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帝的妥协让明媚儿松了一口气。

至少,裴羡阳和他身边的人还能活下去。

只要人活着,什么身外之物都是可以再努力争取的。

“裴羡阳保护你有功,我会提他做正五品边防军卫首,赏边疆宅邸十三亩,白银三千两,他父亲也可以官复原职。其余参与人等,我不会再调查。”

“他们效忠你,也算是效忠我。”

景文帝像是怕明媚儿不信,缓缓将对裴羡阳等人的处置结果也说了。

不罚不贬,反而加官赐禄,只为让明媚儿舒心。

正五品边防军卫首,在大周朝的边疆已经属于大官了,除了不能离开边疆以外,可以说是能将日子过得非常舒服。

无诏不能离开边疆,这也是景文帝想要的。

明媚儿神色缓了三分。

还不等说话。

景文帝继续道:“裴羡阳三十多岁了,乃是家中独子,总不好血脉断在他这一辈。

听说裴羡阳曾经与江月霜定亲,江月霜对裴羡阳倾心不已至今未嫁。

他们也算是郎才女貌,身份匹配。

我会下令为裴羡阳和江月霜赐婚,赐江月霜七品孺人诰命,也算是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另外考虑到江月霜年纪也不小了,若是三年内没有后嗣诞生,我会再为裴羡阳选几个适龄的宫女与他为妾。

总会让他日后在边疆过得舒坦,你也不必担心。”

景文帝鲜少说这么多琐碎的事情,如今说了一大串,更显得急切,仿佛急着一锤定音,生怕明媚儿反驳。

他说话间还仔细观察明媚儿的神色,不想错过她一丝表情变化。

明媚儿卷翘的睫毛微垂,抿了抿唇。

再抬眸时已经恢复如常。

“好,多谢陛下。”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景文帝看明媚儿答应干脆,自如的忽视掉了她方才那一瞬间的不悦。

说他强取豪夺也好,小人行为也罢。

总之,他不想失去明媚儿,明媚儿本该是他的才对。

“我爱你。”景文帝低沉又带着一丝喘息的声音压在明媚儿耳边。

随即,便是密密麻麻的吻落下,轻柔又小心,仿佛在对待他心中的至宝。

一双手也渐渐游移,粗糙的质感和绸缎的肌肤相碰,燃起火一样的热浪。

久旱逢甘霖,枯木又逢春。

干柴烈火,一切都发生的十分自然,仿佛他们本就该如此。

而外室正不放心守着的裴羡阳,听到内室的声音,眸子猩红隐有晶莹。

他的手心已经被扣的血流不止,却没有丝毫心情顾念伤口。

他很想冲进去,和景文帝大打一架,抢回明媚儿,带着明媚儿天涯海角去追寻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是他不能。

他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身份,更没有资格。

最重要的是。

景文帝才是明媚儿一直爱的人,这是他不能改变的事实。

裴羡阳的心里极度扭曲又极度疯狂,最终恢复了极度的平静。

像一滩死水,毫无波澜。

他抱起地上晕倒的陈安,将陈安放回自己的屋子,转身离开了。

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对视。

“哥,要不要去盯着?”

“你能追得上你就去呗。”

“……”

…………

一夜无眠。

第二日,景文帝很早就醒了。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睡,只不过是迷迷糊糊的,每次要进入梦乡时就总是被惊醒。

每次惊醒后都要反复确认身旁的明媚儿还在不在,方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梦。

直到碰到明媚儿娇软的身体,温热的体温,他才能渐渐放心。

他靠着隐囊,认真看着明媚儿熟睡的姣好面容。

温婉、美丽,又透着一股刚经历过情爱的媚软。

他的心控制不住的化成一摊水,只想将明媚儿抱起来,揉进自己的身体。

可是当手真的放到明媚儿身上时,又是极其的小心翼翼。

半晌。

他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打晕的男孩,神色一滞。

昨夜,他几次都想问出那个男孩的身世,可是最后都没有问出声。

他怕他听到他不愿意听到的一切。

很多时候,不知道真相时,哪怕揣着明白装糊涂,也能骗骗自己。

一旦知道真相,戳破了那层窗户纸,那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他不想破坏自己和明媚儿之间的关系。

这个孩子大概率不是明媚儿的。

就算是明媚儿的……

那又怎么样?

她肯定也是有苦衷的。

民间的生活,哪有那么好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若是非要怪一个人,那也只能怪他当初没有再坚持一段时间。

再等等。

等到明媚儿醒过来。

景文帝只能反复想着这些话,不知道是在阐述心中所想,还是催眠自己,让自己真的这样想。

真的爱一个人,是嫉妒,是占有,是竭尽全力,哪怕有时候要当一个小人,他也在所不惜。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只需要看自己想要取得的结果是什么,而无需纠结过程。

只要明媚儿肯陪在他身边,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景文帝轻轻叹出一口浊气,仿佛将心中多年积压的抑郁一扫而空。

他轻轻起身,披上衣衫,推开内室门,想去将那男孩安置好。

结果一推门,看到男孩已经不见踪迹。

他想起了裴羡阳,眸子一暗。

没再理会那男孩到底去哪了。

总之有暗卫看着,他丢不了。

本想再次奔回温柔乡,却被梳妆台下的一个镶嵌红宝石的妆奁吸引视线。

明媚儿的屋子都十分淡雅素静,红宝石妆奁的奢靡和环境格格不入。

他走上前,将妆奁轻轻打开,不发出一丝声响,怕扰了明媚儿睡眠。

妆奁最上层是几个常规的钗环一类。

再下层…

是小小的画卷。

景文帝打开一看。

竟然画的是年轻的他和小时候的鸣玉,是明媚儿的画技。

景文帝内心震**,拿着画卷的手都有些颤抖,眼眶几乎不受控制的一酸。

他这十几年的思念和爱意,在此时像是终于有了发泄口。

他努力压抑着心中泛起的酸涩和难言的情愫,宝贝似的捧着画卷,又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继续向下翻。

再下一层,是一本厚厚的册子。

景文帝拿起一看。

上面记录的都是明媚儿的心事。

从明媚儿记录的事情上看,都是明媚儿还曾经在宫中时写下的。

当时他一心一意陪着明媚儿的‘尸体’,无心理会那些遗物。

明媚儿的‘遗物’都是小康子和芳嬷嬷精心收拾,陪同明媚儿一起‘下葬’的。

景文帝从第一页开始看。

乃是多年前,明媚儿和他坦白恒亲王传信与她,让她协同文贵妃一起扳倒沈皇后那夜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