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成功什么了?在宫宴上大打出手,现在又被长公主扫地出门,我孙家的脸都被你们姐弟俩丢尽了!”孙太傅气上了头,竟让人直接拿来了家法,狠狠地抽了孙明梧两鞭。

孙明梧默默承受着,这点伤害早已习以为常。

“爹,你总是这样,不听我说什么,只一味认定自己看到的,呵呵。”孙明梧嘴角渗出的血丝怎么都止不住,配上他逐渐发红的双眼,苍白无力的双颊,整个人的气息好像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一般。

可孙太傅非但没有停手,反而用力更甚,直接打得孙明梧脑袋发昏,差点厥过去。

最后管事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上前道:“老爷慢点,小心气坏了身子。”说着不着痕迹地将家法拿走。

“逆子,逆子。”没了家法,孙太傅却还在振振有词,“好,你别说我没听你说,来说说,你成功什么了?”

孙明梧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全身没一处是不疼的,眼前更是黑一阵白一阵。

见孙明梧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孙太傅刚下去的火气“噌”的又涌起来:“叫你说又不说,纯心耍你老子是吗?今天我不打死你!”

说着又左右看看找家伙,管事此时庆幸方才将家法收走了,不然该如何是好?眼看着孙太傅找了个大木棍子,吓得他赶紧上前拉住主子。

“老爷,少爷这是没缓过来呢,不是成心不回话的呀!”

“你什么意思?怪我打他打狠了?”孙太傅一把推开老管事,又想一脚踹过去。

可孙明梧从小被困在后宅,身体孱弱,现下已经到达了身体的极限,但他求生意识非常强,即使脑子里依旧天昏地暗,也挣扎着想起身。

“父亲,爹,我……”孙明梧感觉说一个字,胸口就疼一分,但他不敢停,“我已经成功说服长公主投诚。”

一句话,孙明梧说的很痛苦,但字字清晰。

孙太傅拧眉:“当真?那你宫宴后为何回府?”

他最近特别不顺,第一反应便是这小子扯谎。

孙明梧缓过来一些,便强撑着身子,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亲生父亲:“宫宴上的打斗乃阮太医挑起,并非我所愿,他爱慕长公主而不得,记恨于我,才下此狠手,长公主怜我疼我,便命我回家躲避一二,我说的事情,她看在我一腔赤诚,应下了。”

“她为何会应?”孙太傅可不觉得区区情爱会让赵安玉背弃赵昱。

孙明梧轻哼一声:“只因池靖彦,她曾经的爱人。”

“池靖彦?”这个名字太远了,孙太傅想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安国公家的长子,他不是早就战死沙场了?”

“对,多年前早已死在辽国,因此此次出征,长公主曾让摄政王带回一抔辽国泥土,摄政王没带,并当面斥责了她,她很难过,继而心生怨恨,我再加以挑拨,他兄妹二人离心,顺理成章。”

孙明梧顶着一口气说完,嘴里满是血腥的滋味让他头脑异常清醒。

“她竟还想着那个死人?”孙太傅眼珠子转了又转,恍然:“怪不得这些年她如此荒诞,本以为是她自甘堕落,放浪形骸,原是深情不渝,自我麻醉?”

“好!好得很!”

孙太傅终于面露笑意,放声大笑之后还不忘假情假意地亲自将孙明梧扶起来。

“好儿子,我们家总还算有个聪明人!”孙太傅拍拍孙明梧的肩膀,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如此,我方阵营的胜算又大了一分!不过我得亲自见见赵安玉,你去安排。”

老狐狸终究还是狡猾,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任。

但孙明梧又有什么选择,乖顺应下,丝毫没有计较自己这一身伤,是否应该让他这个当爹的道歉一二……

只要赵安玉真的能加入,孙太傅便很有信心能成事!

“好!就明晚!正好我要与威远侯、完颜议事,你去将赵安玉带来,但是你要记住,若赵安玉是假意投诚,我不会将你如何,但你母亲……”

孙明梧瞳孔一缩:“是,我知道。”

他的母亲早就死在孙蓉的迫害之下,可偏偏他的父亲还用他母亲的灵位威胁他,当真可笑!

死人,哪有活人重要?母亲泉下有灵,必能保佑我大仇得报!孙明梧掩下眼底的恨意,被小厮不算客气地请回了院子,连个郎中也没有派给他。

孙明梧跌跌撞撞拿出自己常备的创伤药,给自己上药,可背后的位置是盲区,他只能将药洒在白布条上,给自己包扎一下就算完事。

折腾完,孙明梧已经疼的大汗淋漓,屋里仅有的一盏煤油灯在冷风的吹佛下摇曳。

这破屋子,连墙面都是漏风的!

孙明梧干脆打开窗户,迎着风抬头望向明月,脑海里不禁浮现在长公主府与赵安玉的谈话。

事实上,赵安玉根本没有投诚,反之,他将孙太傅的筹谋全部告诉了赵安玉,换来孙家灭亡之后能保全性命。

这个家,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他都恨不得活剐了他们!尤其是他的父亲!他的姐姐!他们就是罪恶的源头!

“明日,会是你的祭日吗?”

孙明梧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刚刚还疼痛的伤口现在异常的舒适。或者可以说,一想到孙家即将覆灭,他就觉得身心舒畅!

另一边,同样身心舒畅的还有浓情蜜意完,踏着夜色离开的赵昱。

等赵昱走的没影了,流苏才冲进屋子里,一脸控诉地看着花语:“姑娘坏人,居然瞒着我。”

“啊?瞒你什么?赵昱吗?”花语觉得好无辜呀。

流苏一脸吃惊:“姑娘怎可直呼王爷名讳?”

花语失笑:“不然呢,我叫他什么?”随后又反应过来:“你平日里怎么叫王勇?”

“啊?”流苏一愣,不明白怎么突然说到自己身上,但只犹豫了一下便回道:“王大人,或者……勇哥。”

最后两个字咬字很轻,尽显女儿家的娇羞。

“哎,我们家的小媳妇,就这么被王勇那个贼子勾搭走了。”花语摇摇头,眼底尽是笑意,“王勇去你家见过你父母了吗?”

“姑娘。”流苏这个憨傻的,明明是自己冲进来要“兴师问罪”,但寥寥几句就被花语转了话题。

但很意外,流苏这次又给饶了回来:“姑娘还说我呢,你和王爷的事情,竟然还瞒着我。”

“天爷呀,冤枉的很呢,我可没瞒过你,只是你眼里只有王勇,哪能关心到姑娘我呢?”虽然几次外出与赵昱的见面都是簪星陪同,但她与簪星谈话,说起赵昱的时候可没避讳着流苏,要怪只能怪她不灵敏罢了。

流苏撅着嘴巴一脸委屈相,引得花语立马投降来安慰她,就连平日里惯会与她斗嘴的簪星也凑上来说了句:“不准哭,哭起来丑死了。”

就这一句,直接点燃流苏的“战火”,追着簪星满屋子跑:“你才丑,你最丑!丑的傅闲不要你!”

就在她们几个打闹的热火朝天之际,花询忽而出现在门口,犹犹豫豫地不肯进来,还是簪星看到了给花语一个眼神。

“询哥儿,进来。”花语直接高声唤他,“怎么站在那里不自己进来?”

花询近日常常苦读到深夜,现在这个时辰,要么就是在书房,要么就是还在文府未归家,所以除非有事,是绝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花语直接一个眼神便将簪星和流苏驱赶了出去,起身将花询拉了进来,关上门。

“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臭?”花语有意无意地盯着花询的表情,只觉得今天的花询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姐,我……”花询紧皱着眉头,“我有个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

“什么事情?”花语故作轻松,心里盘着近日家里是否有什么反常的事情是关乎花询的,但一无所获。

见花询似乎有些紧张,花语便动手给他煮茶:“来,好久没喝姐姐煮的茶了吧?今日你回来的早,有口福啦!”

花询沉默着点头,跟着花语,偶尔再搭把手帮着煮水弄茶。

许久没煮茶,手生了些,但花语不急不缓,捻茶,点茶,但就是咬不上盏,又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唉,真不会玩了。”花语宣布不跟这咬盏置气了,将半成的茶递给花询:“来,别嫌弃呀。”

“怎么会?姐姐做的,什么都好。”花询双手接过,小小一口便放下了,双手握成拳,深呼吸了几口才开口:

“姐,文兄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花语没想到是关于文桥的,淡淡回道:“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知和齐王有关。”花询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了去,“这两天我发现文府总有外人来往,今天才无意间得知那是齐王的人。”

花语抿口茶:“不难理解呀,这五年征战期间,是齐王监国,文大人辅佐,他二人来往密切,很正常呀。”

“可是我看到了他们的密信……”花询知道这是大事,与他无关,但看到了就是看到了,他不能假装没看到。

加上这是关于生死的大事,他不知道能和谁说,踌躇之时,他便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花语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