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柔枝正到要紧关头。
她脸色晕红, 双瞳涣散,模模糊糊间,看到屏风上映出的一道暗影, 像极了一个人。顿时间,吓得魂飞魄散——
褚妄闷哼一声, 亦是望了一眼, “滚出去!”
皇帝的怒意滔天,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宋寻欢面色一白,立刻转过身去, 慌不择路地快步离开。
陛下竟然、竟然……
宋寻欢的脸色难以形容,她从来没听褚妄用那样的声音说话。
一向清冷克制的陛下, 怎会这般放任自己?不见臣子, 却与一个美人在榻上**?
宋寻欢山匪出身,跟随陛下发迹之后,也与数名郎君欢好过,如何不知男人在做那档子事的时候,泄.欲和动情的区别。
陛下如此,分明是情动到了极点,被那个女子的一字一句所牵动着,是以才会在欢.好时有那样激.烈的情绪。
候在门口的泉安, 见宋寻欢进去了没一会儿,又脸色铁青地退了出来,连忙擦去冷汗, 长出了一口气。
没出事就好, 没出事就好……
内殿, 一道喑哑的男声蓦地传来, “泉安,备水。”
……
宋寻欢在一棵白梅树前停下脚步。
宗弃安由小厮推着四轮车,缓缓来到她身畔,二人对视一眼,莫名都有些沉默。
宋寻欢道:“我从未见过陛下那个样子。”
她手指在身侧攥得咯吱作响,尤其是想到当初临淄王拒绝她时的冷酷无情,与方才见到的那个男人判若两人。
两相比较之下,气得她七窍生烟,举步便要离去。
宗弃安叫住她:“此事,大人作何感想?”
感想?
宋寻欢瞥他一眼,不知这位心思深沉的宰相到底想做什么,只冷笑不止,拔高声音道,“陛下宠幸,你我能如何,一刀杀了那宠姬不成?如今不比军中,我宋寻欢还有一帮子手下要养活,陛下宫闱之事,实在与我无关,告辞。”
“那宋大人这是……要去何处?”
宋寻欢一抚缠在腰间的长鞭,咬牙怒道:
“弄死慕昭那个蠢货!”
他跟他爹建陵王,一个百般撺掇,令陛下与继后有染,闹出那些个荒唐之事,本以为继后身死,一切就能风平浪静,将来史书若有记载,究竟是乱.伦还是帝王的一笔风流债,不过是动动笔墨的事。
谁知那个建陵王,又给陛下献来一个鸾美人,还勾得陛下……那般!
想到方才所闻,宋寻欢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原来,他不是不喜欢女人,倾国倾城的美貌他可以,这种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小妖精,他也可以!
说到底他谁都可以,只是不喜欢她宋寻欢罢了!
宗弃安面不改色道,“这位青鸾美人,乃是建陵王妃的义女,你也知道那位王妃与咱们陛下的关系,说是亲如母子都不为过。如果再让这个女人笼络了陛下的心,以建陵王在前朝的兵力,只怕会对陛下不利啊……”
“那宰相以为该如何?”
“自古以来,圣宠,万万没有一人独占的道理。”
宋寻欢想了想,一瞬间恍然大悟:“宰相大人言之有理,是寻欢眼界窄了,竟没想通这其中的弯绕!寻欢明日便去拜访户部和礼部的几位大人,请陛下广选适龄女子,以充后宫。”
她是北镇抚司的人,北镇抚司直接听命于皇帝,代表了圣意。如果连她都亲自出马,户部和礼部没有按兵不动的道理。
想必不久之后,叩请陛下广开后宫,选纳秀女的折子便会雪花片一般地飞向御案。
宗弃安目的达成,便也不阻拦宋寻欢离开,他抬眼望着那在寒风中逐渐凋零的白梅,唇边噙起一个轻柔的笑意。
他自言自语道,“这深宫啊,太冷清了。还是要热闹一些,才好……”
一个女人去对付一个女人,或者,让一群女人去对付一个女人,可比他亲自出手,要省事多了。
-
男人散着长发,低垂着脸庞,脖颈连同胸膛那一片都是慵懒暧昧的红色抓痕。
他手撑额头,目光落在枕边人的脸庞上,似乎在等她醒来,时不时地给她将滑落颊边的发丝撩开,指腹贴着晶莹的肌肤,缓慢摩挲着。
他眸色晦暗,呼吸浅淡,也不知在想什么。
忽地一声嘤咛……
女子长睫一颤,那春水一般的眸子微弱睁开,满满都是他的脸孔。
刚刚经历了一场异常疯狂的□□,她双颊还带着红晕,
“陛下……”
意识不清地嘟囔着,两条纤细光裸的手臂从锦被下伸出,抱住他的脖颈,向他索吻。
褚妄喉结一滚,俯下身,欣然地在她唇上一吻。
一触即分,转眼又变得淡漠冷静,毫不留情扯下她环住自己脖颈的双手,拿过一旁的衣物穿在身上,年轻男人腰背笔直,身材比例极好,漆黑如绸缎般的长发顺着肩膀滑落。
吃饱了就翻脸,真是他一贯的作风,卿柔枝扯住他的衣袖不让走,委委屈屈,将手腕递到他跟前,
“陛下……你弄得臣妾好疼。”
白皙的手腕上,两圈红痕异常惹眼,他低头瞧了一眼,许是心情不错,便也回身坐下,大方地给她在那轻揉起来。
似乎力道重了,惹得她吃疼,不满地轻哼了几声,这让他立刻回忆起昨晚那妖精似的媚声娇啼,在她的百般迎合下,可谓是尝遍了舒爽与快慰,太阳穴忍不住突突一跳。
男人眸光骤暗,口中却道,“受不住,还敢招惹朕。”
她更是委屈,
“陛下为了一个胆大欺上的臣子,就要丢下臣妾独守空房,臣妾不高兴,一时口不择言,谁知道陛下发这么大火。”
她扭身坐了起来,朝他靠近,怯怯道,“陛下不会怪臣妾吧?”
他没说话,只瞧了她一眼,呼吸微顿,一手拉过锦被,把她光溜溜的身子包裹起来,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两只手腕。
“老实点。”
他哑声,继续拉过她手腕,在那滑嫩的皮肤上轻缓地揉弄,揉了一会儿,她突然在他颊边亲了一口。
软糯的唇瓣贴着冰凉的皮肤,香气诱人。
他侧头,撞进一双水意弥漫的眼眸,“奖励陛下。”
褚妄忍不住倾身,想要吻上那微撅的红唇,她却如同游鱼般溜走,钻出了锦被,乌黑的长发散乱在脊背上,露出的皮肤全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她弯腰一件件捡起衣物,却忽然被他一揽腰肢,揽进了怀中。卿柔枝惊呼一声,跌坐在他大腿上,却未如往常那般挣扎,脸庞贴着他心口,无声无息地依偎在他怀里。
“怎么这么乖?”卿柔枝抬眼,在他的喉结一吻,冲他妩媚一笑,“陛下不喜欢么?”
被她亲吻过喉结,上下滚动着,他垂着眼,也没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只从她手里拿过衣裙,攥在掌中,扔到了地上,“不能穿了。朕让他们送一套新的过来。”
确实,叫他撕了好大一条口子,卿柔枝想起昨晚还心有余悸,只把他贴得更紧。
而褚妄让人送来的,依旧是一件鲜红如火的石榴裙,抚摸着那柔滑的丝绸,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卿柔枝大约摸清他的喜好,
他喜欢她穿红裙,炽烈如血,生机勃勃,不像他父亲,最喜美人着一身白衣,清丽淡雅,柔若无骨。
她相貌艳丽,其实最适合这种鲜艳的颜色,她也喜欢红色,只往常在闺中,母亲不许她穿得过于招摇。
时时耳提面命,她是卿家嫡女,将来是正妻主母,要她如同长姐那般素净、贤良、规矩。
进了宫,先帝喜爱的类型,亦是一个胜一个的柔弱,她便也不得不往这方向靠拢。
梅黛得萱草色,红裙妒石榴花……
这次不需要他抓她过来,她便主动抱着裙子走向褚妄,仰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他。
褚妄盯她看了一眼,唇角浅浅一弯。
“娇气。”他口中道,却是从善如流,修长白皙的手接过衣裙,掰正她的身体面对自己。
卿柔枝面庞微红,倒也不如之前那般羞臊,打开双臂,让天子为她着装。
这人脱她时很没耐心,穿起来倒是颇为认真细致,衫、束腰外衣、下半身的石榴裙和肩部的丝绸。
从里到外,一件一件。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男人长睫低垂,长剑似的浓眉舒展,哪怕是一个简单的系裙带的动作,都无比地专注。
看来他比她想象中,还要喜欢她的身体。
穿好之后,卿柔枝一提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陛下,好看吗?”
夜明珠淡蓝色的光晕中,美人回眸,嫣然百媚。
忽然一道阴影笼罩下来,她被他从身前抱住,男人身材高大,她有点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微微往后仰去。
他在她颈边轻嗅,不由自主地喃喃,“好香啊爱妃。”
香?
卿柔枝伸手回抱住他,腰肢极力放松,以免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她踮起脚,在他耳边,如他亲密的小妻子那般,小声地问:
“陛下,到底什么香啊?”
“陛下之前就说过,臣妾身上有一种香气,可是到底是什么味道,臣妾怎么闻不到?”她娇滴滴的,磨着他,“告诉臣妾好不好?”
他却不回答,耳际微微泛红,只是安静地抱着她,在她颈边反复地挨蹭着,像是一只大狗狗,蹭得她痒极了,笑着想躲。
他把她搂得愈发紧。
过了好半天,他才把怀中之人松开。
面容矜贵冷淡,眉眼清冷,抬手慢条斯理整理起了衣冠,半点看不出方才抱着她时,那种满满依赖和眷恋的感觉。
褚妄走后,嗅着空气中残余的龙涎香,卿柔枝捋着裙上的褶皱,大抵摸清了两点。
第一,他并不喜欢虚与委蛇,一味的奉承迎合,甚至很讨厌别人对他说谎。也许是因自幼超乎常人的聪慧,他总是能够轻易看破人心底深处的真实想法。所以之前,她都是在以错误的方式对待他。
第二,他希望他所看中的女子,能够对他展现出全身心的依赖和投入,在他面前,不能崇拜别的男人,要对他全心全意,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保留。所以哪怕只爱他一分,也要表现出十分,甚至更多……
泉安作为御前太监,早已随着陛下离开,卿柔枝眯了眯眼,看向那被留下来,负责看守她的小太监。
“你叫什么名字。”
一道娇媚甜腻的声音突然响起,小太监一转头,那位美艳不可方物的鸾美人,正倚在桌边,一双媚眼,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
他脸色一红。
忙不迭地跪下:“美人……有何吩咐……”
她朝他勾了勾手指头:“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