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将的胆子却非常的小。

这厮在21世纪时,看遍了各种各样的谍战片,对于日本鬼子情报机关的高效率,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压根不敢从正常渠道返回石家庄,而是在“日军”的帮助下,辗转去了华北日军的南苑机场。

这一伙人运气也很好,很快就搭上了某一不怕死的夜间轰炸机。

当他们将日军飞行员一一制服后,就带着吴佩孚直飞石家庄了。

吴老其实在上车不久,就看出了刘少将的破绽,因为这厮明明一个军曹,却被一骄横粗暴的少佐,恭恭敬敬的称之为阁下,不过他早已年过花甲,对个人的生死看得很淡,也就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

直到一行人上了飞机,看到这些“皇军”,毫不手软的杀掉日机飞行员时,吴老才骇然一惊,恍然有些明白这些人来历,在他看来不姓共就姓国了,待直飞石家庄的途中,才与驾驶飞机的某人略作交谈。

刘亦诚的心情很糟糕,一时根本顾不上与他交谈了。

因为他们才上轰炸机后不久,就发现问题大了,这款夜间轰炸机,根本不是九六式陆攻,而是九三式重爆击机,别看是重爆击机(重型轰炸机),性能却差了好几个台阶,满载后的航程竟然只有几百公里。

九三式重型轰炸机,是日本军方从德国引进的双发轻型轰炸机,正式成军之前,还进行过国产化的改装,采用了全金属下单翼机体,在日军侵华初期,它是支援陆军作战的主力机型。

改型轰炸机有4名乘员,全长14.8米,宽26.5米,高4.92米,自重4.9吨,可承载3.2吨弹药或油料,采用两台三菱水冷发动机,联合动力输出1400马力,最大时速220公里,理论航程1250公里,升限5000米,配备四挺7.7mm旋回机枪,可携带1.5吨炸弹。

临时加入了十多个军人之后,飞机早已严重超载了。

何况飞机还不同于汽车,飞机起飞之后,倘若发生了点什么麻烦,在空中根本停不下来,刘少将真的好想中途停下来,好好检查一番,比如去去重量,又或让机甲与飞机合体,绝对能飞回石家庄。

事实永远是残酷的。

轰炸机还没飞临保定上空,油箱内的油料就已经过半了,要知道从保定到石家庄,与保定到北平的距离差不多,何况夜间飞行,本身就一件很费油的活动,这下大家都急了,这架飞机恐怕是飞不到石家庄了。

好在刘郧也想到了办法,那就是急速减负。

大家一起动手,直接将轰炸机上所有的炸弹,直接倾泄到某处灯火通明的地方,在刘少将的看来,保定之战打得如火如荼,此时还敢灯火通明的多半是日军,自然是要好好照顾一番的。

之前这厮不敢乱来,主要还在于这玩意的速度太低了,万一有敌机来围剿的话,他们想逃都没地方逃。

为了最大的降低自重,凡是飞机上多余的东西,都一律扔了下去,甚至包括四挺航空机枪。

一阵急速的改善之后,轰炸机的飞行情况大为改善,不过能否准确抵达石家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此时的石家庄还很落后,根本就没有什么机场,即使飞到了那里,也只有野地迫降的命。

好吧,既然都是野地迫降,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

刘亦诚在智脑的辅助下,在茫茫的太行群山之中,找到了某一地势相对比较平缓的地方,这里还有大量的灌木与野草,估摸着即使真的摔了下去,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那就这儿了。

乘着油料还有一层油皮在,刘博士即刻进行急促的野外迫降,幸好这年月的飞机,还都是螺旋桨的时代,机体的自重都很轻,飞行的速度也比较慢,一行人竟毫发无伤的迫降成功。

不过在迫降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迷路了,而且时间接近深夜了,周围全是黑灯瞎火的,即使想走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大家只好在飞机迫降的附近,点起篝火在野外宿营了。

他们都受过特种兵的训练,身上都还有些应急食品,吃完只后正好睡觉,然而是夜大家都有些睡不着,刘亦诚深知第二天的劳累,只好强行命令他们闭眼养神,就算睡不着,闭上眼睛养养神也好些。

在宿营的周围,时不时响起各种野兽的嘶嚎,以及蛇虫鼠蚁的沙沙声,将一行人吓得够呛,直到天色快亮了,才睡了一个囫囵觉,当他们一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

刘少将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午餐,大多是些清煮蛇羹,烧烤老鼠肉,以及一些野生的浆果。

别看这些军人平时有多牛叉,现在让他们吃这些东西,还真有些心中发毛,还是吴佩孚自己做了一个表率,将蛇羹鼠肉吃得津津有味,还夸刘亦诚手艺不错,将民国老兵的素养一展无遗。

刘少将对吴老的好感大增,这时才有闲心与他攀交情,顺便让琉球复国军向前辈学习学习,好生吃这些“美味佳肴”。

复国军们只好苦着脸尝尝了。

吴老与刘少将也懒得理睬他们了,两人盛了些食物边吃边聊,不料越聊越投机,有点相逢恨晚的感觉。

得知某人是川西王时,吴佩孚也有些哭笑不得,“你胆子可真大啊,北平已经是龙潭虎穴了,你难道就不怕出事?”

“现在平津的实际当家人,是日军的情报总长,土肥原贤二中将,这厮是日军当代的情报之王,他的手段,我可是一清二楚的,根本不是你们这些年青人能对付的,当年我与他都是青木宣纯(日军的第一代谍报之王)的学生”。

“在日俄战争期间(1904年),我们还曾一起组建了日中联合情报机构,招募东北的马贼袭击俄国人的运输线,沉重的打击了俄国人的军队,为战争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

刘亦诚简直无言以对,民国期间真是邪了门。

蒋百里、蒋介石、阎锡山、何应钦等,华夏的上层军队领袖们,与许多侵华日军的将领们,大多是老同学、老关系、老相识,但是在彼此下手时,却丝毫不念任何旧情,一般是要有多狠就有多狠。

而吴佩孚就更牛了,与日酋土肥原贤二,竟是同门师兄弟兼战友。

吴老总也怕大家误会,盯着刘郧的眼睛,有些惆怅的解释道,“我与土肥原是老相识,我深知他的本事,他也了解我的手段”。

“土肥原生怕我破坏他的计划,在我武汉兵败后(北伐战争),退入四川受杨森保护时,他曾让驻汉口的竹机关负责人,荒木大佐给我带信,他希望我能东山再起,继续与老蒋等人争天下”。

“所需的一应军备物资,他都可以免费提供”。

“嘿嘿,在物资清单上的东西,我至今都还记得一清二楚,其中步枪十万支、机枪二千挺、大炮五百门,子弹若干,以及起兵所需的前期军费,一百万大洋”。

“真是好大的手笔啊,好慷概的土肥原贤二”。

刘亦诚也是骇然一惊,看来他还真是低估了土肥原,当初在汉口放这厮一马,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这厮突的心中一动,不由大喜过望,既然土肥原如此忌讳吴佩孚,那么吴老总的本事,应该也没差到哪里去,就如同战国时代的庞涓与孙膑一样,彼此即或有些差距,往往也是一线之隔。

刘少将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于是再也顾不上蛇羹鼠肉了,双拳一抱,向吴佩孚恭敬的说道,“川西刘亦诚,恳请玉帅出山,助学生一臂之力,请你担任我川西军队的军师,总管情报与军事策划”。

吴佩孚是何等厉害之人,眼睛略转一圈,就知道这厮的来意了。

他有些为难的笑道,“你想让我帮你对付土肥原?说实话,我长于军略而短于情报,何况这厮有整个日本帝国给他做后台,我可对付不了”。

这么坦诚这么直白,刘亦诚也傻眼了,这个吴老总这么怕土肥原,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没办法了,他只好使出了激将法,“哈哈,我就知道吴老总怕了土肥原,没事的,你只需要对付那些汉奸就行了,嗯,日军的问题,还是交给年青人来对付”。

汉奸,吴老的旧部齐燮元就是华北的最大汉奸。

俗话说“揭人不揭短”,刘少将如此不客气的乱喷,导致吴佩孚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只是人在屋檐下,有脾气也发作不得,只好默不作声了。

刘亦诚也知道吴老有了意见,于是故作高深的叹息道,“哎呀,你说我当年,怎么就小看了土肥原这厮呢,1934年11月,我本来有机会杀掉土肥原的,只是觉得这厮名不副实,所以才放了他一马”。

“什么,你差点杀了土肥原?”。

“年轻人,你可不要吹牛”,这下将吴佩孚的胃口吊了起来,有些将信将疑的问,“那年11月,土肥原是去了南京一趟,但是好像没去什么汉口,你该不是认错了人吧?你吹牛,最好也要靠点谱啊。”

刘郧一声叹息,就将当年的恩恩怨怨,大略的说了一遍,将吴佩孚说得直两眼发愣,尤其最后听到为了他机器设备的安全,只好放土肥原一马时,也有些扼腕叹息,不过再也没有说某人吹牛了。

吴老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有些苦笑的说,“你当时的做法是对的。四川,我也曾待过一段时间,先是与蔡锷交战,后来是入川作调停,再后来自武汉兵败后去川中避难,那里,算是我的第二故乡了”。

“川中自古民风淳朴,川人也以能战敢战而闻名”。

“当年太平天国运动,如火如荼,整个华夏大地都乱成一锅粥了,唯有四川一地乱不起来,即使一代天骄,翼王石达开想攻略此地,最后也只落得个兵败大渡河,由此可见川军之厉害,到了辛亥革命之后,世人只知武昌起义,却无人知道武昌起义,却源于四川保路运动”。

“但是自从进入现代之后,四川就明显的落后于时代了,就是因为川中民众虽然淳朴,而川军又极为善战,但是缺少了现代工业的缘故,就如同人少了骨骼一样,根本发挥不出川人的战斗力,你若能在川中现实工业化,仅凭四川的一地之力量,就能与整个日军抗衡”。

对于吴佩孚的“大实话”,刘郧也只好苦笑了。

不过还算好的吧,川西经过了三年的努力,终于建成了四个工业基地,以及遍布整个四川的铁路网,相比起另一时空的抗战大后方,真是好得太多了,究竟能否发挥更好的效力,还得通过实践来检验。

得知四川的工业发展之后,吴佩孚也大为喜欢,他认为华夏抗战有希望了,甚至有些暗暗后悔,如果早知有今天的话,当年就该晚一点离开四川,只需要再等上二年时间,就会亲身体验如今的盛事了。

四川有如此的工业基础,几个小日本鬼子又何足道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亦诚顿时心中一动,吴老总这是变相的同意出山了,于是赶快乘热打铁,即刻一拜到底,恭声再次邀请道,“学生刘亦诚拜见老师,还请老师看在亿万苍生的份上,出山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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