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谁有本公主身份尊贵?”季槐红在家里娇惯坏了,不自觉地摆出高傲的架子。
可还没等赵昱和赵启衡回答,季槐红就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本公主大度!摄政王既有心仪之人,便直接纳进府里好了,我为正,她为妾,两全其美!”
话音刚落,完颜宗干直接笑得前仰后合,嘴里噼里啪啦一顿金文。
没人听得懂,但从语气里也能听出来是在嘲笑季槐红。
夏国和本朝语言相通,都听不懂粗犷的金文,但不妨碍季槐红回头对着完颜宗干一顿臭骂,不是说他长得粗鲁,就是说金人成年后肥头大耳,丑陋无比。
这下子,两国的矛盾一下子激化,除了两边的使臣还稳坐着以眼神交锋,随从们都起来张牙舞爪地帮着主子想要和对方干架。
高座上的赵启衡看着这一幕,偷偷凑到赵昱耳边:“自古红颜祸水,皇叔真是一枝独秀啊!”
这话的语气里夹带着酸气,赵昱回头:“官家也是本次战役的主帅,也是英雄,不如官家收了那公主?”
赵启衡笑脸一僵,悻悻道:“我更喜欢温婉娴静的。”
“巧了,我也是。”赵昱脑海里浮现出花语张牙舞爪的小模样。
嗯,就是这般的娴静才好。
因着入宫是不能携带武器的,金夏两边打不起来便只能动嘴皮子,而金文又实在粗鲁,一时间夏国竟然被压了下去。
赵昱则趁着混乱直接溜走,留下赵启衡面对这乱糟糟的局面。
而沉寂了许久,今日也出席了的赵安玉看见赵昱开溜,也跟着走了出去,叫住了赵昱。
“皇兄留步。”赵安玉小跑着赶了上来。
赵昱停下,看到赵安玉脸色的一刹那,瞳孔一缩:“何事?”
“那个带回来了吗?”赵安玉伸出手,“你答应我的,将那边的泥土装一点回来给我。”
那是池靖彦洒下热血的辽国土地。
这么重要的事情,赵昱怎么会忘?
“晚些让人送到你府里,回来后事忙,忘了,抱歉。”赵安玉的脸色煞白,眼底乌青明显,赵昱是知道赵安玉走不出她的魔怔了。
“好。”赵安玉答应的爽快,然后两兄妹站着,竟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讲了。
“那我先回去了。”赵安玉说完刚想走,赵昱开口叫住她:“少喝些酒,这几年你就是泡在酒里的吗?”
五年前,赵安玉曾因赵启衡将赵昱禁足于府里,还安了好些罪名,气不过而跑到宫里和赵启衡大吵过一次,事后她也被禁足在了公主府。
自那以后,赵安玉就染上了喝酒的毛病。
反正男人她玩得够多了,除了文桥,还没有她搞不定的男人,便偶尔借着撒酒疯去找文桥的麻烦,消磨消磨这无趣的时光。
“我不喝酒,还能做什么呢?”赵安玉苦笑一声,深深地与赵昱对视片刻后,便转身离去。
曾经骄傲张扬的长公主,没有被时间治愈,反而消磨地愈发颓气了。
看着赵安玉瘦削的背影,赵昱觉得,现在的他似乎能理解了一些她的情绪,若有一天花语落得个池靖彦的下场,他赵昱怕不是会发疯。
以前的他,亦或是先帝,都没有感同身受地站在赵安玉的立场来为她考虑过,只想当然地认为时间久了,她便会好的。
结果便是如此这般。
“叫阮长清来见我。”赵昱吩咐道,傅闲领命而去。
而赵安玉这边,因着在席面上喝了不少酒,现在冷风一吹,倒是清醒了许多。方才出来得急,没有带斗篷,现在身子倒有些寒津津的。
宫里的路她再熟悉不过,正快步走着,突然一个声音叫住她:“公主!”
赵安玉应声回眸,来人是个陌生的面孔,但开口满是关心:“方才在席上看见公主离席,想着公主肯定没有带斗篷,这是我差宫女拿的,公主快些披上吧,小心受凉。”
赵安玉看着那人拿的确实是宫里才有的斗篷,不是男人的,便也任由他给自己披上。
“你是谁?面生的很。”赵安玉许久没有撩过汉子了,眼前的这一位眉清目秀,生得还算俊俏,怎的以前没见过?
“小人贱名,恐污了公主尊耳,只要公主好,便是天下人的福气。”
这阿谀奉承之言,且不说赵安玉从小听到大,就是以前她男宠十几个的时候,也见天儿的在她耳边说好听的话。
眼前这位,一看就很青涩。
赵安玉轻笑一声:“多谢公子。”说完便裹紧着斗篷离开,只是到拐角处再回眸,那人还在注视着自己。
“呵”
赵安玉太明白这个人想要做什么了。
回到席间,她有意无意地在满座的臣子家眷中寻找那张面孔,没多久,他便从外头回来,坐到一个赵安玉怎么都没想到的位置上。
“竟然打的这个主意,呵。”
赵安玉喃喃,只短短地看了眼那个男子,而后便移开目光,专心饮面前的好酒。
酒酣后,赵安玉又一次看向那个男子,只是这一次,她满是柔情,媚眼如丝……
摄政王府。
“我不愿!凭什么让我舍身?”阮长清一拍桌案,心里虽颤颤但面上强挺着,这可是他身为太医,第一次敢拍赵昱的桌子,立马补一句:
“她也不会再接纳我的。”
“但你心里有她,是也不是?”赵昱现在满脑子都是赵安玉那副要死不死的鬼样子,他深觉若再没有人拉她一把,那她就真的要堕入深渊了。
阮长清眼神躲闪,若不是心里有她,这数余年他不成婚是发痴吗?
但曾经的那一幕,他真的接受不了。
赵昱也知晓赵安玉曾经的荒唐,公主府养了十几个男宠,个个英俊貌美,还各有千秋,而阮长清也是其中一个。
但不同的是,阮长清在的时候,没有料到赵安玉会收男宠到毫无理智的地步,最后那荒唐**的一幕,深深刺痛了阮长清的心。
“我明白,但……”
“况且她这几年就盯着文桥,你来找我不如找文桥。”
“长清……”
赵昱还想再试试,但阮长清却起身:“若没有旁的事情,我就走了。”说完便拂袖而去。
可谁知,一出门的阮长清脚步便下意识地往公主府那边去了。
但到了公主府外头,恰好赵安玉的辇车回府,阮长清纠结万分正想走出去,但突然见一个男人跟在赵安玉后面从车里走出来。
两个人欢声笑语,搂搂抱抱。
那张脸,分明不是文桥!
呵,到底还是那个赵安玉,一点都没变。
阮长清苦涩异常,但面上却装的决绝,愤然离去,转身的动作可能有些大,打到了墙边的柳条。
而正要进府的赵安玉不知为何回头,看到了一抹烟青色的衣角消失在柳条后方。
“不可能的。”赵安玉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便在那孙明梧的催促下,二人相拥入府。
是的,这是孙明梧,是孙太傅的庶子,常年被孙蓉欺压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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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花语闲来无事就喜欢出去逛街,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要是碰到投缘的铺子老板还能闲聊一二。
这不,又逮着了春风楼的东家,汴京有名的富商盛老板。
称呼为盛老板,但实际上看着也就三十上下。听闻年轻时还中过进士,只是不知为何放弃了仕途,转而接手家族生意从商。
因着长相俊美,又颇有诗书气,好多官宦人家都上赶着与盛家结亲,最后盛老板如愿娶了当时还仅仅是五品小官的朱家姑娘为妻,而现在朱家已经是武官中的二品大员,可以说是武官官路的顶峰了。
巧的是,那朱家之所以升官,也是因在这场战事中崭露头角,这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妻子的娘家发达了,盛老板也与有荣焉,近日想再做点别的生意。
这不,花语来了。
经了解,盛家最大的产业不是酒楼,而是医馆,汴京五六家回春堂都是盛家的,江南亦有分店。
花语想到很久以前父亲在考科举前,也是精通医术的郎中,现在有条件了,医馆又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花语便想往这个方向使使劲。
但盛老板和花语谈天说地一通,就是不松口让花语入股医馆。
“花老板年纪轻轻,承继父亲遗愿是好事,但我盛家属实不需要外来资金介入,还望花老板理解一二。”盛喆拒绝了,还很干脆。
花语自是不能强求,客客气气地离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簪星不理解地问道:“姑娘既然想开医馆,咱们自己开一个不行吗?”
“是,我们自己开是行的,但盛家到底是世家大族,他们的进货渠道和药材品类都是高于同行许多,若我贸然开一个新的医馆,势必会与盛家盘踞在汴京的势力形成竞争关系,到时候我能不能长久地活下来就不好说了。”
当然,这只是花语思考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么,她是想深入盛家医馆查看当年的事情。
当年,她父亲是如何身染疫症而亡的?