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永巷驶出, 在竹楼不远处停下。卿柔枝掀开车帘,雨丝便夹杂着寒风扑面而来,冷得她微微瑟缩, 手心拢了拢衣领,有点不想下去。
手臂却猛地叫人一拉, 整个身子从马车上坠落, 卿柔枝惊呼,以为就要狼狈摔倒时, 却被一揽腰肢,紧紧掩进怀中。
男人低笑声在头顶响起。
“今夜娘娘好生热情, 颇得朕心。”
她羞恼,分明是他故意拉扯, 怎就变成了她投怀送抱。
却被他铁钳般的手掌揽着腰肢, 如何也挣脱不得,索性放弃。
权当借他身躯高大,遮风挡雨了。
二人就这么一个满脸惬意,一个满脸别扭地走到篱笆墙外。
褚妄率先顿住脚步。
望着竹楼内透出的淡黄烛光,卿柔枝忽然道:
“陛下不如……进来坐一会吧。”女人声音柔媚,恍如一缕烟雾轻轻缠在心尖。褚妄垂眼,而她红唇扬起,冲他莞尔一笑。
眉梢风情如焰, 溶解春冰。
二人进得竹楼,“陛下先坐。”
卿柔枝吩咐归月在一旁好生侍候着,先自去了灶房, 举炊烹饪。不出一刻钟, 她端着托盘进来。
归月没了身影, 而那人在窗下坐着, 正用干净的布帕擦拭乌发,脸庞低垂,不知在想什么,身后窗扇大开,从她这里看去,便恰好看见那两株开得正好的白梅树。
月光之中,雪白飘零,竟给这凄寒的夜色增添了一丝温柔缱绻。
“陛下用点膳食,暖暖身子。”
她轻声道,将那碗面和一碟山药枣泥糕,放在他手边。
褚妄垂眼,神色有些莫名,不过还是缓缓动起了筷。
当初凌烟阁中,继后亦是会为皇子们,带来她亲手所做的山药枣泥糕。
他不喜甜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至极。
不过是因为上面沾染的那丝气味,能够叫他有片刻的裹腹之感。是以身边之人包括她,都以为他对这种点心情有独钟。
……
他在用膳,她便去屏风后换下那身沾了水汽的衣裙,顺便处理一下脖颈上的伤口,揽镜自照,卿柔枝深深皱眉,果然,他咬得极狠,她毫不怀疑再深一点就会出血。
那就麻烦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
走出时,卿柔枝眸光一凝。
窗下那人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她微微蹙眉,没多犹豫,举步便往内室走去。
只见一双修长的腿搭在她就寝的榻上,腿的主人半个身子掩在素白的帷幔之后,修如梅骨的手,随意拿着一本琴谱翻看着,模样颇为惬意。
许是她眼神太明显,褚妄抬眼看来,拍了拍身边的床位。
“过来。”颇为自然地命令道,好像他才是这间主人。
似乎……也没错,这天下都是他的,何况这张小小的床榻。
卿柔枝抿了抿唇,想到他那堪称可怕的欲.望,便有些发怵。脖子也在隐隐发疼,万一……他又咬她怎么办?
心理剧烈挣扎着,她硬着头皮,几乎是小步小步挪动着上前,那人始终不紧不慢,噙着笑意看她煎熬,又不得不听命于他的样子。
卿柔枝刚刚靠近床边,便被他手臂一拉,裙裾凌乱飘飞,同他双双滚进床帷。
“娘娘紧张什么。”
男人低笑,指腹捏起她下巴,而他俯身靠近,眼眸深得似要将她吞食入肚,“娘娘为朕洗手作羹汤,朕感动不已,无以为报……”
嘴唇在她耳垂旁,若即若离地轻蹭,叹道。
“唯有以身相许了。”
……
翌日一早卿柔枝醒来,身边空空****,仿佛根本无人来过,若非那装着腰带的锦盒还摆在桌面,她都要以为昨晚上,都是一场梦。
归月推门进来,手上端着水盆和巾帕,惶惶然跪了下去:“奴婢给娘娘擦身。”
卿柔枝哪里不知她在想什么,叹气道,“陛下昨夜,并未令我侍寝。”
“可,娘娘的脖子……”
卿柔枝默了默,昨晚她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哄着他,说是待她进宫,来日方长。
不必急于一时。
褚妄脸色阴沉,直到她含着泪问,“难道陛下对柔枝的真心,不过如此吗?”
他才勉强答应了下来。虽没碰她,却没少折腾她的脖子,尤其是那道牙印,在上面又舔又吸。
直到她半真半假地哭着喊疼,才依依不舍地放过了她……
只是……不知为何,卿柔枝隐隐有一种古怪的直觉,他并非心疼她落泪。而是她哭泣的样子,迎合了他一些癖好。
卿柔枝还记得男人望着她红.肿的眼尾时,那异常古怪粘稠的眼神。
不禁叹了口气,以后还是,少在他面前落泪为好……
“归月,收拾一番吧。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归月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卿柔枝则抱着一张古琴,缓步走进院中,这把琴曾被褚妄摔坏,如今虽然修好,到底不如当初。
是以从那以后,她便少有抚琴的心思。
今日……大抵是因离别在即,心中感怀颇多。她将那张琴放在石桌上,略微调试一二,弹奏起来。
琴音如流水脉脉,从指尖流泻而出。
此曲名曰《溪山别》,集感怀、追忆、知我于一体。
突然,不知从哪传出了一股悠扬的笛声,与她的琴音交融在了一起。
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
又如缕缕云烟,绮叠萦散,飘零流转。
两种乐声仿佛为彼此而生,相辅相成,构成一曲清新的玄妙天籁。让人洗尽尘俗,如坠梦中,不知今夕何夕……
“啪”的一声,琴弦骤然断裂,而她大梦初醒,蓦地抬眸望去。
蒙蒙烟雨如织中,一人白衣如雪,缓步行来。修长如玉的手缓缓放下竹笛,眸光安静地将她望着。
风过,卷起他雪白的袍袖,如云浪层层。
“大人……如何知晓这首曲子?”
卿柔枝有些惊讶,她未出阁前曾于溪山游玩,带着一面琴一壶酒,偷偷乘上轻舟,喝醉以后,她随舟泛流,不知何时昏睡了过去。
而这首曲子,是她在梦中梦见,醒来后只觉余音绕梁,怅然若失,便托友人谱成了曲,取名《溪山别》。
这曲子从未外传,非她亲近之人不能知晓,兰绝又是怎么知道的,还能准确无误地合奏出来?
青年淡淡一笑,“微臣少时曾遇一深山高人,与之相谈甚欢。临别之际,那位高人将此曲的曲谱,赠予了微臣。”
说罢,他将竹笛别在腰间。
除了质地温润的竹笛以外,他还腰佩香草,与一枚白玉,正是兰家的传家玉佩。上面雕刻着清秀的“兰”字。
“竟有此等巧合……”卿柔枝喃喃。
“药,娘娘用着还好么?”兰绝立在她三步之外,并不靠近。
卿柔枝看着他,点了点头。这时归月走到她身边,“娘娘,奴婢收拾好了。”
“见过兰大人。”归月行礼。
兰绝颔首,一双眼眸看着卿柔枝,“娘娘决定回宫了?”
“是。”
“恕微臣多言。”他长睫微颤,“娘娘可是从心所愿?”
“是。”
“那真的是,娘娘想要的生活么?”
卿柔枝抬眸望去。枝叶簌簌,青年下颌白皙,似一泓月。
她轻声道,“陛下厚爱,我岂能辜负?”
大抵是方才乐声相和的缘故,她看他不再如年少时的雾里观花、如梦似幻,反而有了几分对友人的亲近:
“更何况,绵绵不能没有家。”
他轻声,“那娘娘呢?”
娘娘的家,又在何处。
“大人。”她蹙眉,似有制止之意。
兰绝手指微蜷,语气平淡,“既是娘娘心愿,微臣也无权置喙。”
他声音愈轻,“微臣……只是来合完这首曲子。”
“可惜……”女子白皙的指尖在断弦上抚过,一声轻叹,“怕是不能如大人所愿了。”
他也投去视线,面容清浅道,“可惜。”
卿柔枝突然道,“明明已经离开了那座樊笼,却要选择回去。大人不懂为何,是么?”
兰绝许久不曾言语,好半晌,他垂下眉眼,拱手作揖,“这段时日是微臣叨扰,还请娘娘见谅。今后,微臣必定恪守礼节,绝不会有半分冒犯。微臣告退。”
说罢,转身离去。
昨夜下了场雨,山间小路泥泞难行。兰绝撑伞慢慢走着,忽然想起一些很是久远的旧事。
七年前,他十七岁,上巳节,溪山江畔,贵女相携出游。
她一袭红衣,在那群贵女之中朝他望来。
一双明眸羞涩含笑,像枝头跳跃的春光。
少年心系佛法,自幼清高孤绝,又因家世容貌受尽了追捧。如何会将这个陌生少女的爱慕放在心上,毫不在意地移开了目光。
大抵是因缘际会。
彼时,他孤身立于兰亭,吹着江风,思及未来官场上的种种交际,心中烦闷不已。
便横笛在侧,随意吹了首曲子。
一道琴音突然相和而来。
那琴音开阔、舒朗,一扫冷凄茫然,携着一股出云破晓之势。
彼时兰绝以为,是哪位精通音律的才子——
抬眸一望,只见一位面容微醺的少女,于舟尾独坐,乌发柔软地垂散在肩侧。
舟楫顺江而下,而她衣袖飘飘,罗带如烟,指尖在琴弦之上,轻拢慢捻。
烟波渺渺,琴笛悠扬,天地骤然失色,唯有那抹绯红身影在他眼中,美到极致。
大抵这件旧事,她并不记得了。
而他每每思忆起来,也觉像是他少年的一场幻梦,毫无真实之感。当年那首曲子他没能和完,便被族兄因故唤走。
后来多番打听,方知那天江上奏琴之人,乃是卿家的二小姐。
卿柔枝。
兰绝从小没有什么执着之物。
那是他第一次向威严的父亲,坚定而近乎决绝地,提出与兰家结亲的请求。
听闻卿家欣然许婚,少年当晚便上马出城,跑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精疲力尽,大汗淋漓。才散去那几乎胀碎心脏的喜悦。
随着婚期一点一点临近,他时常会想,她穿上嫁衣,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就如那天一般,红衣如血,巧笑嫣然地朝她走来,唤他“夫君”……
宴会相见,不敢多看她一眼。
只怕多看她一眼,就要藏不住眼里的喜欢。
可是谁能想到,溪山一别,竟成永诀。
那天以后,那首曲子一次又一次,在他梦中戛然而止。
深宫,一道无可跨越的天堑。
他看着她一路从才人,坐上皇后。
封后大典上,她一袭血红凤袍,走向他所忠诚的君王。
太液池、御花园,数不清的相见,他们维持着该有的寡淡疏离。
只因他知道,哪怕多近一步,都会成为让他不得喘息的,妄念。
手中的伞被他随意丢弃,兰绝低着头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衣袂划破空气,响动不绝。长发被水汽浸湿得浓黑,蜷曲在颈侧,更显得皮肤苍白。
“大人怎么一个人……?”
小厮照行正在套马,看到树林里走出的白衣青年,忍不住往他身后看去,却是空空如也,藏不住的惊讶。
他是兰绝的心腹,怎会不知大人一直以来的密谋。户籍和路引早已伪造好。人,公子怎么没有带出来?
然后照行看见,他家这位神仙一样的兰二公子,面上莹莹生光。
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可他眼底情绪浅淡,依旧是照行所熟悉的,那副天之骄子的模样。
“公子擦擦吧。”
照行连忙递去一张干净的手帕,青年握着那张手帕,慢慢垂眼,将脸庞埋进那片柔软的绢帕中。
笔直的脊背略有些佝偻,他手指用力到泛起青白。
照行听见一声喃喃,似乎压抑。
“我如何不懂……”
卿家,兰家,那么多条性命。
她抛不下家族亲人,正如他也放不下自己的责任和使命。
他们骨子里是何等相似,所以注定不能相守。
***
“微臣见过娘娘。”
看到这个弯着猫眼,言笑晏晏的文士,卿柔枝有些没反应过来。
宗弃安?
褚妄,竟让宗弃安来接她回宫?
“宰相大人,请进。”她客气道。
归月奉上两盏茶,宗弃安道,“不知可否与娘娘单独说两句话?”
归月看看卿柔枝,卿柔枝点头,“宗大人不是外人。下去吧。”
归月这便退下,为二人带上了房门。
卿柔枝正打量他,对方腿脚不便,仍旧坐着初见时的那辆四轮车,亦是静静回望。
忽然握住搁在一边的手杖,颤颤巍巍地起身。
他朝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腿骨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口中发出一声轻“嘶”。
“奴才小安子,拜见皇后娘娘。”
“快快请起。”
哪想到他会行此大礼,卿柔枝毫不思索,连忙将他扶起,“你如今是新朝重臣,再不是坤宁宫的奴才,无需对我如此。”
当年褚妄被流放,小安子主动请缨,愿在流亡途中照顾于失明的九殿下。
只是宫规森严,他要如何去到褚妄身边?
还是小安子出了个主意,给他安个罪名,杖断他的双腿,逐出宫去。
卿柔枝当时十分惊异,对方却抬着那双幽幽的猫眼,道:
“娘娘对奴才恩同再造,奴才愿为娘娘肝脑涂地。奴才知道,娘娘心中挂念九殿下,不愿殿下身死,奴才定会尽力达成娘娘所愿。”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在所有人眼中心性纯善,质朴到甚至有几分憨愚的小太监,竟在行军打仗之事上,有着过人的天赋。
她不是没有查过对方背景。确是家中贫困才不得已卖身为奴,并无任何疑点……
宗弃安坐回四轮咿哗车上,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他说起话来,没有内宦的阴柔尖利,反倒颇为清朗柔和:“娘娘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今晨陛下下旨,卿家得以从诏狱中释放。原本娘娘的父兄,被判了腰斩之刑,今日便会行刑。”
腰斩。
所谓腰斩便是用重斧从腰部将犯人砍作两截,场面极为惨烈……
卿柔枝被他所带来的讯息冲击,她没想到褚妄会如此决绝,居然要在她的父兄身上施展那般酷刑……
她抬起茶杯呡了一口,勉强压下那股惊悸。
“微臣几次上折求情,陛下都未松口。多亏娘娘从中周旋,卿氏满门,才免遭那灭顶之灾呐……”
宗弃安幽幽道,“如今卿大人赋闲在家,与娘娘的母亲夫妻团聚,实在是,皆大欢喜。”
卿柔枝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对方却不知为何沉默。苍白的双手,缓缓压实盖在腿上的那块毡布。
“君心难测,”他低着头道,“明明杀了娘娘的父兄,就能将娘娘握在手心了啊……”
卿柔枝一僵,“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是陛下,我就会如此做。一个禁.脔,怎能让她有父兄可以依靠?”
“你……”卿柔枝“唰”地起身。
宗弃安依旧笑着,澄澈的猫儿眼微勾,却让卿柔枝感到彻骨的寒意。
“佛像,是你毁坏的。”
她盯着他,语气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哎呀,原来娘娘已经怀疑我了,”宗弃安顾盼左右,“莫非,娘娘今日就是在等我?”
卿柔枝也不想怀疑他,可军营里两次遇险,她差点被强.暴,绵绵也差点身死,手段如此阴毒……军营和祭神大典,都在场的,唯有他,宗弃安。
“娘娘以为陛下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吗?”
他眉毛一扬,吐出的字句残忍如刀:
“陛下从未在乎过,世上任何人的性命。”
“只不过,他在你身上花的心思,有些过于多了。”宗弃安脸色一沉,“竟敢,放过卿家……”
时至今日,那压抑多年的恨意,才稍微从他的表情中泄露出一丝半分。
“你姓安,”卿柔枝蓦地反应过来。
宗弃安,弃安,弃安,他所舍弃的,是淮阳安氏的安!
早年被父亲联合先帝,灭门的淮阳安氏……
卿柔枝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他到底,潜伏了多久?
难道一开始,他就是冲着九皇子而来?
还是说,褚妄一早就把这枚棋子,安插在了她的坤宁宫……
难道,他从少年开始,就在下一盘大棋。
她不禁喃喃,“庆嫔所言。不是全无道理。”
心机深沉。
如果他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筹谋,流放的三年于他而言,绝对不是苦难。
而是,韬光养晦。
犹如一张渐渐收拢而来的大网,将他想要的一切都网在其中。
如果今天宗弃安忍住了没来见她,她不会知道真相。
困于深宫的她,只会一步一步沦陷于那人的柔情陷阱……
卿柔枝不寒而栗。
“那个位置……果然适合他。”
她的耳边好像又响起了少年的那一声。
终有一日,我会取而代之。
“娘娘应该不难看出,我与陛下,是极为相似之人。”宗弃安淡淡道。
他舍弃双腿,助九殿下造反,正如褚妄不惜自伤保护卿绵绵,只为让她动摇。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极狠。
“你的目标是,卿家。”
宗弃安笑了。
“你父亲,曾是我的老师,”他用一种很飘渺的声音说道,“他曾教导我们,宽柔以教,不报无道……”
很快卿柔枝发现,不是他的声音变得飘渺,而是她的脑袋开始昏沉,身上也开始发热。
她蓦地捂住胸口,“你对我做了什么……”
“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快对娘娘下手的,”看着她的反应,宗弃安叹气,“可惜,你有点太碍眼了。”
“说白了,你们卿家,不过是陛下选中的一枚新的棋子,用以牵制我罢了。既然能被我送进诏狱一次,就能??送进去第二次。”
“你们卿家的每一个人啊,都该尝尽痛苦而死。”
“至于娘娘你,”宗弃安一语中的,“陛下不过是还对您的身体有几分兴趣罢了。”
“等那点兴趣消退,你,也是他随手可弃的棋子。”
卿柔枝手撑桌面,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崩溃哭泣,竭力维持冷静道,“有兴趣就够了。后宫里的女人,除了圣宠,难道还需要其他的吗?”
宗弃安垂眸。
“如果娘娘脏了呢?”
恶意满满地说着,他苍白的手,指了指桌上那盏茶,“实不相瞒,奴才往里边加了点东西。”
他意味深长道,“这种感觉,娘娘应该不陌生吧?”
一股热流蓦地往小腹涌去,这是……
卿柔枝立刻反应过来,拔腿便向门口冲去,“归……”
话未出口便是一阵腿软,重重跌摔在了地上。女人脸庞瞬间涨红,眼波迷离,被一股比一股猛烈的情.潮淹没。她柔软的身体蜷缩在冰凉的地面上,压抑不住地喘息着。
宗弃安徐徐推着四轮车,挡住了她的去路,“奴才知道,娘娘心中,一直有一桩遗憾……”
他用袖口擦了擦眼角,似怜悯。袖子放下时,一派笑意盎然,“为了报答娘娘的知遇之恩,奴才便替娘娘将心愿,圆了吧。”
他声音无比柔和,“把人带进来。”
作者有话说:
敌军还有三秒钟到达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