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陆府上来了个贵客。

天刚刚亮景湛便把陆修名吵醒了,说是宣平侯府的小侯爷想要见他。

他昨日忙到很晚,此刻还没睡醒,睡眼朦胧之中穿上外衣,刚出房门,就看见江子书等在门外,一脸焦急。

江子书见了他,连忙上前问道:“陆大人,秉槐可是在你府上?”

陆修名心中奇怪,小侯爷怎么找人都找到他府上来了,伸了个懒腰道:“怎么?我记得,方姑娘不是已经和小侯爷退婚,和我定亲了吗?”

江子书知道是自己唐突了,于是连忙行礼道歉,道:“是江某唐突了,我这次贸然来府上,只是想确认秉槐的安危。我知道,这件事情是侯府做得不妥……”

陆修名看他那模样,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应该是真的担心方秉槐,但牢狱一事也不能轻易让旁人知晓,所以便说道:“此刻她应该还没醒,小侯爷请回吧。”

江子书听完他这番话,脸上难掩失落。

难道,她真的是为了陆修名和自己退婚的吗?

他昨日回府之后听说了这件事情,和侯爷夫人大吵了一架,今日也是被骂出府的,他只是想知道,她是否安全,又是否真的已经心有所属。

他出门之前,江岱还大骂道说他要是今日出了这扇门,就不要回来了。

如今听完陆修名这番话,他浑浑噩噩道歉:“是江某叨扰了。”

然后又浑浑噩噩转身准备离去。

刚走了几步,他又转过身来,心想不对,既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应该要当面问清楚。

从前他总是优柔寡断,不肯说出自己的心意,如今眼见着喜欢的人都已经和旁人定亲了,他若再不说出自己的心意,只怕是以后都没机会了。

于是他又对陆修名道:“陆大人,江某有事想和方姑娘说,还希望能够见她一面,既然她还未醒,那我便在此处等着吧。”

陆修名皱眉,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

正欲再说几句把他赶走,这时景湛又匆匆忙忙来报,说:“大人!查到了!那银子确实有问题,上面涂有一种毒药,叫度春风!”

然后景湛看到陆修名面前的江子书,心想不好,这东西应该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

陆修名这时正直勾勾看着他,仿佛在用眼神表示自己的无奈。

“度春风?”

江子书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很耳熟。

“小侯爷知道?”陆修名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

度春风这名字听着倒是儒雅别致,可惜是毒药名。

江子书仔细回忆了一番,突然顿悟般道:“我想起来了,从前读史书的时候看到过,明泰时期元宁国有一位用毒高手,他研制出来的这个毒药就叫度春风,这中间还有个凄美的故事。”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说是这位用毒高手与一位姑娘两情相悦,但是那姑娘却被家里人强行嫁给了当地的一个恶霸,那姑娘宁死不从,哀求那位用毒高手亲手为她配置一种毒药,在大婚当日服毒自尽了。这毒药据说可以让人如痴如醉,如梦似幻,并且死时也没有任何伤口,不会流血,因此也起了一个听起来比较美好的名字,叫度春风。”

“这毒药是不是闻起来,还有一股佛手柑的味道?”

“陆大人怎么知道?这是因为那姑娘很喜欢佛手柑,所以这毒药闻起来会有佛手柑的味道。”

他现在确定那老头是被人下毒了。

只是这药,又是怎么来的呢?会和那银子的主人是一个人吗?既然这药是前朝的药,会不会又和太子余党有什么关系呢?那老头究竟又是因何而死?

他觉得有必要去试探一下锦衣卫统领了——他昨晚连夜去都察院确认过了,这朝中只有梁泽一人,来自云连。

他穿好衣裳,又吩咐了景湛几句,便要出门。

“大人,这小侯爷还在府上呢!”景湛提醒道。

“让小侯爷住下吧,我没猜错的话,小侯爷现在也无处可去了,正好,你的方姑娘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你不如就在府上等等。”

“哎这!”景湛还想要多问几句,陆修名却已经走远了。

“景兄,陆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方姑娘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江子书这人想来讲礼数,见谁都要先行个礼,他向景湛作揖问道。

“小侯爷,你这一拜我可受不起!”景湛扶起他,又道,“我家大人说话向来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你就先住下,别的就不要多问了。”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嘀咕道,咱们镇国将军府都成了侯府收容所了,先是小侯爷退了亲的娘子,又是之前住在侯府的裴姑娘,现在连小侯爷都来了,难不成过几日,宣平侯府就快搬进来了?

说完他也转身就走,只剩下江子书一人在原地不明所以。

……

方秉槐醒来时,自己正处在一个洞窟之中。

说来是洞窟,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洞窟之中有案桌、有灶台、还有衣柜、木床,虽说这些家具有些简陋,但是整个洞窟的布置却井井有条,干净整洁。

昏暗的灯光照亮了一整个洞窟,她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黑夜。

她隐约听到洞窟外有细微的吵闹声,看起来这里应该有不少人,她的双手被捆住了,现在感觉浑身酸痛无力,应该是之前中了陷阱受了伤,又被人打晕了的缘故。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牢狱之中的密室吗?这就是那老头口中的宝藏所在的地方吗?齐策是不是也来过这里?

无数问题如雨后春笋一般从她心底冒出。

她现在要做的,是先解开这绳索,找到出口。

她慢慢挪动自己的身体,靠到了那案桌旁边,她觉得这绳子捆得松散,看着也不是很结实,应该能够借助案桌的棱角把绳子磨破,就在这时,洞窟的门缓缓打开,走进来了一个小孩。

那小孩脸色苍白,瘦骨嶙峋,看着像是有些营养不良。

他见到方秉槐,两人大眼瞪小眼,良久那小孩才反应过来她醒了,然后叫喊着跑了出去,道:“那人醒了!她醒了!”

不一会,这小小的洞窟中就围满了人,领头那人是个看着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他穿着破烂,个子不高,生的黑黝黝的,看着质朴老实。刚才那小孩就躲在他身后,只露出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

这些人看着好像没有恶意,只是,似乎是有点害怕她?

领头那人命人将她围住,然后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我们这里?”

“我还想问你们这是什么地方呢。”她冷哼一声道。

虽然那些人看着不会武功,但她仍然还是十分警惕,此刻绑她的绳子已经断了一大半,她决定先拖延时间。

“我劝你最好识相点,老实交代,你都知道些什么?”

听完这番话,她心想难道这地方真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