,支撑着他一定要回来。
今时今日,他终于能够毫不犹豫地说。
是她。
是她驯养了他。让他有了形状、有了感知、有了盛放爱和欲的躯体。而不再是那个游离在世俗外,每天被鲜血和恐惧饲养的怪物。
卿柔枝困得不能思考,眼皮渐渐沉重。
“睡吧。”褚妄抱着她,在她的额头吻了吻。好半晌,又情不自禁地轻声唤道:
“枝枝。”
“唔……”
“枝枝……”
“……”
“柔枝。”
“娘子……”
他似乎陷入了魔障,用充满爱意的声音,低沉地、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说:
“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
“我会永远爱你。”
***
褚妄差人送来好些琴谱,都是世所难寻的孤本。
卿柔枝闲来无事,就喜欢翻来看看。
每天除了看看书、弹弹琴、养养花外,还多了一件差事,绣龙袍。
归月掀帘进来:“娘娘,要不先歇会,明日再绣?”
卿柔枝困得哈欠连天,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手里却还拿着针线。褚妄不喜欢尚衣局的奴才动他的衣裳,丢给她亲力亲为。
她绣工虽然不如长姐出色,但也勉强过得去,闻言,摇了摇头:“说是封后大典上穿的,没有几天了,还是绣完吧。”
归月极不满:“陛下都不知道心疼娘娘,这种事交给下面的奴才做不就行了,何必要您亲手来。”
卿柔枝并不介意,莞尔道:“成日里无事,正好把荒废已久的女工捡起来,绵绵生辰快到了,我还想给她绣几个福袋呢。”
说着继续穿针引线。褚妄让她绣龙袍的时候,绕七绕八,说了好一大段话。
后来回想一番,其实那一大段话总结起来,意思就是——
先帝有的,他也得有。
她给先帝绣过龙袍,自然也该给他绣。
卿柔枝不禁想起,他一开始给她的美人位分。
恐怕也有这层意思吧。
就是想看她怎么花样百出,笼络圣心。
这狗东西。
晚膳的时候,皇帝来了。
满宫人行礼。
他却径直走向卿柔枝,牵起她的手,笑道,“今天想吃什么?”
“嗯,都好……不过,臣妾不太想吃甜的。”
这几日褚妄迷上了下厨。
他冷宫长大,又行军多年,满身武艺谋略,朝堂上施展一番便好。对着心爱的女人,也就只有一手厨艺看得过去了。
都说君子远庖厨。但他不信那一套。
他爱的女人,就是要给她做各种各样好吃的,把她喂得白白胖胖。
卿柔枝却想起他之前做的樱桃酥酪。
好吃是好吃,就是有些太甜了。没吃两口就腻了,现在想起来,胃里还有些不舒服。
怕他又做一些甜食,一时有些犹豫。
他哄她:“今天做的不甜,你近来胃口不好,朕特意给你做了一些开胃的。”
引她到东侧坐下,桌上早已摆着一只掐丝珐琅碗,装着蒸蛋羹,热气腾腾。
在他注视下,她尝了一口。
火候到位,入口滑嫩如豆腐。表面敷了一层干贝丝,虾仁,蛤蜊肉,炖得嫩嫩的,每一口都醇香无比。
卿柔枝吃着吃着,蓦然想起在南柯郡,她被关在客栈里的时候,那一桌子的热菜。
再一想这蒸蛋羹的水准,确然是出自他的手艺了。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讶异。
褚妄拍拍手,宫人献上下一道菜。
鲈鱼脍。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滋味更是惊艳。怕是宫里经验最老道的御厨,都达不到这样的手艺。
她赞不绝口,“不愧是陛下亲手烹调的鲈鱼脍,当真是妙绝天下。”
褚妄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
陪她用了些饭,最后是一盏茶饮。听说是取的清晨花瓣上的露水,煮的宛京名茶——“曲尘花”。
褚妄捏着茶盏,垂眼呡着。香雾袅袅,攀缘上男人白净的脸庞,端坐在那,像极了一尊无情无欲的玉佛。
茶水一入口,卿柔枝便蹙眉道,“味道有些古怪,并不像是晨露煮出来的……”
褚妄脸色有些不自然,半晌,他握拳,轻咳一声道:
“确然不是。你还记得那封信么?”他缓声道,“当年我去往中南洲时,临了改道,便未能经过汴江上游。然而兰因先生一番好意岂能辜负?是以驱马前去,亲自取了汴江下游之水,盛在瓮中保存。入京后便一直放在故居。今儿正好想起来,便取出与你煮茶喝。没想到,你一尝便尝出来了。”
卿柔枝怔然看他。
她化名兰因,同他说起过汴江水煮茶最好。
原来,她以为石沉大海的那些信,其实早就有所回应。
原来,他一直都惦念着,从未忘怀。
猛然间,她脸色一变:“如此说来,这河水岂不放置了许多年?哪里还能入口?陛下,快吐出来。”
说着要去拍他的背,却叫他捉住手腕,一把拉过去,紧抱在怀中。
他眼里勾着笑,“骗你的,那就是普通的茶水。装河水的陶瓮还在皇子府的地下埋着,没刨出来呢。改天带你去看看。”
卿柔枝气得打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