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祖看到她,表情一瞬间变狰狞。
“小贱人,又是你!”
他反问陶梁,“这是我姑家的房子,我回自个亲戚家,怎么能算私闯民宅!”
许朝盈环抱着胳膊,唇边勾起冷笑,“看来许大富还没和你说啊,这房已经卖出去了,户主变更,已经不是陈春花了!”
她扭头问,“陶警官,他撬人家门锁进来的行为,算不算私闯民宅?”
“算,往严重了说,他这是入室行窃!”
陈耀祖接收到薄司宴眼神中传递的信号,出声道,“警察同志,我看家里十分乱,像是被人翻过,您得严查,给我一个交代。”
“放屁!这家没半点值钱的玩意,有什么值得盗的!”
许朝盈哼笑,“听你的话,像是已经翻过了?陶警官,他……”
陈耀祖慌了神,不等她把话说完,伸手去抓她的胳膊,“你住嘴!卖房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跟我家商量!”
“当着警察的面,还想动手?!”
陶梁利落地将他制服在地,许朝盈走过去,叉着腰居高临下冷眼看他。
“你一个旁系,房子再怎么也落不到你手里。真搞笑!我卖自家的房,和你商量个毛线!陈春花给你这给你那,你还真把自己当她儿子了!她蹲监狱,我看你也没去看她一眼啊!”
陈耀祖昂头,“你妈已经把这房送我了!”
“口说无凭,有种你拿出证据!”
陶梁等许朝盈说完,厉声道,“既然没有证据,那就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
陈耀祖不服,“房本上是陈春花的名,她现在人在监狱,怎么可能变更户主!这小贱人明明在撒谎!她也拿不出证据,找个人过来演戏罢了,凭什么抓我!”
许朝盈早猜到他会这么说,刚准备从相册翻和陈力签署的合同照片,陈力就越过她走到陈耀祖面前,将合同原件怼在他眼前。
陈耀祖一目十行,眼睛流露出不敢置信,气焰一瞬间熄了。
陈力之所以来的比警察慢,就是受薄司宴的叮嘱,去总裁办翻箱倒柜找合同去了。
许朝盈怔神,陈力匆匆过来,竟然想的这么周全。
电话里他明明说是在公司,购房合同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应该放在家里安全的地方吗?
难道他过来的路上还回了趟家?
陈耀祖认清现实,开始撒泼求饶,称自己无知者无罪,让陈力放过他这一次,以后绝不会再找上门。
陈力代表薄总的态度,对他的一切反应无动于衷。
一行人前往派出所,许朝盈做完笔录,从笔录室出来,听到楼道尽头有说话声。
她扭头看了一眼,顿住脚步,说话的两人竟然是薄司宴和陈力。
两人面对面站着,薄司宴不知道说了什么,陈力频频点头。
许朝盈秀眉微蹙,满腹疑惑,他们两个认识?
可薄司宴为什么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两人彼此还装出一副互不认识的样子?
两人刻意压低了说话的音量,许朝盈听不出完整的句子,却隐约能听到房子,过户之类的字眼。
薄司宴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能看到陈力的。
陈力对薄司宴态度可以称得上是恭敬。
许朝盈越发疑惑,在门口踌躇不前。
陈力突然对上她的探究的目光,似乎吓了一跳,马上告知薄司宴,随后和他隔开距离。
薄司宴转过身的时候,小丫头已经走到他面前。
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陈力压力山大,还是装作和薄总不熟,对许朝盈说,“许小姐,我还有工作要忙,我先走了?”
“嗯。”
陈力如蒙大赦,越过两人,加快步频,飞快离开第一现场。
薄司宴刚刚一直在和陈力聊这套房后续的问题,老家带给小丫头的只有痛苦,没有快乐,不然她也不可能这么迅速的把房子卖掉。
购房合同签的陈力的名字,陈力过来询问他过户的事。
薄司宴要这套老破小没有什么用处,索性直接将房子送给陈力当作近日频频加班的酬劳。
他不知道小丫头听到多少,因而不敢贸然开口。
薄司宴观察她的神情,试探朝她伸手,“咱们也走?”
小丫头没有牵他的手,直视他的眼睛问,“阿宴,房子背后的买主是你,对吗?”
她的语气过于肯定,薄司宴沉默片刻,“你都听到了。”
他有些忐忑,如果她听到了这些,岂不是连陈力称呼他为薄总也全都听到了?!
薄司宴的心一瞬间高悬起来,紧张兮兮地盯着她的唇。
许朝盈如遭重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刚刚只是试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合着房子没有人买,那八十万是薄司宴掏的,他们左口袋进右口袋,一分钱没赚!
她白高兴一场!
小丫头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神情越发绝望。
薄司宴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没有听到他们谈话!
也就是说,他还没有掉马!
薄司宴只敢松半口气,不管怎么说,卖房的事情上,他为了让她开心,欺骗了她。
他艰难开口,“盈盈,抱歉,我……”
许朝盈脑袋嗡嗡的,她抬手打断,“等一下,你、你让我冷静一下。”
陶梁的大嗓门从楼道另一头传过来,“老燕子!你们怎么还不走?!”
他得不到回应,还在继续问。
薄司宴只恨手没有那么长,没法把他的嘴捏上。
许朝盈恍惚转身,“陶警官,我们马上!”
“盈盈……”
许朝盈打断,“我们出去说。”
薄司宴想去牵她的手,刚触碰到她的手指,她就蜷起手指,把手晃到身前,避开了。
他有些慌,小丫头一定生他的气了。
许朝盈憋着一口气,穿过派出所大厅,走到电动车前才停下。
她猛地转身,薄司宴顿住脚步,和她面对面站定。
小丫头环抱着胳膊,平时笑意盈盈的脸此刻格外严肃。
“你和陈先生认识?”
“认识。”
“他是谁,你同事?还是你找来的演员?”
“同事。”
小丫头气势汹汹问了他两个问题,突然不再发问。
薄司宴局促不安,“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是。”
许朝盈语气不快,反问道,“换做谁被戏耍都会生气吧?”
她情绪已经很稳定了,那可是八十万!一瞬间灰飞烟灭!
“我没戏耍你。”
薄司宴语气急切,“你不要我的钱,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帮你。我……我就是想让你快快乐乐的,不要为这些事烦心。”
许朝盈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的好意,但……”
她越想越心梗,不知道眼前的男人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八十万那么大一笔钱,我要是今天没问出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许朝盈噎了一口,“你别说这种话,也不要打断我。”
薄司宴忙道,“抱歉,你继续说。”
“房子卖出去八十万我的确很高兴,但大前提是买主不是你!你能明白吗?咱们既然组建了家庭,就像你说的,你的钱就是我的,当然,我的也是你的。你找了个人伪装买主,除了让我高兴一下,血亏八十万!陈春花的房子虽然老点旧点,大不了在网上多挂一段时间,便宜一点,早晚能卖出去!你真的是……我白高兴一场!”
许朝盈气得想哭,“怪不得当初支票被撕,你信誓旦旦让我找陈先生再要一张,原来他是你的人!”
她突然顿住,又问,“支票是怎么回事?钱是你的,支票也是你的?你怎么会有支票?”
小丫头语速又快又急,像机关枪一样。
薄司宴被她质疑的目光盯住,心里发虚。
犹豫的间隙,他又听到小丫头的声音,“你千万别说支票是祁炎给的。”
薄司宴语塞,除了祁炎,他一时找不到能背锅的。
他硬着头皮解释,“是祁炎,我拿钱找他换的,不信你可以现在打电话问他。”
两人四目相对,薄司宴面色平静,心底发慌。
许朝盈下颌线紧绷,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低哼一声,“算了。”
她闷声叹气,鼻息粗重,“你应该庆幸,那八十万我没有花。等回家之后,我把支票给你,你兑成现金,存进卡里。”
“这钱你先拿去用,给你姐花,你姐名下有套小房,对争夺孩子抚养权有利。”
薄司宴抢在她反驳之前又道,“不是给,是借,我借你,等你房子卖出去,再还我就行,我不要你利息。”
许朝盈仔细一想,他说的有道理。
“这八十万算我借的,我按银行定期给你利息。”
她抬手制止他开口,“如果你不要利息,那我也不用你这八十万。”
薄司宴拗不过她,“都听你的。”
他小心观察她的神情,“你刚刚说算了,那你……还生气吗?”
“气啊,超级气!”
许朝盈哼道,“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薄司宴慌了,见她骑上电动车,脑海中已经有了她拧动车把冲出去不见人影,他独守空房的画面。
许朝盈只是站累了想坐一会儿,突然感觉身后一沉,扭头一看,薄司宴坐在了后座上。
她硬生生气笑,“你干嘛?!”
“你去哪?我跟你一起去。”
“我哪也不去。”
“我不信。”
“薄先生,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许朝盈脖子往后扭着发酸,她转向前方坐正,“念在你是初犯,认错态度良好,我原谅你了,但是下不为例。”
“说话算话!”
许朝盈低哼一声,算是回应。
薄司宴心情并没有因为小丫头表态而转好,反而更加焦虑。
他有些懊恼,她说下不为例,可他还要坦白身世……
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她还能像这次一样原谅他吗?
许朝盈见后面没了动静,以为他已经下去了。
她拧了下车把,想将车头转个方向,方便和薄司宴说话。
谁知她刚一加电,后背突然被重物撞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
许朝盈手滑了一下,电量一瞬间加到最足,电动车控制不住往前冲去。
薄司宴反应过来,马上从后座跳下来,绕到前面,控住她的车把。
许朝盈及时捏紧刹车,才没连人带车飞出去。
她心脏怦怦直跳,手心里都是汗。
她一阵后怕,气恼道,“你没下车怎么不说一声啊!”
“抱歉,我怕多说话,惹你生气。”
“我哼一声就表示我不生气了!”
许朝盈大声说完,脸颊一瞬间红了。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对他这么大嗓门说话。
她缓了口气,降低音量,“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被吓到了。”
“我知道。”
薄司宴再次确认,“那房子的事,就算翻篇了?”
“嗯,翻篇了。”
许朝盈戴上头盔,昂头看他,“这事我不跟我姐说,你也别提。”
骑到小区楼下她才想起来,她正事还没干!
上午出门,她是准备给薄司宴买礼物去的!
薄司宴停好车,走到楼道口,见小丫头还坐在电动车上没有要下来的意思,神经又紧绷起来。
“你去哪?”
许朝盈张了张口,打消再出门的念头。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她要走,薄司宴一定会要求同去。
也罢,反正现在离他的生日还早,以后她再找时间一个人去商场。
“去给电动车充电。”
许朝盈把电动车推进地下室,插上电源再出来的时候,薄司宴还在楼道口等她。
这一次她没再躲避他伸过来的手,任由他将她的手握在手中。
薄司宴紧紧攥住小丫头的手,不安的心才渐渐平复。
午饭后,许朝盈没有睡午觉,将餐厅收拾好,去玄关换鞋。
薄司宴始终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也跟着她走到玄关,“你现在就去花店?”
“嗯,我要赶紧把顾客预约的花束做出来,明天开始就能休息了。”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啊,快的话我两个小时之内就能回来。”
许朝盈对上他的黑眸,发出质疑的声音,“薄先生,你有点奇怪。”
她话锋一转,“你该不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薄司宴错开视线,下意识反驳,“没有。”
他轻咳一声,赶忙岔开话题,“你为什么不叫我阿宴了?”
许朝盈低哼,“不告诉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
她刚推开门,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拉住。
许朝盈转过头,挑眉问,“还有什么事?”
“今晚你是不是就有空了。”
“嗯。”
“那晚上我们去约会?”
小丫头做思考状,薄司宴耐心等她回复。
“准确的说,下午四点以后就有空。你骗了我,今晚得请我吃饭作为补偿。”
薄司宴舒了口气,面部表情放松,唇角微微上扬,“没问题。”
“那我先去花店啦。”
“路上慢点。”
薄司宴送许朝盈出门,一直等她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才关上门。
许朝盈听到声响,唇角扬起的弧度渐渐落下。
薄司宴不是还欠着贷款吗?他从哪凑出的八十万?
八十万不是小数目,他竟然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
他这么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