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财神的女儿,孔玉玲在离开教堂之前,还与玛丽修女和庞语嫣一起,找了一下王萍姑与孙志雄,以刘郧的名义,送给了伤兵们二百个大洋,作为生活费,暂交孙氏夫妇保管。

在玛丽修女殷勤的目光下,刘郧带着一罐红色染料,坐上孔御姐的车子,仓皇而去,明知道修女是看上了他新药,还是不禁升起了异样的想法,难道看上了修女,自己都觉得荒唐。

刘郧一行人,离开杨格非教堂后,顺便去了汉口的租界路、江汉路和汉正街,买了一些急用的物品,比如要绘制发动机图纸的笔墨纸张,可提取磺胺片的“多浪百息”染料,用于培养青霉菌株的玉米粉,以及治疗外伤的云南白药等等。

回到别墅时,太阳已经偏西,而访友的庞太师居然还没回来,刘郧与孔玉玲还以为,太师可能久了没见老朋友,所以要晚点回来,庞语嫣却一副心事重重,坐卧不安,脾气也有些暴躁。

庞太师久等不回,渐渐的,刘郧也感觉有些什么地方不对了,好在当时的汉口特别市也不大,尤其有车的情况下,更是方便,于是干脆让孔大小姐开车,去四川会馆找一找庞太师。

刚要上车的时候,刘郧突然有些心惊肉跳,似乎心中隐隐有所感应,一种直觉,只怕庞太师的处境有些不妙,习惯性的摸了一下手表,晕,还在渣场升级,连忙让孔玉玲通知阿魂一起去。

阿魂依旧一副酷酷的样子,很高调的不与刘郧他们同车,而是又叫两辆小车,将孔玉玲这辆夹在中间,最后谁都不知道那厮,究竟上了哪一辆车,唯有刘郧通过智脑才得知,阿魂去了第一辆。

在感概高手就是高手的同时,刘郧开始小心翼翼起来,在特别关照司机们将车开慢点的同时,也叫智脑做好紧急戒备,对一公里以内的异常情况,给予关注与扫描,已经下定决心,实在不行,就去汉阳兵工厂一趟,只要29.9级的蚂蚁在手,哥还怕谁。

到了四川会馆才知道,庞太师确实来过,午餐过后就走了,现在已是该吃晚餐的时候了,大家不由大惊失色,无人不知太师多半出事了,庞语嫣在孔御姐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好在最后送走庞太师的伙计还在,专门指了一下太师离开的方向,大家正准备顺着方向去找,一个黄包车夫跑来会馆门口,高叫喊谁是庞学忠的家人,他有庞学忠的亲笔信函送到。

庞语嫣一听到,立马就抢跑了过去,一把抓住车夫的领口,吓得车夫直往地上躲,刘郧这才注意到,这个车夫脸色枯黄,两眼无神,身材欣瘦,两脚走路有些虚浮,正抖抖索索的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应该就是一个普通人,就是不知为啥,总觉得有些怪异。

庞语嫣拿到信函,就松了车夫的领口,车夫似乎被吓到了,连赏钱都不要了,拉着黄包车就跑。刘郧心中不由一动,正准备叫阿魂拿住此人,后来又忍住了,如果此人真有问题的话,也有智脑可以跟踪,倒也不怕他真跑了,相反正好利用此人带路。

庞语嫣打开信函,却不是庞学忠的字迹,而是扭扭歪歪的一行毛笔字,“庞学忠,在我的这里做客,春の樱花会社”。

会馆的伙计一声惊叫,瞄了一眼庞语嫣和孔玉玲,才有些猥琐的向刘郧低声解释,春の樱花会社,就是一家日本人开的艺女支院,名声很响的那种,让大伙不要急了,老爷子身体不如年轻人,今晚恐怕是回不来,明早他自己就回来了。大家顿时都傻眼了。

在上海,庞太师表面没有老婆,暗中据传还是有一两房小妾的,对于老爷子逛女支院的事,大家还是信了七八分,正在考虑要不要找老爷子的时候,刘郧突然大叫了一声,“不好”。

半响之后,刘郧才懊恼的说,“刚才那个车夫,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就是弄不明白,现在才想起那厮的长相,竟与上海法租界的华人巡铺丁阿三,有七八分像,老爷子多半出大事了”。

随后,刘郧就将烂眼阿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下,当大家听到丁阿三勒索,被庞太师命吉伦·金珠扭断脖子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知道刘博士的顾虑非虚,老爷子十有八九出事了。

大家犹豫的是,要不要报警,毕竟庞太师,现在也是南京政府的正式官员,是川西县兵工厂筹备主任,等同上校军衔,一旦出事,不仅仅是西康刘家的事,也是震惊南京的大事。

这时又来了一个黄包车,车夫刚说了一声“庞学忠”,就被庞语嫣用手枪顶住脑袋,顿时面色如土,刘郧连忙拉住庞大小姐,沉声说到,“语嫣,不要急,先听他说完,也不迟”。

庞语嫣迟疑了一下,才缓缓的收起了手枪,刘郧也不想绕圈子,直接拿了一把银元,递给黄包车夫,很客气的问道,“这位大哥,小妹的家里出了大事,做事毛躁了点,小弟在此给大哥陪个不是,至于庞学忠一事,还请大哥指点”。

黄包车夫拿着钱,盯着庞大小姐,口中如同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全兜了出来,原来之前,有一个瘦高个儿,好像是来自大地方,想尝试一下当黄包车夫,就与他换了衣服,拉着黄包车跑了一阵子,先一会儿才与他交换回来,并要他代交一封信。

刘郧与孔玉玲才发现,这个黄包车夫的衣服和车子,与之前那个,基本是一模一样,难怪庞语嫣见到后,会直接抽枪顶了上去,后来可能发现认错人了,才半推半就的收回了手枪。

刘郧让这个黄包车夫,描述了一下那个瘦高个的长相,果然就是之前的那位车夫,随后黄包车夫也没再说其他,直接就将瘦高个给他的一封信,递给了刘博士,似乎也怕了,转身就走了。

信封沉甸甸的,里面似乎另有乾坤,刘郧也不敢大意,让智脑先扫信函有无异常,然后才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信纸上赫然写到,“不许报警,让刘郧一个人来,否则撕票,春の樱花会社”。

之后刘郧将信封一倒,一只金属纽扣落了在他的手中。

不用智脑扫描,刘郧也认出来了,岛原清一的纽扣,还是乘坐“千代丸”邮船快抵达上海时,所穿新衣服上的纽扣。

后来在岛原别墅中,刘郧才知道岛原清一,就是岛原清子,岛原清子就是中城宫清子,后来再也没见到她,没想却在汉口,再次见到她的踪迹,似乎处境也非常不妙,好在一时半刻还无生命危险。

看来还是想简单了,刘郧紧紧的抓住纽扣,不由想起了青铜武士,想起了多田晋三,想起了南京的雨夜谍袭,想起了神秘的情报,眼睛略略一眯,摸了摸随身携带的M1911手枪。

刘郧冷笑一声,自己经过了军训,以及俩次高科技强化,可不是才到民国的时候的样子了,就是多田晋三活过来,他也有胆量闯一闯。

随即,刘郧哈哈一笑,才对两位大小姐说,“都说‘老小老小’,真是越老越小了,庞叔,真是越来越喜欢开玩笑,如果真让老爷子在春の樱花会社过夜,也太不像话了,你们一起去那种地方也不太好,你们先随阿魂回去,我去把老爷子带回来”。

庞语嫣有些不愿意,想与刘郧一起去找她爹,孔玉玲却拿出了御姐的风范,连哄带吓,拉着庞大小姐就向车上走,在阿魂的陪同下,准备回孔家别墅去了,只有上车前的一瞬间,才回头望了一眼,眼中似乎透露出深深的焦虑,希望他不要冒险。

刘郧微笑的点了点头,无声的说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可是心中真的有数吗,当然是假的,不然怎么会让两女先回别墅,还要阿魂这种高手护着,望着渐渐远去的车辆,刘郧开始深呼吸,尽量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两把手枪放在了顺手处。

天色已经黑了,好在四川会馆靠近租界区,灯火一片通明,顺着长江边,很快就到春の樱花会社,何况还有瘦高个在前面带路,刘郧也是外松内紧,一路走去,看似很随意,或看看夜景,或吹吹口哨,暗中却让智脑沿途戒备,枪机已然打开。

不知不觉,所跟踪的瘦高个,贼眉鼠眼的转了几圈,就麻利的溜进了一栋日式建筑,招牌上赫然的写着,“春の樱花会社”几个大字,刘郧望着招牌,也是微微一笑,也随之走了进去。

一进去大门,就看见一个和服女子在等他,蓬松的日式发髻,一身紫色的深衣,外罩一层宽松的素色外衣,一声不吭的低着头,以日本女子惯用的跪坐方式,迎接刘郧这个客人的到来。

站在一旁的,正是之前所跟踪的那个瘦高个,拉着他的丑脸无声的嘲笑刘郧,似乎跟狗一样,到了它主人的地盘,就想仗着主人的势力,向陌生人龇牙咧嘴,张扬它的主权。

人不会与狗计较,刘郧正准备向和服女子,问问庞学忠的事情。

没想到和服女子,已经直起了上身,慢慢的抬起了她峨首,对着刘郧微微一笑,捉狭的说道,“刘郧君,你终于来啦”。

一眼望去,刘郧浑身一震,失声的叫到,“清子,怎么是你”,距离M1911手枪,还有0.1mm的手,顿时僵直了,一时心如电转,智脑的扫描向四周不断的蔓延,一旁信信待吠的瘦高个也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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