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了些礼貌问候的话后,方少白问:“师姐,没找到师父,你有什么打算吗?”
秋月华道:“我正打算回家去看看的,不知道师父她回去了没有。”笑了笑,续道:“呵呵,只是没想到会在半道上遇到了你。”于是将她如何在树后观看方少白与丁善打斗,如何识得他所使剑法,最后一路跟了过来大致讲给方少白听。说完,蹙眉问道:“对了,刚才那一帮是什么人?你怎么会跟他们打起来的?”
方少白苦笑道:“那些都是南山派的人,跟我相斗的那老者正是南山派的掌门丁善。至于我为什么会跟他们打起来,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师姐,不如少白同你一起去寻找师父吧!这南山派的人不知道还会不会追来,咱们先走,路上,我再跟你细说这事。”
秋月华点头道:“好!”
当下,由她引路,两人并肩而行,脚步都很轻快。
路上,方少白跟秋月华大致说了南山派追击他的事。不过,人们口中提及的藏宝图和武功秘笈他没有讲。只说自己身上有一件珍贵的物事,外人想抢,时常与他大打出手。他出于无奈,以致误杀误伤了许多人,也因此结下了很多仇家。那南山派便是其中之一。
秋月华听了,并不询问他身上的物事是什么,只是评说道:“这些人也真奇怪,东西既然是你的,他们凭什么来抢?不管这东西是否珍贵,抢别人东西那总是不对的。”
方少白听她说得天真,秋月华这几句话的口气实跟那五六岁的孩子差不多。当下摇头笑道:“哎,要是世人都像师姐说的这般明白,那就好了!”
秋月华心性单纯,方少白性情洒脱。二人一路上说说谈谈,倒也觉得有趣。
行得几日,两人渐渐从大道拐入山路。方少白跟在秋月华身后,眼见四周树木十分严密,脚下杂草直没至膝。若不是有秋月华在前领路,方少白根本瞧不出两人脚下所踩的竟然是路。
转了几转,两人开始往山上爬去。沿山而上,环境愈加显得寂静幽深。方少白心下不禁感叹,他家虽然也是住在山里,但只属郊外,并非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且一家七口,人数不少,从不会感到孤独寂寞。可是,他师父与师姐,两个女人幽居深山,那是何等地凄凉冷清!
这一路上,方少白已向秋月华询问了一些关于他二人师父的信息。秋月华说,自她认识师父以来,她师父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丈夫,没有孩子,也没有亲人。
至于她自己呢,她是个孤儿。在她八岁那年,她父亲带着一家人外出踏青,没想到半路上却碰到了一伙儿强盗。这些强盗要他爹娘交出二十两银子。他父亲分说道,自己只是普通百姓,身上根本没有带得多少钱财。他爹娘将身上全部的银子都掏了出来,可是这些强盗嫌少,竟不肯依。
那强盗头子见秋月华生得漂亮,说既然没有二十两那就把女儿送给他们,他们好带去卖钱。她爹妈如何能肯?最后双方争执当中,一个强盗提刀将她父母都给杀了。她既害怕强盗,又见父母已死,只坐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哭。
便在此时,一个美貌女人正好从旁路过,于是将她从那伙儿强盗的手里救了下来。那些强盗见这女人功夫太高,一个个转身逃走了。秋月华兀自坐在她父母的尸首旁不住啼哭。那女人伸手探了探她父母的鼻息,摇头叹道:“小姑娘,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你爹娘已经死了。”
她仍是一个劲儿地哭。那女人又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我这就带你回去找他们!”她抽抽搭搭地回答道:“我家里没有人,爹娘死了,我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那女人听她说得可怜,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道:“我叫秋月华!”那女人嘴里喃喃说道:“或许是缘分!”然后,挖了个坑,将她父母下葬之后,就带着她一起走了。
那女人自然就是他们俩人的师父了。
秋月华又说,后来她得知师父的名字叫穆秋云,这才明白为什么师父当时会说或许是缘分。
二人上得山来,秋月华推开与师父所住茅屋的屋门,只见里面蛛网斜挂,灰尘堆积。她师父似乎并未回来过。
方少白跟着踏步进屋,这屋里的摆设跟他师父传授他武艺的那个深谷谷底的茅屋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间屋子要较为宽敞许多。心想,不错,我二人的师父果然是同一个人!
听得秋月华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师弟,看来师父她老人家还是没有回来。”方少白点了点头。一进屋子,闻到那股微微发霉的味道,他就已经猜到了。
他心中失望,在屋中仅有的两把椅子其中一把上坐了下来。忽然,一低头却见旁边桌子底下竟然有一页纸。他弯腰拾起,顿时欣喜若狂,站起身来,叫道:“师姐,你快来看!”
秋月华跑过来,两人一齐朝纸上瞧去,只见上面用小楷工整地写着:
月华,师父回来寻你不见,想着,你应该是担心为师安危,独自下山去了。虽然你有武功护身,但江湖上人心险恶。
你心性单纯,为师担心你会吃亏上当。所以,你若归来瞧见这封信,就不要再下山寻我了。为师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办,等办完了自会回来。——师父
二人看罢,秋月华喃喃道:“原来,师父已经回来过了。”
方少白心中感到困惑,问道:“师姐,你可知师父这张便条上所说的重要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秋月华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师父的事情,她很少告诉我,我也不敢多问。”方少白叹了口气,两人分别坐了下来。
头顶窗户微微开启,忽然,一阵凉风吹了进来。两人都想,这张便条想必是他们的师父写好放在桌上,后来被风吹掉在了地上的。
二人各自发了会儿呆,秋月华起身去收拾屋子,随后又到厨房做了饭菜。只不过这一顿饭,两人中途竟一句话也没有说,只管想着自己的心事。
饭罢,秋月华洗涮了碗筷,回到客堂。见方少白闷不做声,坐下来,问道:“师弟,你怎么样?我看你有些倦意,你要不要去**躺下休息一会儿?”
其实,方少白只是还在思考,他们师父在那张纸上写着的那所谓的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是否跟他父亲交给他的那个包袱以及他一家人被害的事情有关?
他摇摇头,回答道:“我不用,师姐。你如果累了就去歇着,不用管我,我在这儿坐会儿就好!”
两人沉默了片刻,秋月华突然叹道:“哎,也不知那人是谁,师父见了他没多久就消失不见了。”方少白道:“那人?什么人,师父见了谁?”秋月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师父带他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方少白心中一跳,忙问:“死了?”秋月华点头道:“嗯。具体说来,那应该是一具尸体。”听到“尸体”二字,方少白身子猛地一颤,跟着霍地站了起来,惊呼道:“你说什么?”
秋月华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如此强烈,方少白这一声惊呼倒把她吓了一跳。她试探着问道:“怎么啦,师弟?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吗?”
方少白急声道:“师姐,你快将当时的情况仔仔细细地告诉我。”
秋月华见他如此惶急,点头道:“好。”跟着叙道:“记得那日黄昏,我从外面采了野菜回来。一进院子,便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我感到有些奇怪,连忙奔进屋子,却见师父背向门外,坐在地上。我以为师父她是在练功,谁知走近一看,在她前面居然横躺着一个死人。那味道就是从这人身上发出来的,想来,死了已有五六天了。”
“我当时吓了一跳,叫道:‘师父,这人是谁啊?’师父却不搭理我,就好像没听见我说话一样。我又问了一遍,师父仍是不理。跟着,她便抱了那具尸体到她房间里去了。我不明白师父这是在做什么,朝她屋里叫唤,她始终没有答应。直到晚上,我去叫她老人家吃饭,她才说她不饿,叫我别去烦她。”
“我了解师父的脾气,从来都是说一是一,当下不敢再叫。于是,师父就这样跟那具尸体在她房间里待了三天三夜。这几日,她水米未进。到第四日早晨,我仍去叫她吃饭,可是唤了半天,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怕师父饿坏了,忙又拍了拍门。不料,那门被我轻轻一拍就开了。我走进去,既没有看见师父的人也没有看见那具尸体。想来,师父肯定是带上那个死人一大早地就出门去了。可谁知道,师父这一走就再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