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元裴带出来的兵,跟他都是有默契的,一个眼神便知道他要做什么。

之前他从正院里穿过,往这边正堂走地时候,几个得力地手下便跟了过来。

只是看到他们在里面说话,又有温青在他们手里,所以那些人一直都躲在暗处,没有动手。

可他们的眼睛却是看着叶元裴地。

在他动脚去踢向那两人时,外面地人已经冲了进来。

几个经过严格训练地人,跟两三个被他们连忽悠带吓,几乎弄傻的人相比,那行动力自然是不同的。

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把人全部放倒,并且押到了手里。

白止到了此时,还不忘耍心眼:“叶大将军果然不同凡响。”

叶元裴毫不客气地朝她一笑:“过奖了,你这种话我听了很多,你能不能换一个我没听过的夸,比如我长的英俊潇洒,玉树林风什么的。”

调戏一个中年妇女,还把人家给调戏的脸红了,除了叶元裴也再无他人。

同时他这一招,也让白止闭了嘴,只狠狠瞪他一眼。

叶元裴的兴致却很好,吩咐人把温青和米月清带出去:“给他们找大夫,不,是太医,看看受伤没有。其他天问宗的人,全部押到院子里去,只把骆夫人留下就好了。”

白止听到这话,心里蓦然一慌:“你要做什么?”

叶元裴很奇怪地看着她问:“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骆夫人你不会以为我看上你了吧?虽然你穿这身衣服,这么打扮,是有点好看,但是我你的脸太阴森了,我看了会吓的睡不着的,这么说你应该放心吧。”

白止被他气到吐血,如果不是她已经被绑回到椅子上,她肯定拼死也要把此人打死。

叶元裴耐心地看她扭了几下,半分也挣脱不开,在慢悠悠地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坐之前,他还认真看了一下椅子:“这宅子里这么久都没人了,到处都是灰,真是脏。”

骆府啊,当年是何等风光,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宅邸,虽然地处偏僻,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色,可是住在里面的人手握重权,掌握着多少人的生死。

凌天成的爹,也就是大盛朝的先帝,那个时候几乎被架空,所有的权利都掌握在骆柯和庄昌远的手里。

他们想让谁死,谁就会死,想让谁升官,谁就会生官,那些年死在他们的手里的忠臣,不知道有多少。

可是今天,人去宅空,里面积了厚厚的灰,连有人来看一眼都没有。

白止回到这里,就会想到过去的一切,她本来就心情不好,再被叶元裴这么一提,更是气血翻涌。

只见她胸口激烈起伏两下,突然把嘴一张,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倒是把叶元裴吓了一跳。

“不是吧,这就吐血了?你搞这么大事,怎么连这点心理建设都没有,也太脆弱了吧?”

白止没空回他,只觉得自己多年心血,如今尽数毁了,她生不如死。

可是叶元裴忙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把正头抓住了,他也不用再出去跑了,终于可以坐下来喘口气了,又岂会放过她?

他很体贴地默默等了一会儿,看白止喘息平衡,人又靠回椅子上,才又接着说:“我是真没想到你能这样,你说你一个妇人家家的,带着孩子带着银子,找个好地方,好好生活,有什么不好的,为什么要回到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呢?”

偏头看了一眼白止,见她不说话,叶元裴便接着说:“当年骆柯死的时候,留了足够的银子给你们过活,连后路都给你们安排的妥妥当当。

就算那批银子有点损失,你们回到乡里受人排挤,可你身上不是还有那么多官银吗?

小山似的一堆银两,你们几辈子都花不完,你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带着你儿子,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小日子过的多红火。”

看似闲聊,实则他隔三差五就提一句她儿子的事。

算算骆柯的儿子,如今也快成年了。

白止报复心这么重,如果这个孩子还在,肯定会受她的影响,后面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

叶元裴要趁着她还没有防备的时候,尽量把这件事情问清楚,弄清她儿子的去处。

他一开始说的时候,白止只是不应,把头低下去,头发散乱地遮住半张脸,也看不太清表情。

可叶元裴越说越多,而且字字句句,好像都在为他们着想,一边感吧他们有好的日子不过,一边又说她这个做母亲的害了儿子。

他甚至说:“骆夫人呀,我也是从少年人过来的,可清楚他们的想法了。

热血冲动是有,你要是提起仇恨,他们肯定也恼的牙痒痒的,但他们绝对不希望,自己的人生,从此以后只剩复仇两个字。

其实人活着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你应该也希望他能平安长大,结婚生子吧……”

白止终于忍不住了,突然将头抬起来,瞪着他道:“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

叶元裴怔了一下神,嘴唇哆嗦一下:“我这是在劝你,要不是你这么过激,记着仇恨不放,你们肯定可以过上很好的日子,也不用母子分离了。”

“我们母子早就分离了,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的。”

“啊?早就分离了,那骆小公子他去哪里?”

“死了,这你满意了吧?满意了吗?他死了,再也没有人会来找那个狗皇帝报仇了……”

白止说到最后就哭了起来。

她的眼里流着泪,嘴里流着血,样子真是凄惨之极。

可叶元裴却悄悄松了一口气。

骆柯之子死了,骆夫人被抓了,大批天问宗的人也都在他们的手里。

这件事该结束了。

尽管白止哭的很伤心,可叶元裴却再也不想跟她说话。

他们很可能家人都死了,自己不过是想替他们报仇,最后却也赔上了性命。

可追根究底,这本身就是他们有错在先,且死在他们手里的人命不知道有多少。

那些人也很无辜,他们才是真的什么也没做,只是想好好生活就被害死了。

这么一算,他们便半点也不可怜了。

所以人的人生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最后是喜是悲,都怪不得别人。

叶元裴起身出去,立刻有进来,把白止也带了出去。

唐庚和徐宁都在正院里等着他。

他经过唐庚身边时,突然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可以会很忙哦,唐和尚。”

唐庚:“……”

啥意思,怎么突然给他改了个名字?唐和尚又什么意思?

所抓天问宗的人,同被关进大理寺的监牢里。

这批人跟之前的不同,他们都是白止身边的亲信,也是天问宗里的高层,专门用来蛊惑人心用的,所以每个都要单独关押。

唐庚确实忙的要死,平时他只审个案子,几十人已经算多的了,现在可好,几批加起来,弄了几百人,他那监牢里根本就关不下,只好单独弄个院子关起来。

一日三餐,还有守着他们的禁卫军,全部得照顾到。

且那些人也不闲着,一个个不是这个闹事,就是那个闹事,还要给他们请向个大夫在旁边侍候着,像照顾大爷一样。

这还不算,凌天成竟然难他下了一个新任务。

让他用他曾经成功劝服数位天问宗教徒的方法,把这些人一个个都感化了,恢复成正常人,能去过正常的日子。

唐庚刚听到这话时候,站在那儿迷糊了好一阵子,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也不对,他的反应能力一向是很强的。

他只是不相信,不相信这么大的事,这么多的人,怎么一下子全部都堆到了他身上。

旁边的叶元裴一脸好戏地看着他道:“唐和尚,我家里有多余的茶水丫鬟,要不给你送两个过去吧,我估计你以后说的话得论车拉都拉不完。”

唐庚一把就拉住了他:“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给皇上说的?”

叶元裴看他一眼:“没事吧你,我像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吗?这种事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数?肯定是论到你头上呀!”

唐庚心里一点数也没有,只得求救似地看着叶元裴。

叶大将军难得好心一回,与人为善,耐心给他解释说:“第一,你确实有劝服他们的经验。”

唐庚一脸生无可恋:“大将军和皇后娘娘也有。”

叶元裴觉得他可能是受打击太大,连这点弯也转不过来了,好心提醒他说:“你以为皇上会让皇后娘娘做这种事吗?多累人呀,一天天对着一群激奋的人,苦口婆心的。”

唐庚恨不得现在就去死了。

对呀,那么累人,为啥都摊到他身上呢?

然后他听到叶元裴说:“皇上疼皇后娘娘还来不及呢,你看着吧,这件事一结事,皇后娘娘肯定又在后宫里不出来了,外面的事她可管不着。”

唐庚把眼睛都闭上了:“那大将军你呢?”

叶元裴悲哀地看他一眼:“我啊?我告老还乡,回家带娃去了。”

唐庚的眼睛一下子瞪的贼大:“你说什么?告老还乡,大将军你才多大?你这么年轻……”

“年轻也是可以带娃的,你虽然比我大几岁,也娶了媳妇儿,可是你没生娃呀,你不是娃的爹,所以你就不能告老还乡。”

这是什么鬼逻辑,唐庚弄不明白。

可是他听明白两件事。

一,大将军不干了,剩下的事全都交给了他;

二,他因为没有及时生个孩子,现在连辞官的机会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