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兵工厂的质量,刘湘真的信不过,什么汉阳兵工厂、金陵兵工厂、巩县兵工厂、沈阳兵工厂和太原兵工厂等等,都是老相识了,而且相比国外军火,价格是便宜了不少,因此都或多或少的用过。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正因为刘湘用过这些国产货,才真的怕了,能用外国进口的军火,绝对不用国产货,实在不行的话,也要用川军自己的械修所的东西,至少用的时候自己也放心些。

然而,红军和三马联军,以及张杨二人的电文,才让刘湘大为改观,尤其红军想用甘南之地,换取川西兵工厂的军火,更是让刘主席耳目一新,才真正的意识到,刘郧这厮还真捣鼓出了好玩意。

刘湘的意思很简单,让川西兵工厂全天候运作,最好是换机器不换人,实行三班倒的方式,先生产一个师的装备,让部分川军试试看,如果效果还行的话,今后川军的装备一事,就可直接内部消化了。

刘郧没有怎么客套,也不敢客套,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如是误了刘湘的大事,不要说是他的同族侄子,就是他的亲儿子也没商量,枪毙杀头是免不了的,于是将兵工厂的主要困难,大致的说了一些。

究竟有什么困难呢,刘郧说得很简单,一是各类原料问题,比如三酸两碱和进口钨钢之类的。二是人手问题,即将是生产德械军火,所需人手也多了些。三是生活物资问题,川西已经开始闹粮荒了。

刘湘听刘郧说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其他的还好办,尤其人手和生活物资,四川是有名的天府之国,最不缺的就是人口和粮食之类的,至于什么酸啊碱的,他也不用明白了,还是直接进口好了。

进口钨钢和酸碱需要外汇,华夏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外汇,没外汇该怎么办,好办啊,用黄金这种世界货币就行,问题是刘湘的川军上下,也没多少黄金储备,论每年的黄金纯产出,恐怕还没西康省多。

说起钨钢还真是一把泪,它确实很金贵,是制造大炮和机枪的重要添加材料,而华夏就是钨矿的主要出口国,由于冶炼技术不过关,想生产高性能的军械,还得进口高纯度钨钢,这都叫什么事啊。

这时刘湘才知道刘郧的苦处,难怪在刘文辉订购军火时,川西首先要求多少吨黄金,原来是要花黄金买外国进口原料,同时也知道红军为什么,对川西军火赞不绝口了,原因就在于能实心任事而已。

刘湘也是一方诸侯,也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在他看来只要刘郧拿着黄金,制造出合格的军火,哪怕没买外国的一点材料,那也是人家的本事不是,对于某人要黄金一事,也没那么抵触了。

得知兵工厂的盘口后,刘湘就入乡随俗了,十吨八吨的黄金,他还是拿得出来的,当场拍板订购一个师的装备,刘郧也不敢多收,收二吨意思一下,刘主席却不同意,明言只要军火合格一切好说。

刘郧虽然还在笑,却笑得有些勉强了,刘湘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既然老蒋已经说了,川军的装备全靠川西县,他也就认定了川西县,相比德国原装军械,五吨黄金已经够便宜了,也就不打算杀价了。

原因也很简单,他刘湘按川西县的规矩,给足了黄金价码,那么川西县到最后,如是给不出合格的军火,黄金不但飞了,人头多半还得落地,就算刘郧能保证枪械质量,却架不住别人故意挑刺不是。

看到刘郧一脸灰暗,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刘湘在暗笑之余,也尽力安抚他,叫他不要太在意,不论最后怎么样,可先生产一个师的枪械看看,若实在不行,他将亲自与老蒋说理,绝不怪罪于他。

脸被打得青肿,刘郧还得感激刘湘,在感概万千的同时,也只好不得不认栽了,在心中懊恼的是,他自己还是太嫩了,军火交易历来是危险,没有过硬的关系和手腕,根本就玩不转,真是任重而道远。

刘郧也真是怕了,连刘湘安排他在城都游玩,都没敢久留,而是尽快爬上自己的飞机,连跑带滚的回到了川西县,刚下飞机不久,还没来得及喘了口气,就有一个少校来找他,说是郭祺勋将军有请。

郭祺勋,刘郧也是一愣,这厮可是川军名将,想不知道都不行,据说在“土城一役”,连李胜德都在他手上吃过亏,不过在汶川一战中,倒是名震川内,带着一个新兵团,抄了张国焘的后路,却与七八千红军打了个平手,虽有些偷袭之嫌,但是能战能打却也是事实。

让刘郧诧异的是郭祺勋官拜中将,又是川军有名的模范师长,与他也素来无任何交情,也不知请他见面干啥,不过想来也就钱财和军火之类的,一时想不清楚就不想了,略作交待后坐上火车直抵茂县。

七八十公里的路程,火车要开一个多小时,此次去城都见刘湘,刘郧至今还惊魂未定,正好乘机小睡一会儿,然而火车刚开到茂县,郭祺勋的副官就在火车站台恭候已久了,正好省去了不少的事情。

原先为了防备张国焘部南下城都,川军在茂县与汶川一带,驻扎了五六万部队,现在红军全体北上了,军队也渐渐的撤退了,不过在茂县一带仍有万余部队,因此刘湘打算将他们整编为茂县独立师。

可能又怕这些骄兵悍将闹事,才派了郭祺勋这个名将镇场子,被任命为独立师中将师长,现在也是才上任而已,难怪刘郧还不知道,郭师长的临时官邸,就在凤仪镇的军营旁,与茂县警备旅一墙之隔。

郭祺勋是有名的少壮派,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一脸英气,作风硬朗,平时也不喜欢言笑,平常人见了他多半会腿软,刘郧倒是不怕他,论级别,他是低了些,上校警备旅长,确实比不上中将师长。

但是论亲疏和地位的话,两人的差别却并不太远,除去川中刘家的子弟之外,刘郧可是老蒋的天子门生,还是兵工署的正牌子上校,外加还是刘湘的副官,兼任四川省委秘书,顶多俩人算各不相关。

郭祺勋说是川中名将,其实在川军诸将中也饱受排挤,甚至刘郧还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据说这厮平时最崇拜薛岳将军,已经与中央军暗中勾结,如果川军将领不听从整编,他将作中央军的内应芸芸。

相比郭祺勋的臭脸,刘郧可就开朗多了,一见面就未语先笑,立马行一个军礼,主动向这个中将师长问候,“在下警备旅旅长,上校刘郧,见过郭师长,长官赴任,卑职没能及时迎接,还望海涵”。

郭师长的心情可能不太好,一时也没搭理刘郧,自顾自的翻阅他的公文,又似乎在考验刘大官人的耐心,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我行我素,最后连他的副官都看不下去了,在某人耳边悄声提醒。

这时郭祺勋才恍然大悟一样,转过头来狠狠的盯着刘郧,仿佛欠了他很大一笔钱一样,声音不紧不慢的说,“你就是川西刘郧,你好大的面子啊,我抵达茂县已有三天了,不请你连面都见不着啊?”

刘郧也知道这些天来忙着修铁路,而且对于官场的迎来送往,也不怎么感冒,不过没能及时接待郭祺勋中将,也确实是他的不对,于是陪笑的说,“这是卑职的疏忽,向长官道歉,还请长官训斥”。

“训斥”,郭祺勋不由一愣,看着一脸真诚的刘郧,心中也是气往上涌,还以为这厮是在当面与他叫板,自以为是老蒋的学生,外加刘湘的副官,常言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训斥不好就是逾越了。

“你——”,郭祺勋一时急怒,几欲当场翻脸,心中转而一想,不由想起了关于刘郧的传言,不由冷笑的说到,“训斥么,本座倒是不敢,不过有人举报,说你勾结红军,阴谋夺取茂县和城都”。

“呵呵,郭师长真是说笑了”,尽管刘郧的背上已经湿透了,表面却谈笑风生,仿佛郭祺勋真在说笑话一般,“也不敢隐瞒郭长官,卑职还兼任着川西县的特派员,在川西镇确实还有红军伤员”。

“这就是郭师长所说的,与红军有勾结,我可记得川西县医院中,好像还有郭师长的部下,难道就是与郭师长有勾结,若是有人暗中打小报告,说你我俩人与南京暗通,想出卖川军兄弟的话——”。

刘郧的话还没说完,郭祺勋就觉得浑身发冷了,刘大官人可是川中刘姓子弟,这点屁事对他来说是无所谓,顶多被刘湘拉去臭骂一顿,而他自己就难说了,若是真有人乱嚼舌根子,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正当郭祺勋左右为难的时候,刘郧却笑嘻嘻的说,“郭师长治兵严谨,而且骁勇善战,在我川军中有模范之称,一直是小弟的崇拜偶像,如今得见大哥真容真是欣喜不已,今后还请长官多加提点”。

郭祺勋也是心中一动,于是也哈哈大笑,一把抓住刘郧的手腕,仿佛多年没见的知己一样,“久闻亦诚老弟的英名,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如果老弟不介意,你我拜把子吧”。

刘郧也是一呆,随之狂喜不已,他是见过不少的大人物,但是真正的名人名将,他还没真正结交到一个,一时也有些激动过头,有些吐词不清的说,“郭大哥,你可不要骗我,你真要与我结拜?”

郭祺勋拉着刘郧在椅子上坐下,吩咐副官去买些酒肉,作结拜之用,回过头来很认真的说,“亦诚老弟,是哥哥高攀了你呀,哥哥年时已大,只赚了些虚名而已,你却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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