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朝盈顿住脚步,薄司宴该不会和张建军一样,偷偷借了高利贷吧!
她想要回去再问仔细一些,转过身又停下了。
如果他真的借了高利贷,问清楚也不差这两个小时。
更何况薄司宴已经说钱是他的,许朝盈回忆他当时说话的神情和语气,不像是撒谎。
只要他解释,她就愿意相信。
在她心里,薄司宴三观很正,和张建军不是一种人。
许朝盈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稍加犹豫,转身下楼。
花店扎花的丝带没有了,网购的要过几天才能到。
许朝盈绕路去之前买过丝带的文具店,准备先应一下急。
她从文具店出来,突然听到后街传来争吵声。
她无意多管闲事,直到隐约听到薄蕊的声音。
许朝盈蹙了下眉,把装丝带的塑料袋扔进车筐,锁上车,循着声音找过去。
“你们这些庸医,害得我儿子截肢,得了抑郁症。他在家吃不着,睡不着,你们可好!一个个人模狗样的,躲在这逛街喝奶茶!”
薄蕊气不过,“大叔,你儿子送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我们怎么可能选择截肢?我们带教医生已经给你解释过很多次,截肢是为了避免伤口感染,救他一命!你能不能讲点理,别再跟着我们!”
好友拉扯她的胳膊,小声道,“蕊蕊,算了,我闻着他好像喝酒了。这人情绪不稳定,别再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咱们不跟他吵,赶紧走。”
薄蕊翻了个白眼,听从好友的建议,挽着她的胳膊,转身就走。
男人怒吼,“站住!”
没人理会他的话,他怒不可揭地冲过去,“听不懂人话么!我他妈让你们站住!我儿子没了一条腿,今天就让你们用命来偿!”
许朝盈穿过巷子,看到男人从怀里掏出匕首,往前刺去,脑袋嗡的一声,朝薄蕊大喊,“他有刀!你们快躲开!”
薄蕊闻声扭头,瞥到尖利刀刃折射出的寒光,头皮发麻,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男人没有刺中她,又将目标转向她身边的短发女孩。
短发女孩躲闪不及,被他刺中后腰,摔倒在地,鲜血一瞬间涌出来。
薄蕊听到声响,转过头,看到男人往好友身上刺,一瞬间被吓哭。
她双手死死捂住嘴巴,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想跑,又想冲过去帮忙。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许朝盈也被发疯的男人吓到,抖了一下。
短发女孩很快没了声音,男人转过身,猩红的眼睛瞪向薄蕊。
薄蕊趔趄着后退,被不平整的砖地绊倒,摔坐在地上。
“你、你别过来!我就是个实习医生!你儿子哭的时候我还安慰他!”
男人表情狰狞,“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你们保不住我儿子的腿,非逼他做截肢手术,他那么坚强的孩子,怎么可能哭!”
匕首前端被鲜血染红,血液顺着刀尖滴到薄蕊鞋上。
薄蕊瑟缩着后退,哭喊道,“冤有头债有主,要怪你应该怪撞你儿子逃逸的司机!”
“等我收拾完你们这些庸医,再去弄死那司机!”
男人举起匕首,阴狠地往她腿上刺。
薄蕊僵在原地,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她还这么年轻,她不想死!
她绝望地闭上眼,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几人所处的地方在一个拐角,周围无人经过,最近的商铺在另一侧,许朝盈刚刚过来的那边。
许朝盈慌忙搜寻一圈,没有找到任何能用作武器的东西。
情急之下,她用尽全力掰下一截树杈,从后方用力砸男人的头。
“薄蕊!快跑!”
男人匕首刺偏,戳到砖地上,刀尖划过砖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薄蕊整个人大幅度抖了一下,手脚并用翻过身,趔趄着爬起来,哭着呼喊救命。
许朝盈掰下来的树杈带着树叶,挥舞起来看不清枝干的位置。
她使劲打了四五下,却只打中一下。
男人捂住脑袋,骂骂咧咧转身,宣泄口转移,嘶吼着夺走她手中的枝条,挥舞着匕首往她身上刺。
男人攻击的速度过快,许朝盈腿脚发软,扭头跑已经来不及,她只得抬起手臂挡在身前,护住要害。
时间一瞬间被拉长,许朝盈瞳孔放大,眼睁睁看着男人手臂落下,染血的刀刃离她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耳侧刮过疾风。
一只手攥住男人的手腕,反方向一折,迫使他吃痛丢掉匕首。
几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冲过来,三两下将行凶男人制服在地。
许朝盈高悬的心脏重重落回远处,飞快跳动起来。
她趔趄着后退,用手扶住一旁的墙面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摔倒。
薄蕊认出来人是薄司宴身边的保镖,用手背擦掉眼泪,气愤地跑过来,对无力反抗的行凶男人连打带踹,“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我告诉你,你完了!”
许朝盈气还没喘匀,刚刚拦截行凶男人的壮汉朝她走来,“太太,您没有受伤吧?”
壮汉至少得有一米九,一身健壮的肌肉在宽松的T恤下呼之欲出,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我、我没事。”
她思维迟缓,却仍保持理智。
眼前的男人为什么叫她太太?她没有见过他啊?
她指向短发女孩躺倒的地方,“那有伤者。”
“太太不用担心,我们的人已经去那边查看了。”
许朝盈脑袋里乱成一团,薄蕊已经快步朝她走来。
她视线转向薄蕊,突然在不远处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之前曾经救她免遭刘晓军毒手的人吗?
他们怎么也在?
薄蕊从惊吓中缓过来,确认好友还活着,被保镖送医后,马上过来找许朝盈。
她承认,是她之前狭隘了。
如果没有许朝盈,她今天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个嫂子她认了!
她走到许朝盈身前,谢字还没说出口,许朝盈突然越过她,往她后方走去。
“哎!你去哪!”
许朝盈径直走向认识的男人,还没伸手拍他,男人就觉察到,避开她的触碰,转过身。
男人看清来人,恭敬道,“太太。”
许朝盈疑虑更重,“你们都叫我太太……是薄司宴叫你们来的?”
“是。”
“你们为什么……你们是保镖,他花钱雇你们保护我?你们一直跟着我?”
男人垂首,“是。”
许朝盈唇瓣微张,更懵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追问道,“你们认识陶梁吗?”
“陶警官?”
“对,你们是同学?”
男人蹙眉,如实回答,“不是。”
薄蕊走过来,怕他们说漏嘴,害薄司宴掉马,出声道,“你们都走吧,吓到我大嫂了。”
“是,小姐。”
男人们收拾好现场,把行凶的男人扭送上车,退到暗处。
顷刻间,现场就只剩下许朝盈和薄蕊两人。
许朝盈在风中凌乱,薄司宴说,这些人上次救她是巧合,是恰好路过,他说他们和陶警官是同学,所以他才知晓,及时赶到她身边。
但她亲口问了帮他的人,他说不是。
到底谁说的是真话,谁又在撒谎?
答案呼之欲出,许朝盈不敢相信。
薄司宴为什么要骗她?
他为什么雇那么多保镖?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瞬间,许朝盈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从乱成一团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视线汇集在站在她面前的薄蕊脸上。
薄蕊对上她的视线,为曾经捉弄过她感到愧疚。
“刚刚多谢你。”
薄蕊轻咬下唇,“大嫂。”
许朝盈怔了一下,喜忧参半。
她想放下心事,安抚一下薄蕊,却做不到。
她憋了一肚子疑问,想找她问清楚。
“蕊蕊,你大哥他……”
话到嘴边,许朝盈顿了一下。
她突然有些害怕……
她深吸一口气,“你大哥他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薄蕊欲言又止,这让她怎么回答?
大哥威逼利诱不许她暴露薄家的情况,她讨厌许朝盈的时候都强忍着没说,更何况现在她承认了这个大嫂,更不可能坦白,让两人感情出现问题。
许朝盈从薄蕊的沉默中读出答案,几乎可以肯定,“他不是做销售的,对吗?”
薄蕊见她已经快猜出答案,面露难色,声音越来越小,“我、我不能说,你去问我大哥,别说是我让你去的。”
许朝盈追问,“什么意思?”
薄蕊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大哥他是做销售的,你别多想。”
她不这么说,许朝盈还不会这么想。
现在,她越发确定,薄司宴不是做销售的。
“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随随便便能拿出八十万,有钱雇这么多保镖……
如果薄司宴是担心她受到危险才雇的,可是……他怎么能预料到陈春花会绑架她?保镖是早就有的!
正常人会雇这么多保镖吗?!
许朝盈面无表情,吓到了薄蕊。
在她的印象里,许朝盈一直是笑容挂在脸上,很好相处的人,就算被她捉弄欺负,也没用流露出过现在这样严肃的神情。
薄蕊局促不安,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被许朝盈质疑的目光盯住,飞快错开视线。
别看她……她什么都不会说的!
许朝盈缓了口气,声音放软几分,“蕊蕊……”
“诶呀!你的手!”
薄蕊拔高音量,惊呼一声打断她的话,眉头蹙在一起,拉起她的手,想碰又不敢碰。
许朝盈的手心里满是鲜血,皮肉翻卷,伤口看起来十分骇人。
嘶……这得多疼啊!
许朝盈顺着薄蕊的视线低头,见状只是蹙了下眉。
手心里的伤,应该是刚刚情况紧急,她不管不顾去掰树杈,被凸起的锋利树枝划伤的。
薄蕊怕拉手牵扯她的伤口,转而去拽她的胳膊,“你别骑电动车了,我开车过来的,走,我们现在马上去医院!”
许朝盈双脚钉在原地,薄蕊使了两下劲没有拽动。
她扭过头,着急道,“走啊!你难道想让伤口感染发炎吗?!”
许朝盈用力将她的手从胳膊上甩掉,“你回答我的问题,薄司宴到底瞒了我什么?”
让她说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薄蕊不想信用卡全被冻结,她咬住下唇,“我说的不一定靠谱,要不这样,你先跟我去医院处理伤口,我打电话叫我大哥过来,让他自己回答你,行不行?”
许朝盈看出她的为难,便知道薄司宴瞒她的事非同小可。
手心里的伤口隐隐作痛,却远比不上薄司宴欺骗她,她的心难受的程度大。
她眼底闪过失落,他到底骗了她多少事?
“算了,我自己回家问他。”
别啊!
眼见着她转身就走,薄蕊急得大喊,“你手这样怎么骑车?你疯了吗!”
许朝盈的脚步并没有因为她的声音而停顿,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形象,坐在地上喊疼。
许朝盈顿住脚步,转头疑惑地看她,“你怎么了?”
“我、我刚刚躲那个疯子的时候好像摔到腿了,不知道会不会骨折,至少也得是骨裂。”
许朝盈想到骨折在家卧床的姐姐,眉头微蹙。
薄蕊小心观察她的神情,“你能陪我去医院做检查吗?”
话音落下,她突然意识到,她不能开车。
伤势是她胡诌的,她只是有点皮肉疼,没有伤到筋骨。
她只是担心大哥……
虽然大哥的马甲岌岌可危,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没有落上去,马甲还能再穿一阵。
她开了辆保时捷,被大嫂认出来怎么办?
“我们打车去,可以吗?我的腿真的好痛。”
薄蕊的戏说来就来,挤出两滴眼泪,用眼睛偷瞄她。
许朝盈沉默片刻,垂眸道,“走吧。”
薄蕊开心地从地上爬起来,被她目光扫到,腿一软,歪歪斜斜倒在她身上,“大嫂,你得扶着我。”
两人挪到路口,打上出租。
“师傅,去……”
薄蕊还没来得及报出实习所在的公立医院的名字,声音就被许朝盈盖过。
她愣了一瞬,大嫂报的私立医院不是她家的吗?
她面色古怪,合着大嫂什么都知道?!
手机嗡声震动,薄蕊抖了一下,在许朝盈的注视下,从包里翻出手机。
屏幕亮起,显示来电人是大哥。
薄蕊顶着一旁那道无法忽视的视线,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咽了口唾沫。
这简直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现在的情况,貌似接听电话才说明她心里没鬼。
她心一横,按下绿色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