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果沉默了半天,这才又道:“穆姑娘,你说方大哥是因为萧兄弟为了得到他身上的一样东西,这才被人所害。那你可知这东西是什么?萧兄弟又怎么会为了一件东西而间接害死了方大哥呢?”

穆秋云“哼”了一声,道:“你既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跟我来吧!”说着转身向那间茅屋走去,并道:“少白,月华,你俩留在这里。”

方少白很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东西害死了他爹,但他娘既如此吩咐,那她肯定是还有其他话要单独对无果讲。他心想,反正关于爹的事,娘不可能会瞒着我,只是还未到时候而已!况且,对于爹,自己还有好多地方搞不明白,他日定要向娘一道问清楚。于是点头道:“好。”

他“好”字刚出口,忽然脑中一闪,他随即联想到了他爹临死前交代给他的那个包袱。寻思,说不定萧明远想要的东西就在那包袱里面。只可惜他禀从父亲的遗言,并未将之打开过,不晓得包袱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无果跟随穆秋云走到屋内后,穆秋云思索了片刻,说道:“按理这事你也该知晓,那么我便如实告诉你吧。据那萧明远所说,此物乃是一张地图。当年,你四人随同柴宗训那小子去刺杀宋主赵匡胤,柴宗训在最后存亡之际,告诉了方寒和萧明远一个秘密。他说你们周国藏有一笔珠宝,拥有那张地图便可以寻找到这笔宝藏。但当时,柴宗训却只告诉了方寒一人这张地图的具体所在。因此,一年之前,萧明远得知方寒没有死后,他就向方寒索要那张地图。可方寒不愿给他,于是他就在江湖上到处散布谣言,想以此来逼迫方寒妥协。”

无果皱了皱眉,道:“那张图就是人们口中传言的藏宝图?”穆秋云道:“可以这么说。”无果道:“那主公告诉方大哥这个秘密是有什么用意?”

穆秋云道:“他当时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因此,他希望你四人可以用这笔宝藏继续帮他复国。”

无果听见这话,呆了一呆,过了半晌才喃喃自语道:“复国?主公当时在房州隐忍了整整十三年,哪一日不在想着复国?可结果呢?最后也只能含恨而终!而那两千条活生生的性命,于顷刻之间全部战死,这又得到了什么?换来的不过是家人的眼泪和愁苦罢了,甚至是死亡。”

穆秋云道:“方寒跟你想的一样,因此才不愿将那张地图交给萧明远。”无果道:“这么说,萧兄弟是想凭借那笔宝藏复国了?”穆秋云道:“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无果叹道:“萧兄弟这又是何苦呢?主公当年做了十三年的复国梦都没能改变什么,单凭一笔宝藏又能做些什么呢?天下大势,历来都是如此,有盛必有衰,有生必有死。没有什么人能凭一己之力扭转整个乾坤,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顺应自然罢了。”

穆秋云哂笑道:“你现在倒是明白了,但只可惜当年你几人都看不破。”

无果道:“是啊!当日那一战,不只是与我们同来的两千个士兵全部战死,就连宋军死伤的人数也是成千上万,不计其数。我当时身上总共受了十几处伤,在我晕倒复再醒来时,只见四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一刻,我心底一片冰凉,既庆幸自己还活着,又恨不得与我的战友们一同去死。后来,有一位高僧打路旁经过,他见我气息未绝,就出手救了我,并将我带回少林寺养伤。我伤好之后,突然间心念一动,索性便出家当了和尚,从此过上了与世无争的生活。从那以后,我就不再想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复国大业,只想着能在我有生之年,诚心地忏悔当初所犯下的杀孽。”

穆秋云道:“只可惜那萧明远却依然执迷不悟,并且他还说要找到什么永盛皇子,然后辅佐他拿回他柴家周国的天下。”

无果一愣,道:“你说什么?永盛皇子他尚在人间?”

穆秋云道:“这是萧明远说的。不过他自己也说他并不能确定那永盛皇子是否还活着,只是对于寻找永盛皇子的事,他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无果点了点头,叹道:“假使那永盛皇子真还活着的话,也希望他不要被萧兄弟找到的好。但愿他能够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辈子,莫要再像他父王一样,因为那‘复国’二字而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穆秋云道:“你既如此之说,那么我想问问你,假如萧明远真的找到了那永盛皇子,那你说我该不该将那张地图交给他们?”穆秋云心里想的是,倘若事情如萧明远所说,那张地图真在她儿子方少白身上的话,她本意是想按照方少白他爹方寒的意愿,不会把图交给萧明远。可无奈萧明远却又提到了什么永盛皇子!她思索着,这图原是周国柴家的东西,万一萧明远真的找到了那永盛皇子,并且他俩人一同来向她索要地图的话,那她到底是给呢还是不给?

在她心里,她十分憎恶那些一心想抢方少白身上东西的人。因此,她才接连将玄天派向思明和九华门史施两人杀了。虽说她并不是真心想霸占柴家的东西,但到时候她要是强行不给,那不就等同于向思明等人的卑劣行径了吗?她心里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否应该将柴家的东西归还给柴家人,因此她才向无果问了这么一句。

无果一愕,问道:“那图现在在穆姑娘你的手里?”

穆秋云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萧明远说方寒很可能将图交到了我儿少白的手里。”

无果“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武林中有那么多人都想去抢少白贤侄身上的东西,而他也说自己因此杀了很多人。”

穆秋云“哼”了一声,道:“这些人想抢那便来啊,来一个我母子杀一个,来两个我母子杀一双。”

无果眉眼一低,没有接话,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虽然他之前也曾杀人无数,但他出家为僧已有二十来载。自此,他潜心向佛,一心向善,又怎么会愿意听见穆秋云这等凶狠残暴的言语呢?

穆秋云瞧见他脸上神色,知他心意,静默了片刻才又问道:“依你之见,如果我儿子身上真有此图的话,我应不应该将其交给那永盛皇子?”

无果低头沉吟了半晌,缓缓说道:“按理说来,这图既是主公生前所托,那么就应该将其归还到柴家子孙的手里。可是,可是这东西太不寻常,倘若永盛皇子尚在人间,且他跟他父亲一样,也是一心想着要匡复周国,那么此图的出现必然又会引起硝烟战火,致使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如今,大宋王朝已统一天下十几年,民心安稳,这个时候想要将其推翻,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这不仅会切断周国柴家遗留在世上的血脉,还会让天下苍生重又陷入到水生火热的战乱中。”

穆秋云点了点头,道:“好,那此事我便再好好想想。”无果眉头一皱,问道:“穆姑娘,莫非对于此事你还有别的打算?”穆秋云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萧明远说,只要我将图交给他,他就在我面前向方寒自刎谢罪。”

无果顿了顿,道:“穆姑娘,恕我直言,我想萧兄弟他也并不是真心想害死方大哥的。你又何必……”穆秋云恨恨地道:“这件事没得商量,他既害死方寒,我就要他抵命。”无果叹了口气,道:“穆姑娘,我想方大哥在天之灵,他也不愿……”

他话未说完,穆秋云“哼”了一声,道:“不必再说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方寒的仇我是报定了。”无果知道再劝也是无益,于是缓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念叨:“阿弥陀佛!”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无果抬头说道:“穆姑娘,我想问的都已问明白,那延清就此告辞了。方大哥已经不在,还望穆姑娘自己保重身子!”穆秋云闭口不答,无果转身开门走了出来。

方少白见无果开门走出,迎了上去,叫道:“大师,您……”

无果朝他微微一笑,说道:“少白贤侄,我与你爹原本是至交好友,只可惜这二十年来,我们都不知道彼此还活着,竟没能再见上一面。不过,看你成长得这样好,跟你爹当年一样,也是个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想你爹他在九泉之下也能够瞑目了。”顿了顿又道:“我此来是想向你娘询问一些事情,现在问清楚了,我也该告辞了。”

方少白听他说完,向他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好,那大师您慢走,恕晚辈不能远送。”无果见他谦恭有礼,心里也感欣慰,朝他点了点头,转身便行。

无果走后,方少白立即奔到屋里,向他娘穆秋云问道:“娘,那无果大师他……您刚才跟他说的那些话……”

穆秋云顿了顿,温言道:“少白,娘知道你心里装着许多疑问,不过这些牵系到很多年以前的往事,娘日后必定会慢慢告诉你。但现在,你得先回答娘一些问题。”

方少白道:“好,娘您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