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溪沉默了下来,“这件事情让我想想吧。”

她知道顾温年现在是什么意思,要让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一想到她父亲乔天峰囚禁了乔欢好长达十几年,而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装作已经死了,从未接近她的身边,她就觉得不该原谅。

乔天峰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可是在她看来,乔天峰仍然是为了自己。

倒吸了一口凉气。

想到这里,慕南溪从顾温年的掌心中抽离走。

顾温年感受着她抽离的动作,不由心尖上也跟着一空,就在这时,漆黑的夜晚——

一道车灯刺眼的照了过来,尊贵的黑色迈巴赫车型停驶在警察局门口前,车门砰的一声打开,从车上下来周俞,他将孩子抱下来。

而霍宴深挺拔高大的身躯也从车的另一边迈步下来,他剑眉星目,黑眸幽深如古井,高挺的鼻梁,五官俊美如斯,比三年前更加多了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慕南溪隔着微亮的光纤,看见霍宴深的模样,这一刻,心脏强劲有力的跳动起来,根本克制不住。

她抿了抿粉唇:“……”

当真正见到霍宴深的时候,她发现,还是无法做到轻如鸿毛。

所有三年以来的思念,都如洪水般倾泻涌来。

顾温年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呼唤,“南溪,霍宴深将孩子带来了,一会儿我让保镖接过来就好了,我们不用下车。”

“好。”慕南溪的嗓音有一丝丝嘶哑。

顾温年注意到她的反应,不由褐眸眼底闪过一抹黯然伤神。

他一直以来,误以为自己已经赢了,可是现如今,竟然还是有一种输得彻底,一塌糊涂的感觉。

警察局内。

霍宴深牵着小宴西的手走进来,警方人员立即迎接,“霍先生。”

与此同时,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保镖也起身,走过来,就要牵走小家伙。

然而霍宴深却警惕心十分强,看向警方人员,薄唇淡漠不已地抬开,“他们是谁?”

警方人员看过去,“哦,这两位……是这个小朋友的父亲联系的人,说霍先生您把孩子交给他们就行了。”

“你认不认识这两位叔叔?”

霍宴深低下头来,黑眸睥睨在霍宴西白皙稚嫩的脸蛋上,开口询问着他。

霍宴西撅了撅嘴唇,盯着眼前的两个保镖看了半天,还是不认识他们的脸。

小家伙摇了摇头,“唔……我不认识。”

霍宴深气场强大,看向两位保镖,“这小朋友说不认识你们。”

保镖们面面相觑了一眼,随后上前,笑眯眯地看向霍宴西,伸出双手来,口吻轻哄道,“小少爷,是你爹地和妈咪让我们来接您的,您只需要跟我们走就好了,马上就可以见到妈咪和爹地。”

“……”

霍宴西顿时吓得整个小身板儿都僵硬了,他立即躲在霍宴深的身侧后,将小小的脸蛋埋在男人腰间。

“呜呜呜,霍叔叔,宝宝好怕哇,这两个陌生人好奇怪,好像是妈咪说的那种人贩子。”

两位保镖:“……”

他们是货真价实的顾家保镖。

霍宴深袒护着霍宴西,看向警方人员,“一通电话打来的说接就接么,身份都核实不了,我在这里等着,我不可能将小孩子随便轻易的交给陌生人的手里,让这个小孩子的亲生妈咪和爹地过来接,我要交到父母的手上。”

警方人员本来是很相信这两位保镖的,可是听见霍宴深这么说,的确似乎是他们太过草率掉以轻心了。

而且刚才这两位保镖开口,确实不像是什么好人……

周俞也冷声说道,“这两位的身份我们有权利怀疑。”

“霍先生您说的有道理,我们还是让小朋友的亲生父母过来接吧。”

警方人员立即看向两位保镖,“你们给小孩子的父母打电话,自己小孩子不来认领,让你们来领算什么回事,这里是警察局,我们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让别人代领孩子。”

两位保镖无言,只好无可奈何的走到角落里,给顾温年打电话。

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顾少,现在怎么办。”保镖捂着手机听筒,声音极小的说道。

此时——

车内。

慕南溪已经完全听见了电话内容,脸色沉了沉,直接打开车门下车,“温年,你待着,我下去接宴西。”

“南溪……”

顾温年还没有挂断电话,就看见慕南溪下了车,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褐眸望着女人离去的背影,不由心脏跟着一沉。

真的只是因为接孩子的缘故吗?

还是因为她也很想见霍宴深一面?

顾温年有些嘲弄地扯了扯唇角。

警察局。

慕南溪落落大方的走进警察局内,压根都没有看霍宴深一眼,直接冲到霍宴西的身前,“宝贝!”

“妈咪!”

当霍宴西看见慕南溪这一瞬间,眼睛就发亮,狠狠地迎面扑到眼女人的怀中。

慕南溪用力的抱着霍宴西,下巴抵在他的短发漩涡,蹲着说道,“宝贝,你吓死妈咪了。”

听见这一道熟悉带有温度的女音。

霍宴深整个高大颀挺的身躯都僵硬住,黑眸直勾勾盯着慕南溪白净的脸庞,她略施粉黛,一双眼睛明媚如弯月,眉毛精细。

是她。

真的是她。

慕南溪回国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南溪?”霍宴深倒吸了一口凉气,走过来,嗓音沉了沉,目光下移,“这个小孩子,是你的……儿子?”

慕南溪抬起美眸来,冰冷无比的瞥了一眼霍宴深,旋即起身,牵着霍宴西的小手手。

“是,他是我儿子。霍先生,好久不见!”

霍宴深心脏狠狠一震,俊美如斯的脸上闪过无数的无措,黑眸更是阴沉的厉害,“你跟谁生的儿子?”

“跟你有关系吗?”

“有关系。”

男人喉咙艰涩不已,“整整三年,你就已经跟别人成家立业,有了儿子了?”

太快了。

快到他不可置信,他还在等她,但她却已经跟其他男人孩子,三岁多了吗?

霍宴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霍宴西也有些完全没有预料到,惊讶的张了张软唇,“妈咪,你跟这个霍叔叔……认识吗?”

霍宴深看向霍宴西,又询问慕南溪:“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慕南溪脸色极冷,淡淡的回应,“管你什么事?”

她心中也像是五味杂陈,虽然表面上冷静,但实际上也早都已经兵荒马乱。

慕南溪牵起霍宴西的手,走向警方人员,“警察同志,我是我儿子的亲生妈咪,现在可以带他走了吧?”

警方人员也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慕南溪,这不是乔小姐么?

霍先生的心尖宠。

乔北希小姐。

什么情况。

“可以,您在这边签个名字就可以带走孩子了……”

“好。”慕南溪立即上前,随后在警察的单子上签下自己和霍宴西的名字。

当然了,小家伙的真名现在叫顾宴西。

慕南溪签好了以后,递给警方人员,“这个应该不会泄露我们的隐私吧,我希望不要给其他人看,谢谢。”

“当然不会。”

慕南溪点了点头,随后带着霍宴西就要离开警察局,而两个保镖也紧跟其上。

霍宴深脸色沉重,追了上来,一把攥住慕南溪的手腕,“南溪,你给我一个说法。”

“我给你什么说法?”

慕南溪昂起头来,静静的看着霍宴深,又想到现在霍宴西在身边,“你不要拉着我,我儿子在这里,他年纪还小,霍先生,麻烦你做个人,大家现在都已经各自有了新生活,时间都过去三年了,忘记过去吧。”

三年了,还没释怀么?

霍宴深扫了一眼霍宴西疑惑的表情,不由沉了下来,缓缓开口,“好,我看在你儿子在场的份,今天先不说这些,你带他走,但是,这件事我希望我们找个机会,好好聊一聊。”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趁着霍宴深松手的瞬间。

慕南溪甩开男人的禁锢,立即就迈步警察局,脚步加快,如同逃跑的麋鹿。

霍宴深看到她和儿子背影,整个神情都跟着僵硬,黑眸如同死人一般凝固。

周俞也没有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局面,“霍先生,这个小孩子居然是霍太太的……”

“她已经不是霍太太,但我现在就想知道,她的儿子是跟谁生的!”

霍宴深胸腔起伏不断,脸色阴郁不已,咬牙切齿,随后转过身,就朝着警方人员走过去。

他要查看那张慕南溪签过的单子。

然而警方人员阻止了下来,“霍先生,这个您不能看,刚才那位慕小姐已经说了……”

不过确实也十分奇怪,为什么明明应该是乔北希的,怎么又叫慕南溪?

而且还跟霍先生私底下的关系这么僵硬。

“她是我前妻!”

霍宴深盯着警方人员说道。

“万一他的儿子是我的种,你们付得起责任?”

警方人员愣了一下,随后便退让到一旁,让霍宴深查看单子。

霍宴深一把拿起认领单,目光阴骘且深邃,死死盯着上面的名字,慕南溪,顾宴西。

顾宴西……

顾宴西。

姓顾,顾温年的种?

这一刻,他偌大的身躯摇摇欲坠,踉跄的往后退了两三步,俨然站不稳,整个大脑轰隆一声,宛若晴天霹雳。

周俞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搀扶住霍宴深,“霍先生,您小心,到底怎么回事?”

霍宴深整个人立即靠在墙壁上,颀挺的身躯四肢无力,他闭上眼眸,一道清泪划过俊脸,将单子拿给周俞。

周俞看完以后,脸色也极其错愕,“顾宴西,顾温年的儿子?”

这个小孩子是太太跟顾温年的种?

“当初,我们的孩子已经打掉了,现在她跟顾温年就生了一个,三年时光,这个孩子正好三岁,居然还叫顾宴西。”

用了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是当初他给他们之间孩子取的名字。

周俞扶着霍宴深,难受不已,“霍先生,会不会是误会了,这个孩子也许是……”

“也许,还有什么可能呢?从那以后,我就没有碰过南溪了,一点儿可能性都没有。”

这三年以来,霍宴深从来都没有碰过其他女人,从来都没有,更没有碰过乔欢好。

周俞于心不忍,“霍先生,您先不要想这件事情了,都过去三年了。”

霍宴深皱了皱眉头,他哭的泣不成声,靠着墙壁偌大的身躯滑了下来,整个眼眶都红的厉害。

周俞从来都没有见过霍宴深这幅样子。

霍宴深薄唇轻轻颤抖,目光深邃的彻底,“南溪怎么可以怀其他男人的孩子,三年时间,她怎么可以呢……”

他一直以来都认为他们之间没有真正的结束。

可现如今如果是慕南溪已经和顾温年有了儿子,他该怎么办。

一切都回不了头。

也许,从三年前就不能回头了。

周俞却摇了摇头,肯定无比的道,“霍先生,事情未必像您想的那样没有转机,我觉得这个小孩子眉眼之间跟您太像了,虽然一直不可能摘口罩,但是还是感觉跟您非常像。”

“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

霍宴深忽然想到这个可能性,抬起黑眸,盯着周俞,似乎心中涌上了一抹希望。

“有可能是我的么?”

周俞点头,推测道:“三年前您在飞机上遇到慕小姐,您也说了,她有孕吐的反应,您觉得她肚子大了,也许太太一直以来都没有打掉您的孩子,而且今天这个孩子一直说妈咪不让他摘口罩,为什么呢?”

“如果是顾温年的孩子,那他应该不怕摘口罩,就算是怕我打扰他们的生活,也不至于。”

霍宴深语气逐渐恢复了平静,理智。

“是的,这个孩子跟您真的太像了,而且还跟您这么有缘,有的时候只有亲身骨肉,才会有这样的无法脱离的缘分。”

霍宴深听见周俞这么说,“你说的可能性很大,我要找南溪好好聊一聊。”

警察局外,慕南溪匆匆带着霍宴西上了车。

“妈咪,你跟霍叔叔是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